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宗门离不开我 第2章 第二章

初春的风算不上温暖，由破损脱落的墙体透进屋内，肆虐叫嚣，时刻准备着掀翻这座建筑。

**陈旧的木质房梁，蜘网交错，布满粉尘。顺着房顶延伸而下是半脱落的墙体，这屋中尚算结实可靠的应属龟裂破损裸露泥土的夯实地面。

咚——咚——

堆落在一处的木块，无意间散落开来，撞击到里侧那处并不明显的包块后又再次滚开。

可疑的包块蠕动翻腾，E11缓慢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扫视四周。

啧！怎么还在这里？？？

她很是不情愿地在褥子上翻了个身。到这里已经过了两日，高热将这副躯体的主人带离的同时，又莫名地将她拉了进来。

睫毛煽动，她轻闭双眼，看似平和。眼眶里的眼球却在眼皮下不停地转着，每转一下烦躁就加一分。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让她焦炙，脑袋里残缺的记忆则更加让她抓狂，她应当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要尽快回到星际YT（VII）。

E11按下慌乱的思绪，调整呼吸，凝聚体内的能量，翻转掌心向外。“唰”地睁开双眼，寄情于手掌间。

空空如也。

白嫩纤细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动，掌心的纹路排布有序，这双手还真的白净。她吐出一口气，任凭举起的手掌砸落，仿佛一摊软泞的泥，怎么都摔不出花样。

回不去，就不回了！忘记了，就不想了！她是一个十分擅长放弃的生命体。

她再次合上双眼，倾听身体的奏歌，腹中的空鸣，胸腔的轰鸣，伴随着耳畔的长鸣，身体的异样汇聚成的交响在她脑中的每一根神经上奔腾雀跃。

E11放逐自己，任由侵蚀。

唱吧！唱吧！再大声一些！再放肆一些！

她如鬼魅般上扬着唇角，好似由衷地喜爱这些为她送行的交响。

……

身穿青衫的老者，怀中抱着一个幼童，那幼童身着红衣一只手环绕老者的脖颈，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灯火，吱呀吱呀地从口中吐着听不懂的话。

老者护着怀中的幼童，一瘸一拐的奔向她手指的方向。

忽闪，画面消散，转眼间青衫老者左手拎着糕点，右手牵着红衣女童，女童举着手里的糖串送到老者嘴边，两人笑着推嚷从旁经过，逛走在灯火阑珊的市集间。

……

这副躯体被抹杀的并不彻底。不属于她的记忆，会时常在她脑中无休止地重映。

E11半眯着眼睛，暗道：这可真是一场失败的融合实验。一遍又一遍，她尝试着关闭画面，却寻不到停止的按钮。

执念？这副躯体的执念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身体，E11自顾自地开口道：“既然，你对市集那么念念不忘，我就送你去一次。去过之后，不许再在我脑子里回放。”

她挣扎着起身，一手撑住褥子，缓和眼前骤然陷入的黑暗，一手摩挲着不远处的储物袋，那里留着先前储存的果子。

E11面无表情，将果子送至口中，手中的果子外皮紫青，上面宽厚下面短窄，整体呈倒三角状，形似手指，俗称鸡脚果。

咀嚼后的鸡脚果，汁水喷涌，味道浓郁，味蕾与之触碰……

“呕——呕——”

E11五指紧握身下的褥子，脊背前曲，尽力压制着胃、食道甚至咽喉的反应。

她惊愕地看向手中的果子。

鸡脚果生长于枯木丛林之间，依靠腐烂之气而生，果子储存条件极佳，但凡结成果实，便无腐烂之可能。

通常一颗鸡脚果可维持正常妖一到两天左右的身体运转。

E11仔细回忆着这个躯体主人之前对于鸡脚果的所有记忆，一帧一帧的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沉思片刻，再次将果子送入口中，舌尖触碰到汁水的瞬间，E11抬手将手里的鸡脚果丢到了此刻她能丢到的最远的地方。

顺着身体后仰，当整个背部接触褥子那刻，扯过褥子的另一角披盖在身上。腹部的抽扯、牵拉越来越明显，痛感顺着神经向上走，直达头部两侧的太阳穴。

对于疼痛的敏锐感知总是能扰人清梦，E11在朦胧中张开双眼，直视正上方的房梁。

目光转向左侧，那侧的横梁开裂了，炸开的裂痕边上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再看向右侧，右侧的横梁是完整的，哦，拐角深处还布着一张织结交错的蛛网。

E11收回目光，转头慢慢瞥向丢在最远处被啃食了的鸡脚果。

难吃，有用！这四个字是她对鸡脚果的所有评价。

“呕——”

E11屏气凝神，加快口中的咀嚼，屏住呼吸，眼睑延伸出的长睫都变得湿润。她发了狠，牙齿迅速啃食着鸡脚果，不再咀嚼吞咽而下。

“呕——呕——呕——”

她强塞下两个果子，此时曲着背弓着腰，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感受整个身体前侧的抽动。

身体内部不断地爆发一次又一次痉挛，让她的额间溢出一层薄汗，E11神情平静地闭上双眼，习以为常地等待着身体知觉慢慢退却。

等到一切反应平息下来，E11跪坐着站起身来，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环视四周。

“啪——”

