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水洼倒映出电线杆的影子,老城区的路灯还来不及换新,昏黄色的灯光在水面洇开一片。
昨天才下过雨,严妄一进巷子就闻到股潲水的味道。
不知道是哪家店缺德,往井盖里倒,全返味了。
严妄一手拿着手机刷群消息,另一手拎着袋烧烤,不时啪啪打字发表意见。
下周他们班有个聚餐,据班长原话,是在高三前的最后放纵。
正选地点呢,从烧烤、火锅到农家乐、KTV,意见超级不统一,各自拥有最佳辩手。
“昨天说好的二百块,拿来。”
“哥,我真没有,现在暑假我爸妈不给钱。”
“谁信啊,你家开店的,零花钱不少,平时不攒啊?”
“我都给你们了。”
“那你不会从收银台拿啊,给我搜他,口袋里肯定有。”
严妄打字的动作一停,听着墙那边的动静,挑了挑眉。
听到一半,他抬头看向旁边这棵半死不活的树。
树杈旁边有一个红点,一闪一闪的。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这么勇,在摄像头下边打劫啊?
“老大,他身上的兜都翻了,就只有这手机。”
“你他妈的真敢不带钱来,下个学期你有本事转学,不然有你好看的——哎哟!”
黄毛惨叫一声,抬手抱住头,“谁?谁在暗算!”
严妄蹲在墙头,烧烤袋扎好口,挂在旁边的树杈上。
他手里还拿着一截刚折断的树枝,“你们哪条道的?知不知道勒索敲诈是要判刑的?”
“你他妈谁啊,要你管——”黄毛话没说完,严妄手里那根树枝,精准无误地扔到他嘴上,抽了他一巴掌。
“你祖宗。”
严妄在墙头撑了下,轻松落地,“嘴这么脏,平时都住下水道是吧?”
黄毛和光头觑着严妄,对视一眼,瞬间自信拉满。
废话,二打一还能打不过?
严妄都懒得看他们,视线往旁边移,“你个子白长的?他们这是勒索,打架不会还不会告老师啊?”
穿着附小校服的男生低下头,脸色涨红,“打架不好,告老师也不好。”
严妄:“……”
那被勒索就好了?
什么一根筋的脑子啊,打不过,总会跑吧。
“算了,这会儿跑吧。”严妄活动活动手腕,“一会儿误伤你。”
就面前这俩,下手都要收点力。
“哥哥!你不要打架,他们——”
“滚一边去,碍事!”
一阵劲风朝严妄面门扑来,他侧身躲开,抬脚就往对方腰上踹。
妈的,还暗算。
严妄上初中后,打架水平直线飙升。
打两个小混混是手拿把掐,都用不上什么技巧。
一脚踹完,刚站稳,又一拳照着黄毛的脸打过去,弯腰躲开光头挥过来的木棍。
严妄打架经验算不上丰富,但也不少。
仗着手长腿长,把黄毛和光头耍得团团转,鼻青脸肿了,他就比刚才喘了点,裤腿上多了个脚印。
“草!让你他妈的多管闲事!”
黄毛歪头呸了一声,手在腰后一摸,握着弹簧刀就往严妄身上刺。
“他们有刀!”
严妄侧身,鼻尖和刀刃离着不到三厘米,险险避开。
对方手里有刀,又是不要命的小混混,严妄一下变得狼狈,只能尽量躲。
躲闪中抽空瞥了眼吓到的男生,“你不会打不会跑,报警总会吧?往外跑,打110!”
“给老子拦住他!”黄毛冲光头喊了一声,光头立即执行。
严妄真是服了这个小学生,又不能不管,只能堪堪侧过身,挡住光头。
光长个子没长脑子的小学生,终于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打电话报警。
“臭小子,给我让开!”
“叫谁臭小子呢?叫爸爸!”严妄挨了一下,“不对,我也生不出你这种混账东西。”
黄毛气得头顶冒烟,拿着刀不管不顾往前一刺。
严妄本来能躲开的,谁知道刚才被拦住的光头,脚下踩到水打滑,往他身上撞来。
刀尖贴着胳膊划过的瞬间,严妄忍不住骂了句“操”。
懒得管黄毛,一脚把刚爬起来的光头踢开。
黄毛一看得手,更来劲了,“让你装英雄,老子给你长点记性——嗷!谁他妈偷袭我?!”
黄毛转身,没看到人。
抬头往上看,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蹲了个人。
“你他妈的,你们都住在墙上啊?!”
严妄顺着看去,脸一黑,恨不得当场失忆。
“傻逼,你家墙上能长人啊?”
他心里憋着不痛快,懒得管往外冒血的伤口,一对一情况下,很快撂倒黄毛。
给人撂倒了,严妄才抬头往墙上看。
“骆危楼,你是来看热闹啊?”
