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真趴在床上等夏芒的消息等的都快焦糊了,手机也没半个声,他心里无比失落,本想睡一觉,不曾想这会竟然肚子饿了。
厨房菜香四溢,都飘至卧室了。
何似梦如今的厨艺相当精湛,这才一会儿,何真已经感受到了几道菜的味道了,看来这些年为了疼爱白若云也没少下功夫。
何真将手机塞到枕头下边打了个呵欠,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来客人了,而且至少五人以上,还全部是男人,何真虽说性格比较外放,但他却不愿意去面对陌生人,因为他会莫名地烦躁。
何真拉开门缝往客厅里瞥了瞥,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不多不少,刚好来了五个。
三个年轻的,两个年纪大的,其中有一个就是公安局的李局长。
“何真,出来一下。”何益高声喊道。
卧槽,我可以装作没听见吗?一想起他与夏芒在二中闯的那祸,他就一万个不乐意去客厅了。
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到,何益叫他出去八成没好事,何真只能祈求何益看在这么多人的份上别再追问了。
否则,他很难保证不跟何益掐起来,但是今天是何益的生辰,他也不想撕破脸。
何真慢吞吞地走过去,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何益并未为难他,只是让他跟客人们打了个招呼,再简单介绍了一番。
完事之后,何真搬了个方凳挨着沙发一侧坐了下来,眼角余光窥见鞋柜旁边放了几盒补品,还有三个用极为普通的纸质袋子装着的神秘礼物。
何真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所谓的普通礼物,其实里边所藏之物都不普通,就像很多年前有人送了一盒月饼,何真妈妈打开一看,里边都是红花花的票子。
那是何真第一次看到何益冲着他妈吼,事后何益亲自把那些东西都退了回去。
别说他们家不缺钱,即便是缺,就何益那钢铁一般地意志,他也不可能向那些身外之物低头。
何真也想不到在他爸即将退出权势舞台之时,还有人妄想让他发挥余热扶持自己一把,这晚节不保的事儿何益怎可能做?
三份神秘礼物,三个想方设法要往上爬的年轻人。
蠢材,何真暗骂道。
人生没有捷径可走,何真记不得这话是谁说的了,反正挺耳熟的。
说到钱财方面,何真猛然想起似乎还有个比较重要的客人没来,他站起身进了卧室拿出手机拨打了吴小财的电话。
诡异的是,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这还是头一回,要知道以前都是他不接吴小财的电话。
果然天道好轮回,何真怒骂一声操,竟然不接老子的电话。
不过一分钟后,吴小财的电话又回拨了过来,何真有种想掐断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接了。
“你妹的,刚才怎么不接老子的电话?”何真有些不爽。
“真哥哥,我是小宝。”电话那头是个甜甜的女声。
卧槽,还真是你妹:吴小财的双胞胎妹妹吴小宝。
“小宝啊,你哥呢?”何真抱歉地笑了笑。
“真哥,我偷偷跟你说啊,我哥跟我妈撵人去了。”吴小宝压低声音说道。
“是吗?撵谁?需要我帮忙不?”何真撸起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不知道,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听说是要来抢我哥。”吴小宝有些紧张地说:“好像是我亲爸爸。”
狗日的,那傻逼还有脸来?何真一听就来气了,吴小财兄妹俩打出生起,那所谓的亲爹卢志就没出现过,现在他小姨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了两个孩子,他竟然好意思过来捡现成的?
不过这也不难解释,毕竟卢志连生了三个女儿,这没有一个带把的,在村里以及父母那交不了差,也抬不起头,倘若再生,何真冷哼一声,那逼又没那个本事。
光罚钱就够吃一壶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捡这个大便宜。
“真哥哥,你还在吗?”吴小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妈的臭不要脸的,我这就过来收拾他!”何真果断挂了电话,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客厅里的人相聊甚欢,倒也没人注意他,只当他是下楼买什么东西去了。
不过白若云却发现了异常,她跟了过去,在一楼大门口截住了何真。
“马上要吃饭了,你准备去哪里?你别说你只是出门透个气儿。”白若云淡淡地说:“你这一脸杀气藏不住的。”
“我去接小姨过来吃饭。”何真不敢告诉白若云实情,这事让她知道了,她也不会淡定,那么何似梦必然也会知道。
何似梦与卢志绝对是势不两立的关系,他们早就结下了梁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怨恶只增不减。
以何似梦的脾气,卢志还敢出现在吴小红面前,她不把他给灭了誓不罢休。
卢志对于何似梦更是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这些年看见何似梦都绕着圈走。
“不对,这里头有事。”白若云伸出手拽着何真的胳膊,一脸严肃道:“说实话。”
“卢志去小姨那要孩子去了。”何真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他知道,他不说,白若云是不会放他走的:“你别告诉梦哥。”
“那渣男还敢来?”白若云一听也怒了:“我跟你一起去手撕他!”
