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都给我走快点,不许偷懒!”
眼睛上带着道横跨半张脸的粗粝疤痕,让原本还勉强算清秀的脸陡然写满风霜狠戾,虎背熊腰,隋孚腰间别着皮鞭,那架势一看就不是说说而已。
闻言,原本因走了一上午而口干舌燥,精疲力尽的兵卒又忍不住抬起了腿,加快了脚步。
混迹在这些人中,霍枭他们也从善如流地快步朝前。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自从离开青槐的地界,左右茫然,霍枭他们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地方落脚。
要地势合宜,有人有粮,还能顺利接手安心治理,将这些条件一一列出,霍枭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美事呢,要是有这样的地方,一早就被人占了,哪里还轮得到她。
终于,一通分析后尴尬地发现,仅凭他们伍人怕是一时之间也成不了什么大事,霍枭他们只能边走边看寻找机会,而后,便在临近扶风郡时,被抓了壮丁。
眼看这行事并不规矩的兵伍沿着村落到处抓壮丁,他们五个闪闪发光的大活人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被一网打尽拉进队伍,霍枭他们五个被分到了刚才凶神恶煞的隋孚掌控的小队。
不得不说运气不错,据霍枭这几日的观察,只能说隋孚竟然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头头了,至少他不会克扣手下这帮人的军粮,要知道夔朔一开始还嫌这家伙管得太严,想要打探打探别的小队交流感情来个跳槽,可那日在外面遛了一圈后,他就再没有提过这件事了。
和霍枭饿了还能找雷劈那么一下不同,他们几个可是实打实要吃饭的,文气武气的修炼向来是粮食消耗的大口子,就连他们之中看着最瘦弱的晁术,都可以随随便便干两碗糙饭,当时在金银山上节衣缩食,那都是担心家底强撑罢了。
身边带着跟猪比胃口的四人,从金银山带的那点干粮眼看见底,霍枭在没混进来之前的一路上那都是默认不吃饭,甚至还抽空钻进树林引了一发天雷,或许是她牟足了劲,雷力充足,劈完后霍枭就在阿骆的背上缓了两天。
这么扣扣搜搜地赶路,眼见有人白发粮食,几人连商量都没商量,直接站在路边等着征兵头子把他们拉走。
又走了小半天的路程,看着这帮皮包着骨的歪瓜裂枣实在走不下去了,隋孚这才大手一挥,让人停下,随后便吩咐着手下的一个读书人打扮的男子给众人分发干粮。
这几日混了个脸熟,霍枭他们也得知了这读书人的名字,唐挽,一个听起来有点像姑娘的名字。
“你们的馕,拿好。”声音也柔和婉转,唐挽看着胳膊上没二两肉,却拖得动那么一大筐的干粮。
“谢谢大人。”作为代表,霍枭伸出黑糊糊的爪子接过五张饼,并回了唐挽一个淳朴的笑容。
“爷,爹,小叔,哥,吃饭了。”严格执行着他们对外的人设,霍枭一本正经地叫着晁术他们,满头灰发看着就疲惫身子骨不好的爷爷晁术,行事粗犷毛手毛脚的爹衡观,小时烧坏脑子有些不灵光的小叔阿骆,还有还算朝气但有点胆小的大哥夔朔。
虽然他们五个长得完全不像,甚至霍枭还格外突兀地黑,但霍枭还是编了这见鬼的亲戚关系,还强迫四人跟她保持一致涂黑了脸。
但别说,至少这样弄过后,跟周围那些从村子里抢抓来的村民打听消息都方便了不少,除了衡观时不时被人提起早亡的娘子便再没别的了。
一如既往将自己那张饼交给晁术收好,让他们在饿的时候悄悄分掉,几人缩成一团,日常讨论眼下的情况。
“夔朔,你今天打没打听到,这对兵马到底是谁的?”
