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宜修莲步轻移,踏入德妃的寝宫,未语泪先流,盈盈拜倒:“德妃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德妃放下手中茶盏,抬眸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说。”
宜修起身,用帕子轻拭眼角:“自佟佳玉昭入府,王爷对她百般宠爱,全然冷落了府中众人。臣妾身为福晋,虽不敢有妒,但这等情形,实在不利于王府和睦。且那佟佳氏……”她欲言又止。
德妃眉头一蹙,想起先皇后,心中便有了几分不悦:“佟佳氏的女子,向来不安分。”
宜修见状,心中暗喜,继续说道:“如今这佟佳玉昭在府中恃宠而骄,行事张扬,若不加以管束,恐生事端。”
德妃微微点头:“本宫知道了。福晋且先回府,本宫自会处置。”
待宜修离去,德妃立刻传旨,命人前往雍亲王府,宣佟佳玉昭禁足于海棠院,无旨不得外出。
旨意传到海棠院时,佟佳玉昭正在房中看书,听闻此讯,心中一惊,却也只能盈盈跪下接旨:“妾身谨遵娘娘旨意。”
待宣旨太监离去,桃枝气得跺脚:“小姐,这肯定是福晋在德妃娘娘面前说了坏话,才致使您被禁足。”
佟佳玉昭站起身,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坚定:“在这宫中,本就身不由己。但我不会就此消沉,定要想办法化解此劫。”
芍药在一旁轻声道:“小姐,如今我们先在这海棠院中静待时机,莫要慌乱,以免给人可乘之机。”
佟佳玉昭微微点头,望向窗外那几株海棠树,此时花瓣在风中瑟瑟发抖,恰似她在这王府中飘摇不定的命运。但她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冲破这禁锢,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与王府争斗中寻得生机。
……
雍亲王胤禛接德妃召见,踏入殿内,便见德妃面色阴沉。他恭敬行礼:“额娘,儿臣给您请安。”
德妃冷哼一声:“胤禛,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你如今对那佟佳玉昭百般宠爱,全然不顾及王府中其他妻妾,成何体统?”
胤禛神色平静,缓缓说道:“额娘,儿臣冤枉。儿臣对玉昭不过是多了几分怜惜。她初入王府,对府中诸事皆不熟悉,儿臣怕她受委屈,才多有照拂。”
德妃怒道:“多有照拂?你当本宫不知,你时常宿在她的海棠院,这让其他福晋侧福晋如何自处?”
胤禛从容应对:“额娘,儿臣此举并非独宠。府中事务繁多,儿臣有时与玉昭商讨,不过是关于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事。她才情颇高,能与儿臣在这些方面有所共鸣,儿臣也不过是想让府中多些雅趣,并非儿女私情之独宠。”
见德妃神色稍有缓和,胤禛继续道:“额娘,您也知儿臣一心忙于朝事,在王府中难得有放松之时。玉昭善解人意,她能为儿臣准备些可口的茶点,舒缓儿臣疲惫身心。且她常劝儿臣要雨露均沾,莫要冷落了其他妻妾,儿臣又怎会是那独宠一人而不顾大局之人呢?”
德妃听了,心中疑虑:“果真如此?那为何乌拉那拉氏福晋前来哭诉,说她在府中恃宠而骄?”
胤禛轻轻摇头:“额娘,定是有误会。玉昭性子温婉,断不会如此。许是府中下人搬弄是非,儿臣回去定会仔细查问,若真有不妥之处,定当严惩不贷。还请额娘莫要轻信一面之词,错怪了好人。”
德妃沉思片刻,说道:“既如此,你且回去好好管束王府众人。莫要再让此类事情传到本宫耳中。”
胤禛连忙应道:“儿臣谨遵额娘教诲,定当妥善处理。”说罢,告退而出。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暂时安抚住了德妃,日后在王府与佟佳玉昭之事上,还需更加谨慎行事,以防再生波澜。
雍亲王退下后,德妃独自坐在寝宫之中,脸色愈发阴沉。她回想起刚刚胤禛的那番巧言辩解,心中满是不屑与猜忌。
“哼,胤禛以为这般说辞就能糊弄本宫?他对那佟佳玉昭的特别之处,本宫岂会看不出来。”德妃轻轻摩挲着护甲,眼神中透着冰冷的光,“那佟佳玉昭不过是借着几分才情与善解人意,就将胤禛迷得晕头转向。可这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吗?”
