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速速涌进大堂,将大堂包围,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红色锦袍的男子,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贵气十足。
他昂着头,满身傲气走进大堂,“掌柜呢,玉容娘子,今日小爷可是认真的,就只要你一句话,绿歌你到底给不给我。”
“赵郎君好生霸道!”
玉容从容走到门口,丝毫没有惧怕包围着大堂的打手,“赵郎君这个排场是想做什么?就算要带走绿歌,也不该是你现在这个态度。”
“哼,掌柜你别给小爷和稀泥,小爷我把话撂这儿了,绿歌今日我必须带走,由不得你不同意。”
玉容蹙眉,满脸嫌弃,“我可没和你和什么稀泥。想带走绿歌你要看绿歌答不答应,她昨日还来找我哭诉,说你常常纠缠于她,既然绿歌不愿意,我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你骗我,绿歌待我温柔又体贴,做我的娘子她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愿意?”
“呵。”玉容一声冷笑,“赵澄,你们男人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我呸!你将绿歌娶回家真的是让她做正妻的?你爹同意才怪呢!”
赵澄面上划过一丝心虚,但嘴硬辩解道:“我爹那边我自有安排,绿歌就算不能做我正妻,哪怕是个妾,我也会对她好的。”
他知玉容难缠,和她磨嘴皮子定是说不过她,于是看向大堂里蓄势待发的兄弟们,胸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掌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但玉容又哪是什么寻常人物,在东市混迹多年,一己之力经营万福客栈,赵澄这种地痞她见过不下百个。
“你想闹事也不先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敢在东市闹事,老娘就有把握让你吃牢饭,这次看你那个爹该怎么花钱捞儿子。你爹早年经商赚的那些钱,都花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上了吧。”她巧笑倩兮,挑衅看着他。
赵澄被玉容激得恼羞成怒,手指着她放话道:“交出绿歌,小爷便饶了你。”
大堂中食客纷纷看着眼前的闹剧,窃窃私语着,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潘棠站在大堂的一角,惴惴不安地看着,她问身旁般若:“般若啊,这个赵澄的名字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般若难得脑袋灵光,猛然想到什么,“娘子,要和您议亲的那个郎君,好像就叫赵澄。”
她原本还不知道崔姨娘能给她找什么亲事,如今算是知晓了,好一个赵澄,竟是这样一个人。
而一旁阿酌听了般若的话,眸光暗了暗,看向不远处那赵澄的眼神更带了几分寒意。
——
和玉容辩了这么久,赵澄自知说不过她,打算直接动手,让这个娘么好好见识下他的手段。
“上!”他一声令下,堂中打手纷纷出手。
一时之间,大堂里乱做一团。
玉容气道:“我这店里可都是金贵物件,你现在打砸我多少东西,以后我让你十倍赔偿。”
可打手们哪听她讲话,已然将店里的搅得一片狼藉。
潘棠小声问阿酌道:“阿酌,你会功夫,但你功夫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属下也不知道。”他思索,“不过可以试试。”
般若接过阿酌怀中的酒坛子,只见少年身形如影,单手就将一壮汉撂倒在地,其他打手看兄弟被欺负,调转矛头便向少年冲来,要为兄弟报仇。
堂中尖叫声不觉,十几人将少年包围。
少年拳下生风,似乎有极强的内力,挨上一拳的人便立刻倒地爬不起来。他黑色衣袍随着动作划破空气,猎猎作响,潘堂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场精彩的打斗,却没想到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她侧头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般若道:“我现在觉得以前见过的所有功夫都是花拳绣腿。”般若呆呆地点点头,深以为然。
不多时,原本气势汹汹的十几个打手横陈在地上,边哀嚎便捂着肚子,在场无一人见血,但肯定都受了极重的内伤。
同样被吓住的还有玉容,“丫头,你这个侍卫什么来头,怎么有这么好的身手?”
但潘棠又哪知道,她也觉得心惊,她随手在路边捡回的少年,不会有什么大来头吧?比如说,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侠之类的.....
她思忖着,解决完一切的少年抱臂,似乎也对这一战的轻松感到意外,他向潘棠那看去,眼里亮晶晶的。潘棠接触到他的目光,对他竖起大拇指。
而还立在门口的赵澄才是最惊讶的那个,他那一帮子好兄弟在长安城中向来战无不胜,就这么被那个少年给撂倒了?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酌没看他一眼,正要走回潘棠身边时,突然,倒在地上的一壮汉挣扎着坐起身来,拾起旁边的一个小杌子便往阿酌那扔去。
阿酌敏捷闪身躲过,却没想到壮汉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潘棠,那小杌子径直往潘棠那飞去。
“咵啦”一声,阿酌一道掌风劈过,小杌子在半空中应声而碎。众人呆呆地看向他那边,眼里满是震惊。阿酌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略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二娘子。”他匆匆走到潘棠身边,“二娘子可有事?”
