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沉…让你来的?”于歌挠头,侧身示意青年进来。maixi9
于歌承认昨日直接找寻沈季沉的行为有些突兀,对沈季沉而言,他只是个不知其名的路人。但对方的人竟然直接找到事务所,这事儿同样匪夷所思。
沈季沉那样,明显因为宝贝被触碰心里有了疙瘩,可为什么特地来道歉,于歌不得而知。
“我叫沈衍。”沈衍微欠身踏入屋内,声音带着蓬勃朝气,“是我自己来的。”
于歌在他身前的茶几上放下水杯,难得大度地打开空调。
“其实也没多大,大啊——”话说到一半,于歌使劲儿打了个哈切,四肢放松地瘫在沙发上,显然还没完全从梦里脱离。
他睡眼惺忪咂咂嘴补充,“没多大事儿。”
沈衍将一个礼品袋推到于歌面前,“我喊沈季沉声‘义父’,他供我读书至今。”
“他脸皮薄,肯定不会主动低头,我就主动来找你了,希望你能原谅他的无礼。”
见到礼物,于歌眼里的雾蒙迅速褪去,抬眼偷瞧,只是上面的logo表露其价值不菲,他颇为不舍地推回去,“真没事儿。”
沈衍笑声爽朗,转移话题问,“这里是侦探事务所?”
“嗯。”于歌托着下巴单手撑在膝上,微启唇露出小虎牙来,“我俩都有虎牙。”
沈衍差些没跟上他思路,愣了下也咧嘴露出虎牙,“还真是。”
刚睡醒的于侦探双眼澄澈干净,眼角永远带着狡黠的弧度,此刻扬起下巴,舌尖还颇为自然地顺着虎牙尖尖舔了两下。
沈衍咳嗽两声,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事务所,状若随意地说:“这条街我常来,很爱吃这里的…”
“刘师傅手作!”于歌抢答。
这证实了于歌的猜想,看样子,沈季沉很是宠溺这位义子,甚至抽空为他买糕点。
原本这事儿你情我愿很正常,但于歌心中总有个莫名的猜测。
他试探性地问:“你爱踢足球吗?”
“小时候踢过,出事故后坐了段时间轮椅,就没再碰过,你呢?”
昨日颠球的爽快感觉还残留在脚上,于歌乐呵呵说,“我不想过多赘述过去的辉煌足球故事。”
“但真的我这脚,还真的不一般。”
竟然自然过渡到想要知晓的东西,沈衍耳尖颤抖一下,压下迫切装作平静问道:“怎么说?”
于歌以为沈衍是个含金汤勺长大的公子,没做过登门道歉的事儿,也就没将沈衍的拘谨僵硬放在心上,眉飞色舞讲述起来。
“不说带一群菜鸡队友夺冠,不瞒你说…”于歌压低嗓音探身,神神秘秘说:“我还靠它救过人!”
“救人?”沈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并不稳。
“当时正玩儿呢,我不小心将球踢出围墙,正巧就撞到个喝晕了的小职员。好家伙,他都站到马路中央了!”似是回忆起那惊险的画面,于歌心有余悸地皱鼻子。
“要不是那颗球碰他一下,他就不是被车撞断腿那么简单了。”
与沈季沉只言片语透露的信息完全重叠,沈衍屏住呼吸,面上阳光男孩的面具开始发沉。
于歌还记得那件事。
他故作诧异,“这也太戏剧性了!”
“那是!”于歌一骨碌蜷起腿,神采奕奕地转头指向锦旗,得意道:“不过小超人不论多大都是超人。”
说起英雄事迹,于歌手舞足蹈,恨不得跳起来重演一遍。
沈衍笑的有些勉强,“那…那个职员的长相,你还有印象吗?”
或许是空调打的太低,落入屋内的阳光都像是浸了冰水,沈衍汗毛竖起,心脏的跳动一路传递到耳膜。
“记得!”