德妃站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思绪飘回到往昔。先皇后佟佳氏在世时,那尊贵的模样、盛宠的气势,无一不让后宫众人忌惮。“佟佳氏一门,向来在宫中势大。如今这佟佳玉昭入了胤禛的王府,难保不是佟佳氏一族的又一步棋。胤禛他,难道就看不穿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说……”德妃顿住脚步,心中涌起一个更为不安的念头,“他是故意为之,想借助佟佳氏的势力,在那夺嫡之争中占得先机?”
德妃深知,宫廷之中,任何的宠爱与恩遇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复杂的权谋算计。她曾在先皇后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生存,看着佟佳氏风光无限,那种压抑与不甘早已深埋心底。如今,佟佳玉昭的出现,仿佛又让那段不堪的过往有了重现的可能。
“若真让佟佳玉昭在王府中站稳脚跟,日后再生出个一儿半女,佟佳氏岂不是又要在宫中呼风唤雨?”德妃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她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胤禛现在百般辩解,她也不会轻易放下心中的疑虑与防备。
“看来,本宫还需对这佟佳玉昭多留意几分,绝不能让她轻易得逞。”德妃重新坐回榻上,眼神中透着决然。
竹息侍奉在德妃身侧,见德妃满脸忧愤,轻声开口道:“娘娘,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德妃抬眸看了一眼竹息,微微点头:“你说吧。”
竹息缓缓道:“娘娘,您如今为了雍亲王对佟佳玉昭的宠爱一事这般恼怒,可曾想过,那先皇后乃是雍亲王的养母。先皇后在世时,对雍亲王悉心照料,虽非亲生,却也在这宫中为他遮风挡雨,扶持他长大。”
德妃冷哼一声:“那又如何?生恩大于天,本宫才是他的亲生额娘,可他如今却为了佟佳氏的女子,全然不顾本宫的感受。”
竹息轻轻摇头:“娘娘,话虽如此,可在这宫中,养育之情亦不可小觑。雍亲王自幼在佟佳皇后身边,自是与她亲近些。如今他对佟佳玉昭多有照拂,或许也是念着先皇后的旧情。”
德妃眉头紧皱:“竹息,你莫要为他开脱。他若念着本宫是他生母,就不该如此冷落本宫,还让那佟佳玉昭在王府中耀武扬威。”
竹息叹了口气:“娘娘,您且息怒。老奴只是想说,您若因这等事与雍亲王起了嫌隙,怕是正中他人下怀。这宫廷之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与雍亲王本就是至亲,若因佟佳氏而心生怨恨,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德妃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先皇后已去,佟佳氏凭什么还借着她的势来压制本宫。”
竹息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娘娘,您的心思老奴明白。但此刻您若对雍亲王加以惩戒,他或许会觉得您不通情理。倒不如暂且忍耐,暗中观察那佟佳玉昭,若她真有不轨之心,再做处置也不迟。您与雍亲王来日方长,莫要因一时之气,断了母子情分,也误了您在这宫中的长远谋划。”
德妃听了竹息的话,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中仍有不甘,但也多了几分思索。她深知竹息所言有几分道理,只是心中的那股怨恨,却不是轻易就能消散的。
……
佟佳玉昭被禁足于海棠院后,心中虽有些许委屈与不安,但她深知此时不能让雍亲王过于担忧。当雍亲王不顾禁令前来探望时,她盈盈起身相迎,眼神中带着温柔与理解。
“王爷,妾身虽被禁足,然心中并无怨怼。德妃娘娘此举定有深意,王爷万不可因妾身而与娘娘起了嫌隙。”佟佳玉昭轻声说道,同时亲手为雍亲王斟了一杯茶。
雍亲王看着她,满是怜惜:“玉昭,是本王连累了你。本王定不会让你在此委屈太久。”
自那之后,雍亲王对乌拉那拉氏宜修愈发冷淡。他觉得此次玉昭被禁足,定是宜修在德妃面前搬弄是非所致。宜修多次欲与雍亲王亲近,皆被他以事务繁忙推脱。
而在佟佳玉昭禁足期间,年世兰却有了身孕。一日,年世兰在花园中偶遇雍亲王,她轻轻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王爷,您可知道,妾身有了您的子嗣。”年世兰娇声道。
