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逆转。
习惯处于底层的男人突然占了上风。
“尤拉小姐,你准备好了吗?”艾伦突然开口提问。
“……”尤拉闭眼,“先生,这不是密室。”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强调“密室”的存在,将嫌疑人锁定在乘客之中,诱导闯关者在五名乘客中选择嘛?
“您看起来胜券在握的样子啊。”艾伦笑嘻嘻地凑近。他享受这种将“大人物”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们不是瞧不起他一个小小的乘务员嘛?那就看好了。没有人,他是指没有人能破解这个密室谜题。
“为了公平起见,我直接…将~剩下的…故事讲完吧。”
艾伦的声音颤抖,似乎像是触电了似的。
事实上,他的四肢确实开始出现焦黑的痕迹,先是从指尖,随后慢慢蔓延。
尤拉小姐,您能判断出他们话里的真假吗?
第一个问题,沃辛顿夫人真的会因为丈夫找情妇而对伊芙小姐痛下杀手嘛?
要知道,伊丽莎白曾经有一位来自法国的优秀家庭教师。您知道在巴黎什么东西最多吗?
是情人。
小姐,贵族夫人们以自己的丈夫有固定的情人为荣耀。
尊崇巴黎上等风尚的沃辛顿夫人难道会因为丈夫有了一位漂亮忠心的仆人而感到失望嘛?
尤拉注意到,他的手臂已经全部被烧得漆黑,上面原本贴合紧实的乘务员制服变成灰,正簌簌往下落。
空气中传来一股烤腐肉的味道,而艾伦恍若未觉。
第二个问题,厄诺斯教授和伊芙小姐的死真的完全没关系吗?
这位道貌岸然的大教授,我们可敬可爱的神父大人似乎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啊。甚至连座下爱徒的家教工作他都完全没有插手呢。
可是,尤拉小姐,用您“名侦探”的聪明脑子想想,一朵开得正艳的小花,您是放任她任由别人采摘,而是自己先一尝花朵的芳香呢?
艾伦的声音越来越低,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痕迹已经蔓延到他的脸上了,他开始“嗬—嗬”地咳嗽,他一颤抖,身上被烧得变得脆生的皮肤开始大块大块地下落。
像是碳皮掉落似的。
人类是天然的燃烧物。尤拉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话来。
第三个问题,玛格丽特离开餐车的那十几分钟到底做了什么?
尤拉小姐,您也收到了安德鲁先生的检举,不是嘛?
实话实说,他的检举没错。我也看到玛格丽特夫人离开了餐车。
我就站在走廊尽头,缩在小角落里,亲眼看见这位女士畏畏缩缩地走进赫尔曼先生的房间。
您猜猜,她手上拿着什么?
夜风吹过走廊上的窗帘,玛格丽特夫人的脸色格外苍白,而她的手上,赫然就是刚偷来的紫丝带!
不过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干了什么。
艾伦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了。
尤拉眼看着他消散。
她想,证据已经足够多了。
这种侦探游戏难度属实不高。
快点结束这一切吧——三天已经过去一天了,这辆列车上已经没有活人了,除非——
房间中开始传出异动,紧闭的房门发出碰——碰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敲门。
没有人活着了,那敲门的是什么?
水流哗哗地响动,尤拉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不是死了吗?”尤拉不禁暗骂道,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渐渐黯淡下来。
乘客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弗瑞娅,妈妈的好孩子,告诉妈妈,你喜欢新来的老师嘛?你是说你比喜欢妈妈还要喜欢她嘛?啊,我的神经……”伊丽莎白说。
“老师永远都是对的。伊芙,如果你想进步的话,这句名言一定要记住……”这是老教授的低喃。
“好姑娘,沃辛顿先生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的……您瞧瞧,他多富有啊……我?我不合适…我这样的年轻单身汉和您这样的漂亮小姐接触,会被别人说闲话的……”安德鲁的话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傲慢。
还有那些尤拉来不及与之交谈的对象:
“表姐总是比我过得好,她长得比我漂亮,读过书,还嫁得比我好,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玛格丽特愤愤不平。
“先生,真的要这样做嘛?我是说,万一被别人发现了……”仆人希尔的声音很低,“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甚至还夹杂着列车长先生的尖叫:“审判——审判——”
“侦探小姐,你找出凶手了嘛?”艾伦已经化成飞粉,眼瞧着是灰飞烟灭了,“还有三天——”
“其实只有两天了。”尤拉默默补充。
两天的时间,原本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她应该仔细观察赫尔曼先生的遗体。从刀口的形状到血迹的方向,包括他缺失的身体组织,都可能隐含着线索。
尽管她已经得出答案了。
可侦探的精髓就在于把本来不完整的故事变得完整,不是吗?
