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半决赛顾遇又连赢四场, 至此共连赢八场,顺利晋级总决赛的消息,在星网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以至于雄虫那圈子都听说了消息, 暗戳戳地背地建群议论顾遇。
顾遇一点不担心他们议论自己, 毕竟雄虫圈子里,还埋伏有一只铁定会跑来一五一十把所有议论都报告给他的“叛徒”。
光脑消息界面连续弹出好几个红点时,顾遇正窝在床上,少将怀里, 对着他上下其手摸摸蹭蹭。
当然陆沉绝不会让他白占便宜, 他也正对顾遇上下其手摸摸蹭蹭, 把顾遇从他那占的便宜讨要回来。
其实顾遇有点怪陆沉。现在明明是他的午休时间,他俩老老实实躺着抱一块不挺好的?陆沉偏要摸自己一下, 他摸了自己,自己能不摸回来?
这样没完没了, 再互相摸摸蹭蹭下去, **的,顾遇想,自己就别想睡了。
好在此时查尔斯——这只一向“很会”找时机的红发雄虫, 开始叨叨叨地给他发来消息轰炸, 光脑一直嘀嘀嘀地响,响到陆沉都无法忽略, 终于放开顾遇, 一个眼神示意他快把这货解决掉。
顾遇很感谢查尔斯, 他的好兄弟。但当着少将的面,顾遇当然表现得和他一样同仇敌概,表情不善地把消息界面点开。
好家伙,查尔斯——这只一向很“忠心”于雄虫圈子的红发雄虫, 果然一五一十地把此刻那些雄虫们议论些什么,统统发给了被议论者本虫。
怎样一五一十?
他的好兄弟查尔斯毫不加工,全部把他们群里的议论截图下来发给顾遇。
陆沉已经起身,靠着床头,慢条斯理地扣他被顾遇解开的领口、衬衫。如果忽略掉被他遮挡的肌肤上那些层层叠叠的红痕,顾遇想,光看陆少将神情,还觉得他刚刚只不过开了个会。
扣好后,陆沉又掀起眼皮看顾遇一眼,问:“查尔斯?”
顾遇点头,还不忘同仇敌忾的戏没演完:“这么会挑时机的,只有这孙子了。”
陆沉不置可否,又抬眸瞥了顾遇一眼,对着他那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半挑起眉——是陆沉表示感兴趣,或有怀疑的标志动作,顾遇一向学得很快,平时有事没事老爱跟他做。
“等会儿继续?”陆沉淡淡一句话,就戳穿了顾遇虚伪的面目。
顾遇可怜兮兮地讨饶:“晚上吧?晚上时间多充裕的,比午休长多了,对吧对吧?”
他家领导思忖了一下,勉为其难,矜持地“嗯”了一下:“那就晚上吧。”
陆沉没有点开自己的光脑看,而是淡淡地看了顾遇一眼。顾遇接受到信号,自然无比地上前亲了他面颊一口,夸奖领导的“民主”:“少将真好,我爱死你啦!”
陆沉发下的耳垂红了,面上一本正经:“天天说这话,不害臊。”
顾遇很自然地在他另一边面颊又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说的是实话呀,当然不害臊。”
陆沉又抬眸扫了顾遇一眼,应该是觉得他幼稚,但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光脑上的机甲书——再过四天就是帝国大学入学考试了,恰好就在启明星杯总决赛后。
顾遇倚着陆沉肩膀,也靠在床头上看光脑。
查尔斯发来的截图压根不用多看,他大略扫一眼,就知道那个群里都是谁在带节奏了——除了伊文那孙子,还能有谁?
