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长公子不愧是长公子,就连包扎伤口的专业程度都能媲美上次老爷给他请过来看病的大夫了。
元宝打量了好一会儿,真是越看越满意。
只可惜长公子很忙,这样的待遇他怕是不会有机会再享受到了。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恰逢此时,帘子掀开,梧桐刚从外面进来,就听元宝坐在那里叹气,不免好奇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叹气?”
元宝立刻起身走过去,先是看了看梧桐,见他无恙,又伸头去看他身后,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
“公子呢?”
梧桐老实回答,“考核结束后,六殿下找公子有事,公子便让我先回来了。”
元宝:“……”
僵了一会儿,元宝咬着牙,愤怒瞪着眼前的梧桐。
“临行前,我是怎么叮嘱的?”
“我不是都说了,不让他离开你半步吗?”
梧桐回道:“可公子不让我跟着。”
元宝气的心脏又阵阵发痛,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微微弯腰,艰难开口。
“你这么听话,他让你去死,你也去啊?”
梧桐疑惑反问:“做下人的,不就是应该听从主子的命令吗?如果公子真这样要求了,难道,你还能不去死吗?”
元宝的腰又往下弯了弯,气的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这个死脑筋!
接着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身体,道:“他们在哪?”
梧桐不言,只丢来一个不解的表情。
元宝再次深吸气,这次说话却带了一些脾气。
“在哪?!”
这下梧桐也不多做思考,老实回答。
“出去后往南行十里,我和公子就是在那里分别的。”
至于他们是在原处还是去了别的地方,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元宝再再次深吸气。
“带我去找长公子。”
梧桐:“……”
元宝再再再次深吸气。
“快!”
梧桐:“好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元宝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就来到了齐言的住处。
经过通报后,两人被请入内,齐言仍然坐在书案前,这次书倒是连着翻了几页。
一进来,元宝立刻越过前面的梧桐,负责领路的珙桐,径直走到书案前,抓住齐言的手就打算往外拉,结果……没拉动。
“长公子,快跟我来,出大事了。”
齐言一愣,下意识起身问道:“什么事?”
元宝着急得不行,说话又急又快。
“我们家白菜要被猪啃了,快跟我来。”
齐言用手盖在了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上,却在刚接触的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立刻收了回去。
“别着急,慢慢说。”
“慢不了,真的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快跟我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齐言见元宝的神色不像说谎,又见他着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只好放松下来,任他拉着往外走。
直到他被拉到了栓马的地方,元宝着急忙慌的解下缰绳递到齐言手上。
“从这里一直往南,行十里。”
齐言接过却没有行动。
元宝只得再次催促。
“快呀。”
好吧。
齐言在心里妥协道。
不管对方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不过十里罢了,去去也无妨。
想到这,他也不再迟疑,翻身上马,正要寻南而去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齐言低头,望着下方努力往上伸手的元宝,不解问道。
“你这是?”
元宝当即表示:“我现在骑不了马。”
所以这个意思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再次变得不自然起来。
“长公子……”
眼见水汽再次弥漫整个眼眶,齐言不得不伸手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
交握后,一用力,人便已经到了怀里。元宝趴在齐言怀里,尽量不让屁股坐在马鞍上,手却在马的侧面猛地一拍。
“驾!”
马立刻往前跑去。
受到惯性牵引,元宝紧贴在齐言身上,两人距离近到能清楚感知到对方身体温度的程度。
一路上,齐言基本没在意过其他东西,满脑子想的都是,元宝抱起来居然这么软吗,他甚至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长骨头。
还有鼻尖萦绕的淡淡香气,也不知是熏香还是从哪里染上的,很淡却怎么也忽视不了。
两人就以这样尴尬的姿势赶到了地方。
马刚停,元宝就看到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地方站着几名侍卫,似乎是在守卫什么人,又或者说是在防止他人接近。
元宝连忙凑到齐言耳边低语。
“长公子,就是那里,我们悄悄过去。”
齐言一怔,内心更是忍不住叹道。
怎么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以前他也是这个样子吗?
想到以前,齐言不禁迷茫了。
以前他好像并没有在意过这一点。
“长公子?”
