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逸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我去买卫生巾,你好好在家待着。”
景和抱胸起身,愤愤道:“我自己去。”
“办席之前不许你再出门。”杨清逸从衣柜里翻出衣服穿好,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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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准时下自习,杨清逸拎上包,起身快步出教室。
昨天陪他一道去逮景和的人里,有两个也是医大的,已经站在教室后门等他。不过俩人一个学的影像,一个学的中医,课业比杨清逸轻松不少。
“啧啧啧啧啧。”学中医的叶正阳看着杨清逸被抓烂的右脸,一个劲摇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三哥挂彩。”
“滚一边去。”杨清逸没好气地扫他一眼,继续朝前走,身后有人叫住他。
是杨清逸他们班班长,李薰然。
叶正阳一个劲儿朝乐斐云挑眉。
“杨清逸。”李薰然在杨清逸面前站定,一下子就被他脸上的伤吸引住,忙问:“你脸怎么了?”
“媳妇抓的。”
叶正阳和乐斐云在旁边笑出声。
李薰然一下子就瞪大了眼,嘴巴张张合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等了几秒她还不说话,杨清逸继续往外走。
李薰然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听人说她高中都没毕业,进工厂打工也是靠出卖皮相才换来的,还经常和男同事去溜冰场舞厅玩,这样的女人,你看上她什么!”
杨清逸脚步一顿。
乐斐云立马收起他还龇着的大牙,转身回去,笑看着李薰然:“美女,你从哪听来的呀?”
李薰然继续看着杨清逸的背影,“都这么说的!”
乐斐云仍旧笑呵呵的:“这个‘都’具体是哪些人呢?名字,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要是我们找过去对上号了,一个人给你200,怎么样?”
李薰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你找他们干嘛?”
乐斐云语气欢快:“当然是撕烂他们的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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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没几分钟,乐斐云跑着赶来了,插着腰站在杨清逸窗前呼哧呼哧喘气。
叶正阳从另一辆车上下来问:“怎么样?”
“吓哭了。”乐斐云笑看着杨清逸:“女孩嘛,吓吓就算了吧?”
“她家里好像和我爸妈认识,看在还要给我挂礼的份儿上,就先这样。”说完杨清逸就要升车窗,被乐斐云按住:“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三哥。”
乐斐云又呲着牙乐:“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娶媳妇儿了?喜欢你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光是我们学校里的这些都能挑花眼了,怎么想起来找景和?怕是都没什么共同语言,时间久了不得无聊死嘛。”
“喜欢我?”杨清逸蹙眉:“谁吃饱了撑的来喜欢我?景和都不喜欢我。今天还说要去求菩萨保佑她,快点克死我呢。”
“……”乐斐云和叶正阳对视一眼,哈哈笑:“好吧好吧,我看你这脑子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感情的事了,咱们还是办正事去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克死……没想到三嫂这么伶牙俐齿呢哈哈哈哈……”
乐斐云的笑声被车窗隔绝,杨清逸发车,慢慢往出口驶去。
为什么突然想娶妻?
为什么要找景和?
杨清逸指尖轻敲方向盘。
最近是真的很无聊。
上课无聊,也没什么生意,杨清逸总是开着车到处闲逛,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通江区再往南的奉化区那边的森林公园,在海边的草坡上支个帐篷,睡大觉。
前天下午他睡醒,心情很不好,帐篷外就传来很聒噪的笑声。
杨清逸一下就拉下脸,穿上鞋就要出去找茬,但一拉开拉链,映入眼帘的,是排成‘三’字队形,正从草坡顶上往下滚的一家三口。是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
妈妈打头,宝宝在中间,爸爸殿后。
妈妈和爸爸时不时故意放慢速度,把宝宝前后夹击起来,然后使坏,一个挠她没穿鞋的小脚丫,一个挠她的胳肢窝和脖子。明明被挠的只是宝宝,但三个人总是同时笑,笑着扭在一块,好半天才又分开,继续往下滚。
无聊。
杨清逸一边想着,一边盘腿坐在帐篷里看完全程,然后拆帐篷走人。
停车场在草坡背面,往上走上几步翻下去就到了,但刚到背面,杨清逸又折返回去,从书包里掏出还没拆封的进口酸奶递到女孩面前:“给你。”
女孩接过,仰头看着杨清逸,口齿不清地道谢:“谢谢哥哥。”
杨清逸扯起嘴角笑笑,走了。
然后开车回家,路过景和他们厂——他经常路过他们厂——看到大门口的布告栏上,业务标兵那栏里贴着景和的照片,脑海里便突然浮现‘养小孩’三个字。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杨清逸的思绪。
杨清逸蹙眉接通:“谁?”