查尔斯叨叨地发来消息气泡,把二虫的消息界面淹成了他一虫畅聊的海洋,顺便就把伊文的“犯罪动机”给透了个清楚。
原来,伊文自他那张自以为的帅脸打得鼻青脸肿,不能出门和雄虫同伴们三邀四喝鬼混后,心情一天比一天郁闷。关心他的同伴们——实际上是听说了他被挨揍这事,想来看热闹的,专门打视频通讯来慰问他,都被伊文拒了。
但有一次还是不慎点到了接通键,伊文那张慌慌张张、鼻青脸肿、五颜六色的脸顿时被放大在对方屏幕上,打他通讯的雄虫被吓得不轻,还不忘截了好几张屏,发到雄虫群里,以格外绿茶的语调表示他对朋友遭遇的同情。
于是群里一堆雄虫排队表示哀叹同情。
不过复制粘贴而已,像谁不会似的。
但隔天,伊文那张猪头脸照片便被做成表情包,如病毒般扩散,散发在了雄虫圈子里大大小小各种群里,伊文着实小范围火了一把。
顾遇似有所感,怪不得前几天他偶尔瞥了一眼群,老觉得群里有虫发的表情包咋这么眼熟。
原来他这个打了虫的,都认不出被打的那个了。
伊文挨个挨个质问了群里那些雄虫,是哪个狗东西做成表情包的。但这些雄虫纷纷表示:伊文,我们是朋友啊,我这么关心同情你,你居然还怀疑我?伤心了伤心了。
于是伊文硬是没查出是哪个狗东西。
但查尔斯很快就在海里给顾遇坦白了:压根不是一个虫干的,那丰富的表情包,明显是虫民群众的智慧结晶啊!查尔斯不才,也是贡献这一点智慧的虫民群众之一。
说着,他还给顾遇分享了一整套表情库的压缩包。
顾遇点开一看,没忍住,低着头窝在陆沉怀里开始颤颤发抖,双肩抖动。陆沉问他怎么了,他一下没憋过气,哈哈哈地在陆沉怀里笑得直打滚。
陆沉乍一看他这么开心,还有些不明白,担心雄虫是不是抽了。
于是为了表示自己很正常,顾遇很会找名目地转发给了他家少将,陆沉点开一看,表情略有些微妙,半晌没说话。
顾遇自己还一想起来就笑得发抽,很不解陆沉是怎么憋住的,就在他怀里仰头问:“陆沉,你怎么不笑啊?这不好笑吗?”
陆沉很自然地关闭消息,回到阅读界面,垂眸认真看书,很平静地回了他一句:“很丑,眼睛疼。并不觉得好笑。”
“哈哈哈哈!”顾遇没憋住,笑得更大声了,在他怀里直打滚,笑了半晌深吸口气,信誓旦旦举手起誓:
“下次我一定不跟你分享这么奇奇怪怪的表情包了,疼到你眼睛了,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哈哈哈哈,他怎么能这么丑,哈哈哈哈……”
“遭了,肚子笑得好疼,但好好笑哈哈哈……”
陆沉无奈,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给顾遇揉肚子:“你好看,我家遇遇最好看。”
“而且我没有他那么欠揍……应该吧?”顾遇本来很肯定前半句的,但后来又有点怀疑,便眨眨眼,问他家少将。
陆沉不置可否,边给他揉肚子边看书:“你自己最清楚。”
顾遇歪头看他,不满:“你刚刚还夸我最好看,你怎么能这么善变,陆沉?”
陆沉心安理得地说:“是实话。你欠揍也最好看。”
这话令顾遇一时分不清,陆少将究竟是在损他,还是在夸他。于是顾遇问:“那我欠揍,你还爱我吗?”
这下轮到陆沉噎了噎,从光脑上移开视线,垂眸看他,黑沉的眼眸里透着陆沉惯有的认真与专注。这种视线常会让顾遇觉得,自己是他眼里唯一的世界。
于是,他看着陆沉启唇说:“当然。这一点是我能肯定保证,唯一不会变的。”
顾遇一时像陷入了他认真却温柔的眼神的海里,半晌移不开视线。陆沉没有摘掉光脑镜片,缓慢俯身,在顾遇额上印上一吻,起身后又弯起唇角笑了。
笑得,非常勾虫。
顾遇抱住他蹭了蹭,心想,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会的雌虫?他得把持住,千万不能被陆老师勾走,力气该储存好以备晚间才是。
他一定得好好按住陆老师,教教他这么笑,会引发怎样惨痛的下场。
嗯,绝对争取明早起不来的是陆沉,绝不会是自己。
顾遇心里如此暗暗起誓,意味不明地看了低头读书的陆沉一眼,整理好心情,又趴回陆少将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查尔斯的气泡海里和他聊天。
别说,逗一逗这只红发雄虫还多有意思的。
[查尔斯:你小子是胆子真的大,居然跟那些网上的雌虫们下战书,冲上了启明星杯的竞技场,居然现在都苟到总决赛了,牛逼啊顾大爷!]
[顾遇:诶,孙子好。]
[查尔斯:……孙子你可要点脸,我跟你说认真的,总决赛悠着点,别再一上去就那么莽了,你这回的对手可不是好惹的!]
[查尔斯:你知道你总决赛对手是谁吗?莫尔诶!]
[查尔斯:莫尔是谁你不知道吗?帝国国立军校总该知道吧?你家陆中将读过的学校,全帝国最好的军校!他,莫尔,这届卧虎藏龙的帝国国立军校毕业生里,年级第一!天生A级雌虫!]
[顾遇:哦,谢谢孙子你的情报。]
[查尔斯:哦你个大头鬼,哦哦哦!到时候输得太惨可别怪爷爷我没提醒你,莫尔可是个狠虫,跟一般雌虫不一样,他绝对不会看你是个雄虫手下留情的!]