元宝见对方不答,不由得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这时齐言才如梦初醒,胡乱点了一下头,从马上下来,又将元宝扶下来。
不需要他有所行动,元宝直接拉着他的手,悄悄往前。
在侍卫察觉不到的角度悄然接近。
大概他们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敢伺机接近六殿下在的地方吧。
所以防守并不算严密,两人也算一路通常。
不多时,他们到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蹲下,元宝悄悄扒开一条缝,小心观察着不远处的情况。
齐言:“……”
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
早知道是这种十万火急,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过来。
可眼下,来都来了,他又能如何。
只有同元宝一样,扒开一条缝看了。
结果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是三弟和六皇子。
不过看情况,明显是六皇子在纠缠三弟,三弟一味退让,对方却步步紧逼,不多时就将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看到这一幕,齐言不由想到不久前六皇子当街纠缠三弟的事,还有学宫时频繁的邀请和礼物。
看来这位六皇子也有凌云志,鲲鹏心啊。
后转念一想,若此事并没有被人发觉,几番纠缠让三弟对他动了心,更严重一点,生米煮成熟饭,身怀有孕再来到父亲面前求娶。
如此,父亲便只有答应六皇子,将三弟嫁给他,从此齐家跟六皇子绑在一条船上,同生共死,这唯一一条路可选。
否则他齐家维持百年的清誉,便不复再有。
好手段啊,真是好手段,不惜行此下作手段,也要登顶,还真是豁得出去呢。
想到这,齐言不免冷了脸色,看向楚砚的眼神中也透着冷意。
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齐言果断起身,整理好仪容后,迈步走出灌木丛。
许是这位六殿下太过自信负责看守的侍卫的能力,又许是这位六殿下无暇注意周围,直到齐言走到恰当的距离,站定,并叫了他的称呼,他才意识到并瞬间松开禁锢着齐玉双手的右手。
“没想到齐大人也有偷窥他人**的癖好。”
哪怕被人当场抓个正着,楚砚脸上仍然没有一丝慌乱,依旧嘴角带笑,甚至还在暗暗讽刺。
齐言同样保持礼貌微笑,却不看楚砚,而是看向一边仍没怎么回过神的齐玉。
“三弟,天色已晚,该回去了,否则父亲该担心了。”
那样尴尬的场面居然被长兄看到,齐玉恨不得自戕当场,头深深低下,面向地面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因为看不到路,他只能艰难的,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可没走一步,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拦在了后面。
“齐大人就算是玉儿的兄长,应该也不至于管到这种地步吧。”
意义不明的语气加上更加意义不明的笑声,使得整句话都变得旖旎起来。
齐言神色未变,淡淡笑道:“六殿下莫不是贵人多忘事。您因当街强迫一位公子,被陛下斥责一事,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吧。”
楚砚回道:“两情相悦却被说成强迫,齐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情相悦……”齐言重复了这个成语,接着视线瞥了瞥齐玉手腕上明显的手指印红痕。
“原来六殿下觉得这样是两情相悦吗。”
“情趣罢了,齐大人生活寡淡便觉得所有人都要同你一般,这样的生活实在无趣。”
“玉儿,你觉得我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你长兄所谓的强迫呢?”
轻飘飘几字却令被手拦在身后的齐玉猛地一僵,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楚砚,依旧是最开始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却让寒意止不住的攀升,不多时便汇入四肢百骸,令他如坠冰窖。
回想起刚刚楚砚贴在他耳边说的话,他更是忍不住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玉儿?”楚砚故作好心的提醒,落在齐玉耳中却成了催促与无声警告。
近乎慌乱的点了一下头,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
楚砚就像是获得最终胜利的成功者,肆虐一笑,以眼神无声向对面的齐言传达自己的胜利。
齐言见此也感到有些为难。
他又不好强行将人带离,否则便是在明面上同楚砚撕破脸。
原本他是打算以齐玉不同意为借口将人带走的。
可眼下,齐玉承认同楚砚两情相悦,这个借口便不能用了。
怎么办呢?
不仅是现在,也是以后。
毕竟两情相悦一出,很多举措便会受限,他们齐家的未来也将变得更加不确定。
哎!
齐言在心里微微叹气。
他想过很多种齐家会面临覆灭危机的可能,可那些可能里却没有一种是由三弟引发的。
看来,他还是太年轻,想的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