雍亲王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丝笑容:“世兰,此乃大喜之事。你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他心中此时仍牵挂着被禁足的佟佳玉昭。
年世兰察觉到雍亲王的心不在焉,心中有些不悦:“王爷,如今妾身有了孩子,您日后可要多陪陪妾身与孩子才是。”
雍亲王点头应道:“本王自会安排。”说罢,便借口有朝事先行离去。
年世兰望着雍亲王远去的背影,咬咬牙:“哼,定是那佟佳玉昭,即便被禁足,还勾着王爷的魂儿。”
在海棠院中的佟佳玉昭听闻年世兰有孕,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这王府之中的争斗将因年世兰的身孕更加复杂。芍药在一旁劝慰道:“小姐,您莫要忧心。您才德兼备,王爷对您又是真心,日后定会有转机。”
佟佳玉昭微微苦笑:“芍药,这王府中的恩宠与子嗣,皆是争斗的根源。我们如今只能小心行事,且看日后如何发展。”她望向窗外,那海棠花已渐渐凋零,正如她此刻的心境,虽有不甘,却只能在这禁足之地默默等待命运的下一步安排。
不过半月,佟佳玉昭便得知了年世兰小产了。
在海棠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佟佳玉昭听闻年世兰失胎之事,心中满是复杂情绪。她深知这看似意外的背后,实则是雍正与德妃精心谋划的棋局,而年世兰不过是其中一枚被牺牲的棋子。
佟佳玉昭坐在窗前,望着那几近光秃的海棠树枝,轻声对芍药说道:“这宫廷与王府之中,女子的命运就如同这风中残花,看似娇艳一时,实则风雨飘摇。年侧福晋那般张扬,满心欢喜地盼着腹中孩儿,却怎料会遭此厄运。”
芍药在一旁轻轻点头:“小姐,这等手段实在太过残忍。年侧福晋虽平日里有些跋扈,但胎儿无辜。”
佟佳玉昭微微叹息:“我虽与年侧福晋往日有些嫌隙,可如今见她如此,心中唯有怜悯。她以为凭借王爷的宠爱与腹中胎儿便可在府中站稳脚跟,却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心。王爷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又或是为了顺从德妃娘娘的意愿,竟也默许了这般行径。”
回想起往昔在府中偶然见到年世兰与雍亲王相处的场景,那时的年世兰满脸幸福与骄傲,她对雍亲王的依赖与深情皆溢于言表。“她是真心爱慕王爷,可这份爱在这深宅大院里,在皇权与家族利益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佟佳玉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
她深知德妃之所以如此行事,一来是忌惮年世兰背后的家族势力因这孩子而愈发壮大,二来或许是想借此给雍亲王一个警示,让他莫要在这府中独宠一人,坏了大局。而雍亲王,在这场阴谋里,选择了牺牲年世兰的孩子,以换取暂时的平静与德妃的支持。
“这王府之中,究竟还有多少阴谋与算计在暗处潜伏?我们又该如何在这重重迷雾中保全自己?”佟佳玉昭喃喃自语。她明白,自己虽暂时躲过一劫,但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与危险。她的命运与这王府中的其他人紧紧相连,一着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桃枝这时走进来,看到佟佳玉昭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
佟佳玉昭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只是这府中的变故,让我颇多感触。桃枝,你去准备些滋补的汤品,我们虽不能做什么,但送去给年侧福晋,也算是尽一份心意吧。”
桃枝有些犹豫:“小姐,年侧福晋之前对您……”
佟佳玉昭摆了摆手:“莫要再提,如今她正遭受如此大难,我们不应再计较过往。”
待桃枝离去,佟佳玉昭又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在这无情的王府争斗中,唯有坚守自己的本心,或许才能在黑暗中寻得一丝光明,可这谈何容易?
她只能在这被禁足的海棠院,等待着命运的下一次考验,而那未知的命运,就像一片浓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