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四百病,智刃有余地。”
玄黑色文气如飘飞的灰烬,自霍枭周身升腾而起,星星点点,灵动起舞。
那文气来得不多,只几缕青烟般在空中盘旋一下,便柔和地钻入隋孚的脑袋中。
“霍枭你——”
只来得及怒吼一声,眼看着那光瞄一眼就透着不详的文气消散于面前,双目紧闭,隋孚咬紧牙关,已经做好了血气上涌,痛不欲生的准备。
……
可谁知,预想的事情没有如期到来,清凉的气息顺着血液传遍四肢,没有什么沸腾灼烧,青筋臌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倒是脸颊上那虽然结痂却总是带着痒意纠缠的伤口平缓宁静起来。
“……嗯?”过了好一会儿,隋孚有点不可置信的摸摸脸。
摁着他的脑袋,霍枭也很纳闷,不是说只要文气一沾染,这人就立刻癫狂,形似疯犬吗,怎么现在,看着这么平静?
“你……有什么感觉吗?”沉默了一会儿,霍枭收回了爪子,率先开口。
“没有,没有……”恍惚地摇晃着脑袋,隋孚从塌上坐起,那横亘在脸上的伤疤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在他摸上去的时候,再没有什么刺痛的感觉。
他竟然……无事?
意识到这一点,头痛一起,隋孚反倒整个人都癫狂起来。
噌得一下站了起来,隋孚扣住霍枭的肩膀开始疯狂摇晃,“快点,快点,再来一次——”
“快——”
“别晃了,别晃啦。”
感觉脑子里的水都被隋孚晃混了咕咚咕咚响,霍枭心里暗骂衡观他们的消息有误,他这发病是不是有延迟啊。
“快,再试一次——”
“好好好,你给我松手。”
“快点——”陷入自己情绪的隋孚根本听不进霍枭的话。
“你给我,松手!”
“哐——”
狠狠的给了隋孚一头锤,霍枭一把挣开他的手,然后撸了撸蓬蓬卷的头发,看着眼前的人晕头转向的样子,她痛得嘴角抽搐,五官扭曲。
“现在清醒了吧。”
嘶,痛死她了。
“……”脑袋发昏,隋孚瘫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到有点分不清刚才那些到底是真是假,难不成都是他的幻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副作用开始异化了?
见人不做声,霍枭按住人,“冷静了吧,冷静了就再试一次。”
同样觉得奇怪,按理说衡观与唐挽所说应该无误,隋孚无法接触文气,怎么到她这儿,就换了个样子,怀揣着疑问,霍枭想了想,还是谨慎的开口,“不滞于物。”
文气萦绕,霍枭双手叉腰,一错不错地盯着隋孚的变化。
平缓的文气在帐中飞舞,又尽数落在了隋孚身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赶忙按住胸膛,隋孚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要不然没等试验出问题,他自己就受不住了。
……
待到那如灰烬般泯灭起伏的文气尽数消失,不用霍枭提醒,隋孚立刻展动四肢感受起来。
不滞于物,果然,从手掌到关节,久违的轻盈,那自武技出现后便再没感受过的灵动真实的发生在身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刻,隋孚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迷蒙间,隋孚看向霍枭,有点不知所措,又心怀震撼,难不成她刚没说大话,她祖上还真有人是名医!