[查尔斯:你知道我一个不看机甲比赛的,为啥知道他吗?]
[查尔斯:就两年前莫尔还在读国立军校时,周末陪朋友去酒吧,被雄虫骚扰,杯里下了药,差点被送进房里睡了。]
[查尔斯:可这只雌虫狠啊!那雄虫没料到他是A级,药量不够,莫尔很快清醒,一脚就把雄虫命根子险些踹断,二话不说把他揍得亲雌父都不认识!哦,就跟你揍伊文成那猪头样,一样一样的!]
[查尔斯:这新闻当时还上了帝国星报头条的,闹得可大了,在我们雄虫圈子里也传得可广了,大家都骂该判这只雌虫终身□□。]
[查尔斯:但后来军部上头有虫出面,好像说是兰德尔元帅的亲自批示,法院最后没判他,国立军校象征性给了他留校一年察看的处分。]
[查尔斯:这不,那个莫尔本该去年就毕业的,结果留了一年,今年才毕业。就这样一个大处分,他还能得到今年的优秀毕业生表彰呢,你说牛逼不牛逼?]
[顾遇:那他是真的牛逼。]
[查尔斯:所以说嘛,我让你总决赛悠着点,你能得个亚军我都想都不敢想了,冠军咱们就算了,没那个命就别争哈。不然真被这个手黑的雌虫揍出毛病了,那伊文不得笑死你?]
顾遇活学活用,回了他一个伊文被揍成猪头的表情包。
[顾遇:[命运教会我们坚强jpg.]]
*
星网上正就总决赛的冠军得主,争个你死我活、热火朝天。
和网上过年一般的气氛截然不同,爱尔维斯放下光脑,举目抬首。
医院的走廊空寂无比,灯光惨淡,对面有玻璃窗,映出他这几日奔波音乐厅与医院而苍白疲惫的脸,和走廊同样刷得雪白的墙面。
不像一个虫样。
爱尔维斯勾起唇角,自嘲地笑笑。
他不想进病房,只能守在外面。反正,他雄父已在那雌虫的教唆下,无所谓他在不在了。
爱尔维斯刚从雄虫保护协会的朋友那得到消息,副会长布莱恩亲自出面警告了顾遇,可似乎得来的回应还是不太理想。即便陆沉已彻底无法生育,可顾遇还是不想放开那个残疾了的雌虫。
布莱恩留下最后的警告,只给顾遇最后一周时间,让他自己定下要娶的雌虫,否则帝国将会强制婚配。
这一周,爱尔维斯一直在关注顾遇在做些什么。
这一周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可顾遇在做什么?他先是和网上的黑子们下战书,力争捍卫陆沉的名声,又似乎为了捍卫陆沉的名声,参加了从来没有雄虫会参加的启明星杯。
启明星杯总决赛,就在这周六。
顾遇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生活,爱尔维斯直觉不对,他总觉得顾遇突然来一招参加启明星杯,看上去总有那么些突兀。
蹙着两边眉,爱尔维斯点开光脑详细查看启明星杯的奖励,打算看看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细节。如果是要争冠军,奖品不就是直封少校的军衔?雄虫想要进军部?
这不可能,军部绝不允许雄虫入伍。爱尔维斯下意识觉得不可思议,但很快想起了帝国关于军虫的优待款项。
——军虫可以自行决定婚配权,不在帝国强制婚配范围。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如果顾遇真是这思路,那他当上了军虫,便也有权拒绝被帝国主脑强制婚配了?
首先涌上心头的想法不是异想天开,而是难以置信。爱尔维斯难以置信,一只雄虫,可以为一只雌虫——一只残疾了双腿,而且再也无法生育的雌虫,做到这种地步?
愿意为他入伍,愿意为他遭受社会无端猜疑和议论,甚至愿意为他挑战帝国意志?如果这一招不行,帝国仍要逼他强制婚配,那顾遇还会做出什么惊虫之举?
爱尔维斯想都不敢想。
如果,如果这世上没有顾遇出现该多好?爱尔维斯紧闭上双眼,摘下光脑镜片,在手心里死死捏紧了。
如果没有顾遇,那么他还会一直坚信,一直忍耐。
可有了顾遇,让他看到了顾遇,看到了他为一只雌虫能做到的一切,让他还怎么去坚信,怎么去忍耐?他前半生所有有关雄雌间的价值观、信念,皆在这只雄虫手里碎得四分五裂。
他去世雌父的命运,他未来的命运,为什么,两相对比下注定显得如此凄惨?为什么会有顾遇这种雄虫?为什么被他珍爱的不是自己?
明明,明明是他先遇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