预料之中的平地摔，E11手撑着地面，等待身体感知回笼，再次起身，抬脚向前。

膝盖绵软无力，导致她总是无法支撑身体，明明近在咫尺的墙角，却遥不可及。

跌跌撞撞地两天时间，E11浑身上下遍布淤青。好在今日，她已经可以掌控身体随意游走于屋内的各个角落。

屋外鲜少出现声响，E11反应迅速，拉过褥子缩到墙角一动不动。

此地是聚集着百来妖的小城，名曰：妖城。是的，就是这么直白且明了。

说这里是小城绝对是谦辞，此地荒凉，城墙破落。在此地居住的妖，大部分都是身体伤残、病弱的上了年岁的大妖，像她这般年岁的，很少见。

哦，她不是妖，是被大妖养大的人。

“……该，我们必能得到……”

“下次再去即可，不要小事坏了情谊。”

“小事？我如今只能等明年重新来过，你觉得这是小事。”

“秦兄，莫气，莫气啊！”

“罢了，我们就此别过。”

“……兄，我们明……”

听不清了。有几妖……或人走过，速度并不快。一墙之隔还不足以掩盖几人间言辞激烈的争论。

E11起身，继续丈量屋内的每一处角落。储物袋中遗留的鸡脚果并不多，她需要储备一些，不需要太多，能支撑她从这里走到市集即可。

第二日清晨，她早早地醒来，简单的活动之后，拉开了身前这扇存在已久的门。大步向外，每一步都踏的很重很稳。

“采摘时，要避免触碰它的根茎与枝杈。”她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大妖从前对这副躯体主人诉说的忠告。

城中的景色她并不留意，目不斜视直冲北边的树木丛林而去。

她仰头望着枝杈上的鸡脚果，从胸□□叠的衣领处扯出一块布，和方才路上捡的树枝捆绑，制作简易的摘果器。

看准方向，双手握紧树枝向上举，等到布块靠近直至覆盖鸡脚果，手腕用力扭动，鸡脚果便可以轻轻松松的……依旧挂在枝杈上。

理论和实践果然并不相通。

E11费了好一番波折才将果子摘下，动作往复，一个接着一个，等到摘的差不多时，顿觉一股熟悉的能量闪现，很微弱，但她还是感知到了。

她站直身体，缓慢地转换身体的方向感知着，“噌——”E11猛的抬头，方才有一个物体从她的头上快速略过。

她站在原地张望等待，目光四处扫射寻找，直到又一抹浅黄色的残影划过上空。

飞，飞行器？她睁大眼睛，目光追随。

飞行器消失的很快，她早就没有了追逐的目标，可脚下还是止不住的朝着那个方向移动，仿佛每多走一步，她都会距离星际更进一步。

“小心！”

一道轻呵，让她回过神来。比起声音，一丝寒凉之气率先冲入她的鼻腔。

眼前是云白色的衣衫，腰间束着一道泛着银光的金属腰封。E11撑着对方站起身来，尚未抬起的头，在无意间瞥见长衫下摆露出的一双与衣衫同色的长靴。

“谢谢。”E11的声音清冷，并没有多少情绪。

“不用谢，那你可以报答我吗？”传来的声音略带低沉却不显得无趣，言语轻柔泛着祈求的味道。

“好。”E11点点头应道。

什么！刚刚说什么？报答？暴打你要不要？大大的白眼在内心翻滚，简直是荒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E11蹙起眉头，满脸不奈与其对视。暴躁地话涌到嘴边，她硬是吞了吞口水咽了下去。

眼前的少年似是遭了大难，头发不似衣衫的整洁，几缕秀发垂挂在耳边，望向她的双眼满是希翼，泛红的眼眶描着湿润的光。满心满眼都是她，仿佛等了她许久似的。

E11甩甩手，扯下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翻出今日摘得的鸡脚果。

“把衣服撩起来。”E11打量着对方并无承接的容易，指了指他的长衫说道。

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她留了两个，将其他的鸡脚果都送给了对方。

像是怕对方讨要，开口解释：“我得留两个，我还要吃呢！走了。”

话毕转身离开。

少年反应很快，几步绕到她面前，往她身前送了送果子，略带商量的语气，开口道：“那我用食物换其他的报答方式可以吗？”

E11下意识闭上双眼，平复着此刻的心情。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这果子也是我的啊，这是空手套白狼呢？

她对上少年的眼睛，想要破口大骂。但，情绪这种东西，你第一次选择忍耐不爆发，第二次再爆发时，就会莫名显得无礼。

这少年怎么得寸进尺，人际交往的基本礼仪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吗？

E11认命般叹气，无奈地开口：“你要什么？先说明我什么都没有。”

“我想跟你回家。”少年开口，语气轻快。

“我没有家。”E11敷衍道。

“那让我跟着你就行，你去哪我就去哪。”少年低垂着头，揉搓着指尖的衣衫，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往事，语气凝噎，缓缓说着：“我不想一个人了。”

不要相信任何陌生的人，并带其回家。遇到此事，请报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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