“姐,你别逗了,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何真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弟弟求你了,你回去吧,就我这身板,以一敌三,哪用得着你出手。”
白若云的目光在何真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松开手妥协道:“那我不去了,但是你要打不过,赶紧打电话给我,我让李局开个警车过去!”
“知道了。”何真转身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就跑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去往吴春花住所需要经过老城区,那条路真是烂透了,又脏又臭,连路灯都烂了好几个,很多路段黑漆漆的。
何真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夏芒所住的那栋楼,六楼外侧的窗户没有灯光,人不在。
那么,夏芒的爷爷和弟弟呢?何真心里不踏实,他想去看一看。
就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何真不由自主地将车停在夏芒所在的楼前,吴春花的事他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相对于夏芒的处境,何真更为担忧。
这栋楼破旧不堪,楼道里到处是垃圾,也没请个人清扫,只有住户门口的方寸之地还算干净。
果然是个人自扫门前雪,谁去管那门外满地脏。
刚走到二楼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咚咚”地脚步声,挺有节奏,而且还很有规律,一直就在同一楼层响动,何真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往上走。
到了六楼,何真才抬头看到这个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夏元,他咧开嘴在那里笑,因为楼道里的灯都是声控的,所以夏元乐此不疲地走来走去,奇怪的是,他上楼梯不是一步一只脚,而是两只脚一起上一个阶梯,再慢慢往上。
看起来有那么点……傻。
“元元?”何真小心地靠近,看着夏元的背影打了声招呼。
夏元不予理会,好似失了聪一般低着头往上走,还是两只脚一步阶梯,一双眸子空洞无华,似乎里边什么也没有。
“元元!”何真往上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再往七楼上走。
夏元头也不抬,猛然一甩手,何真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楼梯,看不出这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么大的蛮劲。
“元元,别生气,哥哥跟你说句话好不好?”何真缓了缓神,依旧好脾气地说。
夏元继续往上走,因为他奇特的上楼方式,所以速度很慢,何真跨几步就追上了。
“元元,你哥哥呢?”何真不死心又伸出手拽住夏元的衣角,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会再一次激怒夏元,但是别无他法,因为七楼是顶层,而通往顶层的大铁门竟然没落锁,淡淡地月光洒落下来,留下一道浅浅的铁门阴影。
何真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这要是让夏元上了顶楼,后果不敢想象。
只是这份庆幸还没落稳,夏元就尖叫着用力推着何真,这一次何真有备而来,力道十足,夏元挣脱数次无果,他忽然抬起双手狠命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
那力度可丝毫没有给自己留半点余地,何真骇了一大跳,他慌忙将夏元的双手钳制住,夏元就跟头幡然醒悟的狮子一样咆哮,两条腿疯狂乱踢,有好几下踢中了何真的膝盖,疼的他直抽气。
住在夏芒家对门的邻居打开了门,是一位老太太,她站在门口看了几秒钟,然后冷漠地将门关上,声音非常大,听起来戾气很重。
看样子是不堪其扰很久了,何真鼻子有些发酸,也不知道这些年夏芒和他爷爷是如何熬过来的。
何真抱着几近癫狂的夏元走到门前,因为腾不出手,只得拿脚踢门,谁知道他的脚刚碰到门,门就开了。
门没锁。
大概是夏元开的?
何真抱着夏元进了屋,又抬起腿关了门,屋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怪味。
就是那种像鱼腥味与铁锈味杂糅在一起的味道。
血腥味?
何真肝颤了颤,凭着上一次的记忆找到了屋里的开关,拿身体蹭了蹭,屋里迅速亮了起来。
白煞煞的灯光下,夏初光仰头躺在血泊中,太阳穴上有道口子,一只手里抓着一块瓷片,他的一张脸已经灰败了。
“爷爷!”何真浑身都是冷汗,声音里冒着寒气,他松开夏元,一把跪在地上,伸出手颤巍巍地摸了摸夏初光的手腕。
已经没有了脉搏……
何真两条腿瞬间就瘫软了,夏元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两只手狠命地拍着巴掌,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地嚎叫,不知道他是愤怒还是悲伤,抑或是受了惊吓?
何真还是拨打了120,他不相信夏初光就这么没了,他不信,坚决不信,因为夏芒不在家,他应该还没见到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