沈衍指尖已颤抖到几近痉挛。
“估计职场失意,他不仅喝得酩酊大醉,涕泪横流的脸都肿了!”于歌抬手将脸颊向上推挤,“死气沉沉躺在地上,我就蹲在边上给他讲笑话,一直到救护车来了才回去。”
灌了铅的心微微落地。
“那人如果认得你,一定会感谢你的。”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沈衍心里发寒,正是这“一桩小事”,他才能脱离原生家庭,躲避父亲的拳头与母亲的谩骂,读上私立学校。
他承认,那颗足球是捡来的,沈季沉的无条件宠爱是他偷来的。
编造失去记忆的谎言虽然瞒过沈季沉,理所应当享受了他的悉心照料。但于歌冷不丁出现了,即使只透露些许记忆,沈季沉都可能意识到真相。
重新挂上灿烂笑容,沈衍倾身问道:“你当时说了什么笑话呢?我很好奇。”
沈衍的五官并不精致,很适合健气青年的人设,但于歌生生从那笑容中找到一丝刻意和裂缝。
听到车祸,注意力却落在“职员的脸”和 “笑话”上。
于歌眉尾一挑,半晌抱歉说:“忘了。”
沈衍故作不在意,随意将话题兜兜转转绕到别的地方,打算旁敲侧击。
而于歌虽一来一回认真回答,心里却早已对沈衍打上了问号,暗自观察来人。
他鬓角剃的只留下贴头皮的青茬,一身运动服饰,于歌眼馋了许久的帆布潮牌胸包。
与穿着不相符的,是沈衍偏白的肤色。
于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视线滑到对方的掌心,那里饱满、柔软,无法找到薄茧。
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刻意穿搭也无权干涉,但沈衍对他这个陌生人的故事显然过于上心,于歌不得不多个心眼。
“既然来了,要一起去刘师傅吗?”
沈衍一愣,浅笑应下。
“稍等稍等,换条裤子。”
聊了段时间,最后一丝困意也消散不见,于歌起身向内屋走去,随意地掀起衣服下摆挠了两下肚皮,意识到触感不对。
温热的肌肤下仍是曲线分明的腹肌,只是掌心触碰上去,比以往绵弹一些。
于歌面色一黑,嘟囔道:“该少吃两口了…”
换下海岛风大短裤,两人一同顶着太阳转入小吃街。
“今天吃什么?”刘师傅双手撑在柜台,慈眉善目。
于歌掏兜,两指夹着张百元大钞,得意地扬扬,“您挑吧,凑满就行。”
见沈衍站在那一言不发,于歌哥俩好地凑过去,“没自己来买过?”
沈衍点头,“离学校有些远。”
“羡慕,我爸妈不知跟哪个旅行团浓情蜜意去,我哥…”于歌作势要哭,“神龙见首不见尾。”
刘师傅手里忙活,不忘拆台,“你不就住隔壁吗?”
“别人买了送去的不一样!”于歌又趴在柜台上,想起闭店的事情来,“真要关店呀?”
“后天就关了。”
于歌眉毛扬起,不敢置信,“这么急?!”
沈衍同样大惑不解,拭去鼻尖热出的汗水往阴凉处钻了一些。
而茶楼门口——
裴淼踮起脚尖,对着玻璃橱窗仔细检查衣着打扮,小心翼翼将刘海分到一边,才喜笑颜开地抬步转弯。
昨天刘师傅张贴了闭店通知,裴淼七上八下的心才悠悠落地。
只有刘师傅手作闭店了,他才能找寻时机去沈季沉面前,再次提及他能做出相似糕点,才算正式开通霸总沈季沉攻略线。
防止意外,他每日都要来这溜达一次。
“明天去理个发,后天逛街…”话语戛然而止,裴淼伫立在原地,七分裤下纤细的脚腕开始发抖。
远处的声音怎么听着…
他两手放在墙上,呈壁虎状蹑手蹑脚挪过去,只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张望。
先是龇牙咧嘴将视线放在于歌身上,裴淼咬牙切齿,“又是你!”