“杨先生,我是贝贝呀。”女人娇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您要到了吗?”
“二十分钟。”杨清逸轻嗤一声:“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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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乐斐云和叶正阳就一马当先,一个捂嘴一个绑手,三五下就把贝贝弄进了屋。
“我这人呢,不搞怜香惜玉那套,不管男人女人,一视同仁。”杨清逸从包里掏出匕首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喷上酒精擦拭着,看向被按在沙发上,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春光大露的女人:“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要是有任何一句假话,我就把你拆进三个塑料袋里冻冰箱,知道吗?”
眼含热泪的贝贝急急点头。
乐斐云把塞进她嘴巴里的毛巾扯出来。
“谁指使你勾/引我的?”
“是赵总。”
“你给他干助理多久了?”
“没多久,来俞宁临时聘用的,等他回法国就解约了。”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5万。”
“到手了吗?”
“没有,他说等我们睡过了才给我。”
“行。”杨清逸笑一声,收起匕首朝两人摆手:“你们俩走吧。”
“?”乐斐云迟疑道:“那你呢?”
叶正阳‘啧’了一声,给贝贝解了绑,拖着乐斐云走了。
屋内瞬间静悄悄的。
虽然得以解绑,但贝贝仍旧一动不敢动,只能全力关注着杨清逸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冷汗涔涔冒。
“别想找人来救你。”杨清逸朝贝贝露出温柔一笑:“我拆你比你得救快。知道吗?”
贝贝忙点头。
“很好。”杨清逸唇角弧度加深,面上多了几分赞许,拎上包直奔客卧。
这套房子比他和景和家大得多,在江华区,临江,算是核心地段了,四个房间都带卫生间。
但杨清逸的洁癖使得他无法在任何新环境直接入睡,一把包扔到床上,就又去工具房拿清洁工具,把整个房间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换上他带来的四件套,才去洗漱洗澡。
等躺到床上,都十二点过了。
但杨清逸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
便起床去厨房找水喝,客厅墙上的钟正好到‘1’的位置,在一片寂静中发出‘卡塔’一声响。
杨清逸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没和景和说今晚不回家。
他急忙回房间,拿手机给家里座机打电话。
连打了三遍都没人接。
杨清逸忙把东西全部收进包里,睡衣都没换,穿上鞋就去砸贝贝的房门。
“开门,开门!”
贝贝很快颤巍巍来开门。
“8点半以后,给赵骈打电话,就说我在你这儿留宿,而且我们俩已经睡过了,你把他交代你的,一五一十全部报给我。”杨清逸从包里翻出钱包,把现金全掏出来给她:“我给你的,只多不少,该怎么说,不需要我教你吧?”
贝贝颤巍巍接过:“知道,知道。”
杨清逸拉上书包链,风风火火走了。
这儿离家还不近,跨江要再开半个小时才到,而且已经是凌晨,破路上鬼影都没一个,杨清逸的车速也还是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超速范围’内,没像白天时候那样不要命似的踩油门。
景和白天咒过他那么多次,当然得小心。
他还没活够呢。
把车停单元楼下,十多秒就爬上六楼,打开交代过钟点工要扭三次锁,把门锁到死的门,风一样冲到主卧打开房门,就着没关紧的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景和熟睡的脸印入眼帘。
杨清逸松了一口气,但只是松了一口气,一股无名火也紧跟着从他肚子里窜起来,直冲天灵盖。
杨清逸把包往地上一扔,打开灯。
景和果然被乍现的光刺得蹙着眉翻了个身。
杨清逸一屁股坐到床上,手伸进被子里抓住景和脚踝,把她拖过来。
“景和!”杨清逸抓着她的肩膀狠狠晃几下:“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嗯?”景和努力撑起眼皮看他,嘴巴无意识努着。
杨清逸愣了愣,气势不自觉弱下去:“我没回来,你怎么没打电话问我?”
“……”景和闭上眼,过了好半晌,久到杨清逸以为她又睡着了,又要摇她,她才喃喃说:“我……打什么……电话……”
“我……”一口冷气哽在杨清逸嗓子眼,他突然语塞。
对啊,不回来就不回来,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问呢?
杨清逸看着景和的脸。
没化妆,嘴巴又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有点干。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无厘头地说:“以前我不回家,我妈都会打电话问我的。”
“我又不是你妈。”
杨清逸沉默一会儿,起身去关灯。
又就着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那点儿光,坐在床旁看了景和好久,才躺进被子里,把她抱过来。
“景和。”杨清逸把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打给我。”
无人回应。
杨清逸把景和从怀里放出来一点,就着月光又看一眼。
又睡死过去了。
明天再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