表情凶巴巴的,语气却像是撒娇质问。
骆危楼手一撑,帅气跳下墙,“两个小混混都打不过,外婆那两千块白交了。”
严妄看他接手黄毛,退开站一边,胡乱扯了衣摆按在伤口上,“是他偷袭!”
“戒备太差。”
“你是不是想打架?”
严妄抬脚踹他,被躲开,一下气鼓鼓地别开脸,干脆踢了一下光头。
要不是这傻逼打滑,他能挨一刀吗?
踢完终于解气,严妄才看骆危楼,后知后觉问:“你怎么在这?”
“距离你发消息说要到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骆危楼往外看了眼,隐约听到警笛声。
“麻烦严大少爷,你看看时间。”
严妄想挠头,但没手。
算了,他好像是沉迷打架,忘了。
“喂,你来的时候报警了吗?我手有点痛。”严妄岔开话题,蔫了吧唧问:“我不会失血过多吧?”
骆危楼皱起眉,“警察马上来。”
顿了下,又说:“过来点。”
严妄靠过去,把胳膊抬起给他看,“我没骗你,真的流很多血。”
夏天衣服本来就薄,又是下摆,就算团起来,也没多几层。
血迹渗出布料,洇开一圈,还隐隐有扩散的趋势。
骆危楼眉头皱得更紧,看眼黄毛,又看想爬起来跑的光头,“要不——”
被打成这样,应该也跑不了多远,警察能赶上吧。
严妄一眼看懂,“那我不白挨一下了?不行!”
骆危楼:“……”
仿佛刚才喊痛的人不是他。
这算什么?算他多想这一下。
好在没几分钟,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就到了。
被抢钱勒索的小学生气喘吁吁跟在旁边,看到严妄没事,差点哭出来。
民警一看他俩年纪,就问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严妄骄傲报上家门,“附中的,马上高三。”
两个民警,一人拷了一个起来,按理说是要回派出所录个笔录,但严妄胳膊那伤看着还挺重,得先处理。
“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就是这两个人抢劫,被这位同学遇上,见义勇为,才没让犯罪得逞。”
民警表扬道:“精神值得表扬,但行为不提倡,你们还是学生,万一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那怎么办?”
严妄立即卖乖道:“警察叔叔,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先向大人求救。”
“那先这样,我联系个同事送你们去医院,然后留个电话,万一之后要补充笔录、证据,还得联系你们。”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没多远。”
市医院就在旁边过去一条街,五百米都不到,几分钟就到了。
“真不用啊?这——”
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骆危楼适时出声,“我是他哥,等会儿到了医院会联系家长,你们放心。”
民警看看骆危楼,又看看严妄。
看着是像哥,成熟点,估计是大学生。
那小学生跟着一起回派出所,临走前眼泪汪汪看严妄,还说一定会去学校感谢他。
一来一去,又耽误了十来分钟。
骆危楼收回视线,问严妄,“自己能走?”
严妄白他一眼,“我伤得手,又不是腿,怎么不能走?”
说着迈开腿,往巷子外走,“我烧烤还挂树上,你帮我拿下。还有,谁是你弟啊,别占我便宜。”
骆危楼无语看他,认命翻上墙,拿了烧烤后才去追严妄。
大两个月也是大,怎么不是哥呢?
小时候哭着跟他屁股后面叫哥哥别走的,我给你糖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走出去没两步,严妄就停在原地,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盯着他。
骆危楼上前,对上严妄的眼神,又往前走了两步,弯腰半蹲,“上来。”
严妄嘿嘿笑了,一点不客气地趴他背上,“哥,还是你好。”
又来这一套。
骆危楼都懒得说了,把人往背上托,扶着他大腿,边走边问:“疼得厉害?”
严妄小心避开胳膊伤口,趴着不动,“有点麻,不过还行,就拉了条口子,不深。”
“对了啊,你别跟外公外婆说,不然他俩又得担心。”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挺能逞能的。”骆危楼走得快而稳,“不知道对方手里有没有武器,你就上?”
“我这是见义勇为,你怎么还不让我做好事了?”严妄反驳,“再说,那小学生怪可怜的,我不能不管吧。”
没碰上就算了,迎面撞上要不管,还是不是三好学生了?
骆危楼听他语气骄傲,无情戳破,“伤在胳膊,想瞒也瞒不住。”
严妄懊恼地发出一声哼唧,干脆趴他背上不吭声。
手指头倒是灵活,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戳着骆危楼的肩膀。
“没下次。”骆危楼警告,“再有下回,就把你锁房间。”
严妄低低笑起来,一点也不怕,“那我还上学吗?”
正好走在斑马线上,夜风吹来,八月的燥热被吹散。
骆危楼轻轻把他往上托了托,“我给你上。”
还上什么学?关起来才能听话不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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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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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