“这件事,还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说吧。”不确定隋孚是不是自己突然好转,霍枭觉得有必要反复测验。
“好”重重地点了点头,隋孚只感觉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抓起一块茶糕咽肚,隋孚盯着自己的手,怎么看怎么激动,反复翻转都看不够。
“来来来,咱们再试一次。”
“霍枭……”
“老大……”
“唉,你有完没完——”
眼看着知道霍枭施展文气对他没有影响,隋孚傻乐了一会儿就开始缠着人让她再来几次。
在隋孚身上凭白耗费文气,霍枭刚才与那信使打斗都没这么累。
腹中饥饿,有如几日没吃饭,狠狠瞪了隋孚一眼,霍枭转身迈出营帐。
“欸,你别走啊。”
正处于亢奋,隋孚努力让自己不要得意忘形,眼见霍枭真得不耐烦跑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隋孚拿起长刀开始在营帐周围巡视。
那被隋孚调教多日的兵卒还有些纳闷儿,怎得伍长今日这么神采奕奕,跟吃了补药似的。
***
另一边,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夔朔与唐挽蹑手蹑脚,在几个营帐之间穿梭。
靠着夔朔天赋异禀,再加上自小培养的偷鸡摸狗的直觉,两人悄无声息地经过了好几个平日没探过的营帐,可惜,里面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不是我说,霍枭他们是不是猜错了,王世这营地里哪有什么秘密啊。”
“不,我觉得他们说得应该没错。”
早在他们刚到此处之时,霍枭同衡观,晁术几人就断言,王世在这处驻扎,其深意远不止围堵四分城。
要知道四分城周遭大路平坦,几面官路旁都是散布的土质一般的耕地,唯独这一块,身后是繁密广袤的深山树林,在王世没来之前,还有那富家子弟没事闲着上山打猎。
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紧紧靠近密林,甚至有一部分已经深入林中,唐挽也不相信,王世废这样的功夫,还要提防林中的豺狼野兽,就是故意消耗手下兵卒的精力,吃力不讨好的。
“那边,一定有问题。”指了指林子深处,唐挽按住夔朔的肩膀让他打起精神,“醒醒,万一,那里面藏着什么宝物呢。”
“好吧,信你一回。”眼睛噌得一亮,集中精力,夔朔弓着背,弯着腰,一步一步朝树林的方向迈去。
“你说得对啊,这里果然不一般。”抓着唐挽的领子一起龟缩在帐子的死角,夔朔和唐挽都明显感觉到了,这附近的守卫突然增多了起来,而且这些人的精神面貌一看就与在外面的普通守卫不同,不仅装备齐全,那杀戮的气息也浓重很多。
他们巡卫的班次紧密,刚才好悬,两人就要被发现了。
“这样不行没有遮掩,我们便是再小心,恐怕也难以靠近。”
“那你会不会什么文言,能掩盖我们的身形。”夔朔想着霍枭,也期待地看向唐挽。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直戳中唐挽的痛处,若他有这本事,哪里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会。”到也没怪夔朔心直口快,唐挽仿效着霍枭,现在的心态也比从前平和了一点,但该有的报复还是不能少的,他决定了,等回去,便叫隋孚明日给夔朔加练。
刚才莫名感觉到唐挽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虽然转瞬即逝,可夔朔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试探的提议,“你说要不我们回去?”
“那怎么行,明知道有秘密,我们怎么能无功而返。”唐挽一把拒绝。
“那……抓两个人扒了他们的衣服伪装成他们的样子,到时候光明正大地走出来,这样就不怕了。”
唐挽一脸让夔朔动动脑子的模样,“那之后怎么办,有不明人士入侵营地,到时王世首先怀疑的就是我们。”
“那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想不出别的办法,夔朔也急了,进退不得,难不成还要一直蹲在这儿,他的腿都快麻了。
这……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想了一会儿,唐挽终于妥协,“好吧,那先回去。”
又是一顿贴地爬行,也幸好两人穿得都是黑衣,脏得不明显。
“我们去找霍枭,今日的机会难得,不可错过,她应该会有办法。”
不知不觉,唐挽变得跟夔朔一样相信霍枭,虽然两个人都如出一辙的嘴硬。
“欸,人在哪儿呢。”
刚爬回来,两人正好看到霍枭掀帘子出来,一人一只黑手,就在霍枭刚要出招却因为这熟悉的气息而刹住车时,向后一倒,霍枭整个人被夔朔与唐挽薅到了帐子后面。
“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扒拉着头发上的草叶,霍枭神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夔朔,转瞄向唐挽目光中充满幽怨,似乎是在控诉,怎么他也跟着夔朔一起学坏了。
“嗯咳……是这样的……”
三言两语将刚才的情况解释清楚,唐挽与夔朔两人言罢便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住霍枭。
“噫……”
有点嫌弃地朝后仰头,霍枭摸着有些空虚的肚子。
“走吧。”
狗狗祟祟摸到了刚才的地方,夔朔迫不及待地揪着霍枭的衣角,“快点吧,有什么手段都上出来。”
夔朔说得豪情万丈,好像那个动手的就是他一样。
“把你的馕给我。”没说文言,霍枭朝旁边一伸手,递到了夔朔面前。
“馕,什么馕?”嘴上否认,夔朔的手却不自觉摸向腰间。
“你说呢。”
“快给她。”看看夜色,唐挽催促着夔朔,抓紧时间啊,要不然来不及。
“你,……给你。”两人围堵,一肚子气地将东西塞到霍枭手上,夔朔缩在那里不说话,他的私房饭啊——
三下五除二把东西往嘴里塞,霍枭被噎得翻了个白眼,这才艰难地将那干粮咽下。
拍拍胸口,她朝前身手,指尖黑色烟尘缭绕。
“牧童见人俱不识,尽着芒鞋戴箬笠。”
【牧童见人俱不识,尽着芒鞋戴箬笠。 ——唐·隐峦 《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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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