血水已经推开了房间的大门,他们不知靠着什么支撑着,混合着朝着尤拉扑来。尤拉不得不朝后方退去。
尽管这些怪物毫无攻击性,但她可不想把裙子弄脏。
她正躲闪着怪物的袭击,身后突然有东西碰了一下她的腰。她突然感觉自己腰间的布料湿了一片。
尤拉:……
“列车长先生?”她试探性问道,“这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有的行为哦。”
背后的血水凝聚成的怪物向下压了压身子,透露出一股委屈的味道。他呢喃着“快跑……不要审判,不要审判……”
他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
“乖乖,我可不能就这样跑走。”知道身后的小怪物不会伤害她,尤拉放心大胆地伸出手,试图用刚才对待死去列车长的方式对待眼前的“血水”。
敲碎他们的骨头,扯断他们的神经。
她猛然将手插进去,才发现眼前的血水和之前完全不在同一个重量级。它开始变得坚韧,有弹性,似乎正在恢复活力。
它猛然上冲,它在恢复成人形!并且因为只有一个人物形象,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变得格外巨大。
尤拉试图将插入“果冻体”的手指往回抽,却发现抽不动。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果冻体”的身体和芬尼安的血水一样有腐蚀性,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正在被灼烧。
“刀——刀!”尤拉焦急呼喊身后的芬尼安,“列车长先生!”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快准狠地将“果冻体”划下来一块,解救了尤拉被困得发疼的手指。
“果然在你这里。”是杀死赫尔曼先生的那把尖刀,尤拉亲眼看着芬尼安将它收进了手帕里。
“走——走——”芬尼安的身体还是一滩刚聚集好的血水,只是上面突兀地凝结出一只手臂。
尤拉接过尖刀,将手上已经凝结得像是人类血肉的东西削下来——再腐蚀一会儿,她的皮肉就要彻底和这块烂肉粘连到一起了。
尽管皮肤还是略微透明的红色,但这个即将顶穿列车车顶的怪物已经长出了人类的器官。见状,尤拉一把将尖刀插进它的心脏。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凝结成人形呢?人类难道不是自然状态下最弱小的生物嘛。
“我的确要走。”尤拉抽出尖刀,巨人并没有因此倒下,它的身体正在迅速得恢复着,“不过,总得先完成我们名侦探的职责啊。”
但对比起芬尼安来说,也许是混杂了其余五个人的血肉,它转变成人的速度相当之慢。
我们的列车长先生已经恢复了英姿飒爽的样子,他走到尤拉面前:“尤拉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瞧着巨人恢复好伤口,尤拉又向上刺了一刀,还是稳稳扎在它的胸口上。
“芬尼安,你还不明白嘛?”尤拉快速回答他的话。
芬尼安抿抿嘴:“我一向不太了解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尤拉终于空下来,她拔出匕首,递给芬尼安:“这可不是怪力乱神,事实上,先生,这相当科学。”
“这里是游戏世界啊——科技时代下的产物。”还不等芬尼安提问,她又补充道,“放心大胆地问吧,先生,世界意识暂时还不能刷新NPC呢。”
芬尼安对她话中的名词其实不太理解,不过他听懂了一个词语——游戏,虚假的,被人控制的游戏。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个笑话。
但现在并不是思考人生的时候,巨人又开始行动了。
“看你的了,列车长先生!”尤拉兴奋地喊道,“用刀扎穿他的心脏!”
芬尼安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他们风流浪荡子也从来只是嘴上没把门的,真要做出这种杀“人”的事,是一个比一个胆小怕事。
不过他还是按照尤拉的要求,一把把尖刀插进巨人的心脏里。
他们必须要不断地消耗巨人用于恢复人形的生命能量,才能撑到两天后铁路警察的到来。
或许在这无聊的两天里,他和尤拉可以谈谈,聊聊游戏的事情,或者是聊聊两天后那张决定生死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