于歌撅着屁股和刘师傅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对方仰首大笑,而他边上——
身形挺拔、一身宽松运动服的青年乖顺站在一侧,侧耳倾听。
裴淼眯眯眼,分辨出对方虎牙的时候倏地瞪大双眼。
“是原著中勾的霸总欲罢不能借酒消愁在崩溃边缘反复试探的义子!”
裴淼牙根咬的更紧,手指用力地抠进墙缝。
自那日遇到这小侦探,就没一件事是顺风顺水的。
他要抢夺沈季沉的关注,就不能和沈衍正面接触,裴淼又将凶狠的视线对准于歌,挤出不甘的抱怨,“更别说你这不确定因素还在边上…”
刚准备缩回脑袋撤退,于歌耳朵轻轻一动,迅速扭头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小个子!”于歌跃下台阶,大力地挥了两下胳膊。
裴淼心脏骤缩,瞳孔映出对方毫无芥蒂的笑脸,暗骂一句不好,就要落荒而逃。
脚刚迈出去几步,带着清冽味道的微风从他颊边擦过,随后一只手将他毫不留情地拖了回去,“你跑什么?”
裴淼缩起肩膀,于歌干净的嗓音落在耳中让他抖得更厉害,讨饶道:“我我我我回学校!”
“又买好吃的了?”于歌探身,盯着裴淼手中的包装袋咽下口水。
裴淼讪笑抬手,“街另一边新开的糕点店。”
“新开的?”
于歌丢下裴淼拐回小吃街大路,踮起脚尖向另一边看去,远方人头攒动,一家店前排起长龙。
不少兼职学生正在分发传单,于歌用手遮挡太阳,支起耳朵看了看四周。
裴淼见他一惊一乍,扮乖巧凑过去好奇问:“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刘师傅生意突然不好。”
于歌眯着眼看向一处,那里几个发色各异的年轻人手持传单,拦下路人时还嬉笑说上几句。
走近时,可以听见几人的推销词。
诸如“物美价廉”、“比茶楼背面臭水沟边上的破店好多了”之类。
涉及到手作店是否能顺利闭店,裴淼也不再想着逃跑,紧跟于歌的脚步,“是因为这群人?”
“不是,但这种拉别的店做垫脚石的行为,该揍。”
几个杀马特正和路人磨嘴皮子拉生意,本没注意到走来的人,脑中陡然成功识别人脸,齐齐将惊恐的视线挪过去。
为首的红毛不住后退,“于哥,我们没作乱。”
于歌赞赏地对他竖起大拇指,脚步并未缓下半分。
“真的于哥!我们发传单!”黄毛扬手,躲到红毛身后喊冤。
小吃街隔壁的于侦探,揍人力道一般,却总能攻其不备,趁你还在为他的笑话忍俊不禁的时候将你掀翻在地。
于歌不为所动,露出虎牙微笑,“你们乱说什么话呢?”
几人面面相觑,暗道不妙,不约而同拔腿就跑。
“还跑!”于歌气极,要去追赶的步伐被裴淼抬手止住。
裴淼干笑,“追…追到了也不能怎么样。”
他哪敢告诉于歌,刘师傅的生意和他的利益挂钩,放任小混混于他来说最好不过。
于歌动作幅度大,猛地被扯住衣角一个趔趄,手机从兜中滑落。
他肉痛地俯身捡起,仔细检查屏幕没有裂痕,不满地说:“干什么呢!”
屏幕没有问题,一直静音的手机却显示几条消息。
于歌手指一顿,见发消息的人竟是严辞云。最为古怪的是,渣男一连发了多条。
那几个混混已跑出十余米远,于歌握住手机着急想去追,只是衣角依旧被裴淼扯住。
渣男发的信息让于歌心痒难耐,想停下脚步一探究竟,欠揍的混混愈跑愈远,就快隐入人群。
身后裴淼不知为何叽叽喳喳念叨“珍惜时间别做无用功”,茶楼边沈衍又缓步走来询问情况。
于歌无力地捂住脑袋,只想让这些事排个队,一件一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