潘棠目视着前方,连眼睛都不会转了。她颤抖着声音,“阿酌,为什么我听到了碎瓷声。”
般若被得瑟瑟发抖,弱弱道:“娘子...奴婢错了,没抱住坛子。”
地上,福来客栈金灿灿的金砖地面上,清澈的酒浆洒了一地,在日光下晶莹得像是琉璃一般,有阵阵香气弥漫开来,弥漫至大堂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惊呼,“这个味道,是浮生醉!”
“真是浮生醉?不是说这酒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吗?”
“错不了,我当年有幸尝过一口,那味道终身难忘,这就是浮生醉啊。”
有食客去问玉容,“掌柜的,你们店竟然还藏有浮生醉,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这是私藏。”
“掌柜的,你是不是还藏着浮生醉,我要买十坛!”
玉容只好赔着笑脸,但心里的怒气已经快压制不住,都怪那个赵澄今日来搅局,害得她没了芙蓉花酿的最后一坛浮生醉。“客官们稍安勿躁啊。”她心下一横,道:“没错,小店确实是有浮生醉,但是,不卖。”
“怎么不卖呢,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潘棠见状行至大堂中央,她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心中又生一妙计。
对着玉容微微一笑,她道:“客官们想喝浮生醉可以,两个月后在万福客栈,自有浮生醉为大家奉上。”
“你个小娘子凑什么热闹,你说话算话吗?”
玉容顿时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当然算话,她就是我们万福客栈的二当家。今日我玉容说了,就在两个月后,我们卖浮生醉。”
得到了玉容的回复,众人皆安心下来,大堂里的酒香越来越浓郁,光是闻着就要让人飘飘欲仙,仿若进入了瑶池仙境,看着满地的琼浆玉液,原本恐惧的情绪烟消云散。
而赵澄却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事态发展的方向和他想的大相径庭,原本他幻想大杀四方,抱得美人归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这个侍卫出尽了风头。他正要赶上前去和玉容争辩几句,好给自己找回些场子,万福客栈外已经围了一圈的官兵。
小厮走进来向玉容禀报,“已经按掌柜的要求把官爷们给请来了。”
可怜赵澄虽腰缠万贯,但父亲却只是个买来的八品官位,不得不妥协被官差抓了回去,但是他不怕,毕竟他早已经是长安大牢里的常客了。
——
经过这一场闹剧,回去路上马车里的气氛略显凝重。
般若自责得不敢抬头,酒毕竟是在她手里洒的,虽然是被那壮汉扔来的小杌子吓到了,但这也不是她原谅自己的理由。而阿酌一如既往地沉默,抱臂静静坐着。
潘棠叹一口气,“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今日完成的不是挺好的吗?”
“娘子,您别安慰奴婢了,都是奴婢的错。”般若声音闷闷的。
潘棠胡乱揉着般若的头,哪怕般若早已经长得比她高许多了,“没事,二娘子不怪你。那酒就应该我自己抱着,明知道你马虎,本就不该让你抱的。”
她本意虽是安慰,但话一出口,般若的自责心更甚了。
一直沉默的阿酌突然道:“是属下的错,二娘子罚属下吧。”
潘棠忍不住笑出声,两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都说是自己的错,那我到底该罚谁?”她仔细忖度着,开口道:“我今日来万福客栈的原因,一是为了拿到一百两银票,让咱们院子吃喝不愁。二是和玉容姐姐达成约定,以后为她酿酒。”
她掏出袖子里藏着的银票,在空中甩了甩,“看着是什么?钱我们都拿到手了,今天可是大大的成功啊。”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滴血,因为她现在院子里那坛酒也是保不住了,当时为了安抚玉容姐姐,那坛酒她也答应送了出来。而这一切,都拜那个赵澄所赐!潘棠向来爱憎分明,这笔帐她一定要向赵澄讨回来。
般若直肠子,被哄了两句果然喜笑颜开了。潘棠看着阿酌道:“好了,阿酌你一直藏着手做什么?”
阿酌将手往怀里缩了缩。
“二娘子现在命令你,把手拿出来。”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阿酌还是不动,潘棠去扯他的衣袖,最终还是将那手扯了出来,手背上划了血淋淋一条伤疤。
“你藏着不让我看,伤疤就会自己好吗?”
“不会。”他道。但是他真的不想让二娘子看到,她看到的话,会不会又给他找大夫,找大夫会不会又花掉她一大笔钱,那他要还的钱就又多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