整个朝会果然如太子所说,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长岐也终于见到了这方小世界的天子。
说实话,这位天子虽然年约五旬,但依然身姿挺拔、面容威严,一双凤眼深邃沉稳,胸前飘着一缕美胡须,满身的王霸之气,丝毫看不出一点老态。也没有罗父所说的昏聩之像。
长岐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随着马车碾过石头路的咕噜噜声暗自思索,这老李家真是一门好相貌呀!从老子到儿子长的都挺赏心悦目又颇具皇家威严。
铭剑在车上有些无聊,开口问道:“少爷,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您今天已经上车谢恩了,圣上有说什么时候让咱们回漠北吗?”
长岐听到铭剑的问题,睁开眼叹了口气:“铭剑,咱们暂时回不去了。圣上感念我罗门战功卓越,除了原来对罗家的封赏外,还另外赏赐给了一座将军府和众多金银给我,让我就在都城安心养伤。一会儿回去,你跟江途他们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咱就搬家!”
“啊?哎!”铭剑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有些低沉。他推开车窗看着天上的流云发呆。他想漠北了,也不知道客山爷爷的大红马下崽了没?客山爷爷答应要送他一匹小马驹的。
“小崽子,你往哪里跑!我叫你跑!”
“嗯?你别推我呀!”
“快让让,快让让,马惊了。”
长岐两人正在车里各怀心事、暗自思索中,忽然车外传来了嘈杂声。还不等长岐打开车门看仔细,拉车的马匹突然躁动不安,把车夫甩下了马车,眼看就要失控。
说时迟那时快,铭剑一脚踹开车门跳下了马车,一手死死抓住缰绳,一手紧紧抱着马匹的脖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稳住了马匹,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他又转身扶起了车夫,询问到:“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
车夫有些愣神,缓过来后查看了一下自己忙回复道:“谢谢小爷,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见人和马都没什么事儿,铭剑回身去车里查看长岐的状况。只是看了一眼铭剑就傻眼了,他家少爷不见了。
一瞬间冷汗就爬上他的额头:“少爷,少爷。”他紧张的爬到马车的各处查看,大声的喊着少爷。
“铭剑,别喊了,我在这里。”距离马车三步开外的地方悠悠传来了长岐的声音。
他面前躺着一个五短身材、贼眉鼠眼的男人,正抱着自己的右手大声喊痛。身后则是躲着一个看不出相貌性别的人,用手抱头,瑟瑟发抖。
铭剑赶忙跑过去:“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丢了呢!”说着就用手上下摸索着长岐的身体:“你没事儿吧,少爷。伤口疼不疼呀。”
长岐嫌弃的打开他的手,道:“哎呀,行了行了,这大街上你乱摸什么呢!”
随后又指了指地上的男人:“你是何人,为何要在大街上闹事打人,刚才如若不是我的侍从,这匹马惊了的后果你想过吗?”
在地上躺着的男子这时也慢慢站起了身,眼神中狠毒之色尽显。只是他又看了看眼前人的朝服和他身后的马车,显然是自己惹不起的勋贵之流。眼珠子转了转,马上转变了神色,双膝跪地痛哭道:“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名叫曹六儿,是宁林镇上曹员外家的管家。您身后的贱仆乃是小的刚刚花了三十贯钱为主家买的,就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逃跑,小的也是没有办法才追赶于他,谁知不小心惊扰了您的马车。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请饶恕小的吧!”
长岐缓缓伸出手道:“你的买卖契约拿给我看一下。”
曹六儿装作慌乱的样子,浑身上下胡乱摸索了片刻后,道:“这、这,怎么找不到了呢?肯定是小的追赶于这个贱仆的时候给丢了。”
长岐不再看他,只叫了声:“铭剑。”
铭剑会意,立马扶起长岐身后蹲着的人,打量了一番,再打量一番。哎,从身形看,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人应该是个男的,其他的就再也看不出了。
这人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衣衫褴褛,浑身恶臭。头发杂乱的粘连在一起,脸上和身上裸露的部分都有很厚的污渍泥垢,再加上满身渗血的伤痕,他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糟糕。
铭剑稍微一松手,这人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再仔细一看,他右腿的小腿部分有异常的突出,铭剑稍微一碰这人就疼的瑟瑟发抖,应该是断了,且断了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这人是如何拖着这一条断腿逃跑的。
铭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身上的伤是谁打的?是谁把你卖了?那个男人是买你的主人吗?”
那人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嘴巴张张合合很久,才从嗓子眼挤出了几个字:“不、不是。”声音粗粝沙哑。
“不是什么?”铭剑耐心问道。
“不、不是主人,救、救我。求你。”那人的眼里全是绝望和祈求,他似乎也知道做主的是长岐,所以略过了铭剑,定定的看着长岐。
铭剑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也回头望向了长岐。
长岐探了探自己的识海,没有一丝的异动。那只小胖狐打着小呼噜睡的四脚朝天。
他用手指捏着狐宝耳朵道:“狐宝,醒醒!你感受一下,这个人是你说的哪位故人吗?”
“哎呀、哎呀,疼!哥哥你快松手呀!”小狐宝正做梦吃鸡腿呢,就被人揪耳朵给揪醒了,满脸的委屈。
长岐不吃它这一套,又赏了它一个爆栗子:“不许卖惨、快点干活儿。”
“哦。”小狐宝不情不愿的抽了几下鼻子:“不是哦,哥哥,他身上没有祝馀草的气味。”
“你确定?”长岐疑惑道。
“嗯,狐宝肯定这个人不是哥哥要找的人。”小狐宝点头道。
长岐没再多说什么,收回了自己的神识。那人还在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只是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绝望。
长岐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从袖子里取出三十贯钱扔给了曹六说道:“这个人我要了,这是三十贯钱,你拿着再去为你家主人重新选择一个仆人吧!”
曹六见了钱,立马笑嘻嘻的:“好、好,这贱仆能遇上大人是他的好造化,大人恩广,大人恩广。”
他手里拿着钱,边说好话边后退,退到人群边缘转身一溜烟儿的抬腿就跑。
围观的众人看没有热闹看了,也都一窝蜂的散了。
众人散去后,长岐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也散了。四处看了看,随意找了一处台阶就坐了下来。
刚才看这个男人被追赶着差点撞到油锅,就提着口气,从马车里用轻功过来拉了一把。到底还是勉强了,如今伤口处又疼的他眼前发黑。
“少爷,伤口又疼了吗?”铭剑看见长岐皱眉,也不再管那个男人,直接松手走了过来。
长岐摆摆手道:“我没事儿。铭剑,把这个人用马车先带回小院,再请个医师给他治伤。”说到这,长岐又看了一眼勉强站着的男人:“再给他好好洗个澡。”
铭剑道:“好,那少爷,我先扶您上车。”
长岐隐晦的指了指满身脏污的男人道:“我在这里等你,这里跟小院很近,不过片刻你再来接我。”
铭剑有些不愿意,长岐又哄了哄,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先带着那个男人走向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