一开始混进来,霍枭本以为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打探到这队伍到底打着谁的番号,又要去哪里,可谁想到,一路上一直扩张,不断从沿路的村落搜刮壮丁,真正的精英队伍都跟随着主帅,像隋孚这样的小队,那都是后来编起的,谈不上纪律,也没什么战斗力,这就是一群实打实的村民,当然,还有些游手好闲,横行乡里的二流子。
说起这个,夔朔也提起了精神,狼吞虎咽地把手中的馕一口气塞巴塞巴咽了进去,“不枉我小心打探,大胆求证。”
夔朔眼睛发亮,颇有些小得意地说道,“据他们传的小道消息,这队伍很有可能就是奋威将军的兵马。”
奋威将军?这算是个什么职位?霍枭脑袋一转,看向晁术和衡观,一脸解释解释的表情。
晁术接收到霍枭的眼神,立刻开始解释起来,“奋威将军乃是临时封授的杂号将军,战时封号平时不用,这样一队兵马连续赶路,还大肆征集青壮,看样子是要前去支援。”
衡观紧接着话头,“我们自青槐离开,从扶风郡边缘进入,若说有什么大城县,应该就是四分城。”
“扶风郡虽比青槐那种一城即一郡的偏野之地更靠近中原,但也好不到哪里,只四分城便占据扶风郡三分之二的地界,其余三两小城皆是附属,可以说一但四分城失手,那整个扶风郡也就拿下来了。”
“那你们知道这四分城主又是什么情况?”
出乎意料,晁术与衡观皆摇了摇头。
“一城之主本该任用严谨,以保证长治久安,但以大玄现在的情况,这些城主更换得非常频繁,像林殷那种一直固守的,不是被放逐就是实力强悍,反而是凤毛麟角。”
是以,晁术与衡观也很难说四分城现任的城主究竟是谁,若这队伍赶得不及时,可能又要换人来坐了。
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事,霍枭也不得不说一句,有点抽象了。
“少主准备接下来如何做?”既然已经打探到了消息,晁术便接着询问霍枭的计划。
“我们继续跟,我也想再好好看看四分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可以……”
霍枭拽了跟杂草在嘴里嚼巴嚼巴,她这次想多捞点好处。
***
夜晚,临时搭得简易帐子中,唐挽将手中已经空了的筐子放到一边,这才走进了帐子。
“已经发完了?”听到身后的动静,隋孚头也不抬地继续解着身上的甲胄。
“嗯,已经发完了,没有遗漏。”也没看隋孚,唐挽转动着手腕,边说边净手。
“那你看,里面可有什么好苗子?”
被踢过来带一群村民炮灰,隋孚也不甘心,这几日,借着让唐挽发干粮,隋孚也想让他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值得培养的好苗子,能让他日后也拉出一杆旗。
“好苗子这种东西哪里是这么好见的,若是能轻易寻到,也就不归你我了。”一丝不苟地将手掌洗净,唐挽这才坐在隋孚对面。
闻言,隋孚皱起了眉毛,那长长的疤痕随着他的表情游移变得更加扭曲。
“你也不要着急。”唐挽一看隋孚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食指中指合拢按在隋孚的眉心,立刻,隋孚感觉脑中一阵情况,燥热的情绪也不由缓和下来。
“虽然只是粗略观察,但我发现这里面有一个人资质还算不错。”
“哦?真的,是哪个?”隋孚来了精神。
“是个年轻人,身体到很壮实,看样子也能冲锋陷阵,就是有一点,他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唐挽说得是阿骆,作为伍人中最高大雄壮的人,阿骆的身形那真是远超在地里劳作的村民,鹤立鸡群,所以也不怪唐挽能注意到他。
隋孚:“脑子不灵光?”
怎么个不灵光法。
“看他的样子,到有点像几岁的稚童。”阿骆眼底那清澈的愚蠢,让唐挽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这倒是有点不好,但实在是心念着发展自己的势力,隋孚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不行,这种时候就不要挑来挑去了,有得用就行,“这人是从哪儿找来的?”
“在上一个村子征集来的,看着是一家人,没有活路,就一起跟进了队伍。”
“那他那几个亲戚看着怎么样?”隋孚觉得一个身体强壮,其他的应该也差不了。
脑海中闪过霍枭几人的模样,瘦,颓,矮,小,唐挽摇了摇头,“他们不行。”
没能透过外表直击灵魂,唐挽没有看出霍枭他们的内秀美。
“算了,那明天将那几个够格的一起弄过来吧,对了,看好咱们的粮车,我看隔壁那几个鳖孙没打什么好主意。”
“放心,还有,说话收敛点。”看隋孚满嘴的脏话,唐挽甩了一个眼刀给他。
“啧,知道了。”
这边隋孚与唐挽想要薅走阿骆,那边霍枭他们同样也在估摸两人。
夔朔:“以我看那隋孚肯定是个武者。”
“这还用你说,一早就看出来了好么。”
这也算是一个定律了,就像武者不一定身材高壮,威猛无比,还有像夔朔这种走偷鸡摸狗灵巧路线的,但只要身材壮硕异常的那一定是武者,不用怀疑。
“到是那个唐挽,军师,你觉得他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