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阿酌转身就走。
那人快跑几步又到阿酌面前,再次跪下,“属下木影参见少主,少主为何不认属下?”
“我不认识你。”阿酌实话实说。
这个木先生在斗奴场中屡次派奴隶来和他打擂,不知是何居心,如今这番作派,不知是敌是友。
他抬腿又要走,不想和这人多纠缠。
“少主留步!”
木影站起身急速向阿酌袭去,阿酌本能回身抵挡,手上杀意尽显,“你找死吗?”
二人快速对着招,阿酌发现此人武功厉害非常,至少比他此前交手过的人都要强,很多招式还和他很相像,像是师出同源,真是奇哉怪也。
他受伤失忆,对过往一无所知,难道此人真的认识他?
“属下绝无恶意,只求少主能听属下把话说完。”木影吃力地接着招,找空隙迅速和阿酌说。
阿酌停下手中招式,将木影往后一推,战局结束,他冷冷道:“说。”
“是!”木影眼中划过欣喜。
“还请少主随属下立刻回北境,主人得知您遇害的消息之后非常着急,派了许多兄弟出来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苍天怜悯,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少主,主人非常思念您,现在既然我们已经重逢,属下现在就安排您回北境!”
木影语气难掩激动,他寻找少主数月,就在将要撤离长安回去的前一天,竟然在斗奴场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但彼时阿酌戴着面具,他不好确定,于是便派了好几个奴隶上去试,果然,一招一式皆与少主无异,身形气度也与少主重合,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少主。
如今见到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哪还有怀疑?
听完木影说的话,阿酌却没有什么表示,他皱眉,思考着什么。
木影抬头看向自家少主,同样也是疑惑万分,为何少主看上去像是变了一个人?
“少主?少主?”他喊。
阿酌道:“我不能跟你回去。”
木影惊讶道:“为何?少主是否在长安还有未了结之事,这些我们的人都可以替少主摆平。”
“不必了,你不要再跟着我。”阿酌眸中透出冷冽,他在警告木影。
但木影却不依不饶,“少主不愿和属下回去,是否是因为还在生主人的气?”
“主人当时派出的人都是豢养的杀手,下手没轻没重,也不识得您身份,这才让您遇险。但这些人主人已经将他们全部处死了,主人也很愧疚,您也该体谅主人的不易。”
“边防图泄露事关重大,怎么可能任由那贼人偷走.....”
“少主?”
木影见阿酌不说话,心想可能是少主已经同意,便道:“少主请跟属下来。”
“不必。我有事要做,你不必跟随。”
说完,阿酌脚下凭借轻功跃起,飞檐走壁,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徒留木影一人留在原地,不解的神情中透过一丝猜疑。
究竟是怎么回事,少主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几月不见,像是全然认不出他来一样?
——
阿酌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他只是在长安城中穿梭,因为黑衣的掩护和高强的轻功,巡逻的武侯也发现不了他。
思来想去,还是回了潘府。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守在潘棠的房顶,就像往常守夜一样。他看着眼前的庭院,只觉得这里比以往更加萧索些。虽然自己回到了这里,但却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他想起那个神秘人木影,此人武功高强,甚至连他都需要全力以赴对待。
木影口中所说,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北境难道真的是他的家吗?那个所谓的家主,真的日夜在盼着他回去?
想着想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天上星辰也渐渐暗淡,半个月亮无力地悬在空中,它身后的天色越来越亮。
天刚破晓,晨曦微露。
虽然依旧不知道去哪,但这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
——
潘棠早上醒来,收拾好自己之后,玉容给她戴了个帷帽,又派两个得力的丫鬟送她回去。
现在趁着早晨人少,潘棠最好赶紧走,不然等一会赶早市的人都来了,人多眼杂路也不好走。
她跟着两个丫鬟一路穿过东市的大街小巷,却突然被一家店铺吸引。
“等等,两位姐姐可否在此处等我一下?”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掌柜让奴婢快点送您回去,耽搁不得。”
见她们不同意,潘棠掀起帷帽一角,眼巴巴看着她们二位,撒娇道:“两位好姐姐,我就去一会,马上就出来。你们看现在左右没什么人,我进去很快的。”
两个丫鬟点点头,“请娘子快些。”
“好嘞!”
潘棠迅速跑进店里,这是一家钱庄,也是东市最大的一家,甚至做着全长安的生意。
“掌柜,我想要查账。”
掌柜撵着小胡子,打量了潘棠两眼,“小娘子要查什么账?”他语气略有些随意。
潘棠拿出昨天晚上阿酌给她的那张单子,将它递给掌柜,掌柜接过单子,眯着眼睛在账本里仔细看着,“嗯,户主人潘棠,出账金额零......总进账....什么?五百两?黄金.....”
掌柜眼睛都要瞪出来,看看潘棠的脸,又看看手里的账本,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一个小娘子,哪里来这么多钱?”
潘棠也被这黄金两字给吓到了,五百两黄金,这是她卖多少坛浮生醉都赚不到的。
面对老板质疑的眼神,潘棠当然不能露怯,她用眼睛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钱似的,这不过是我平日的一些零花钱,暂时存在你们这里罢了,你账本上可给我记好了,一分不许少。”
“是是是。”
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心想这小娘子莫不是哪家的富家千金,这般挥金如土,自己可万不敢得罪。
他问:“那娘子今日是要取钱还是什么?”
潘棠扬扬下巴,轻轻嗯一声,“是要取钱,就给我取.....一两黄金吧。”
“一两?”是不是有点少?掌柜心中腹诽。
“别废话,我就要一两。”潘棠道。
“是是。”掌柜的连忙去取,最后给潘棠递来一个小小的锦囊。
最后他又将那张单子还给潘棠,行礼道:“小娘子慢走,常来啊。”
潘棠看着手里的单子,没想到这么好用。这张单子是潘棠在这家钱庄存钱的凭证,她猜是阿酌开替她开的账户,阿酌便每次都将钱存在这里面。
“两位姐姐久等了,我们走吧。”
随后,两位丫鬟顺利将潘棠送回潘府。潘棠又是花了不少钱打点那群看门的,这才顺利的进了潘府。
不知为何,她胡思乱想着,若是阿酌此时在身边,就可以带她直接翻墙进去,根本用不着花钱打点门卫。
潘棠能进大门,但却没有带自己小院子的钥匙,拍了几下门后,果然是曼姝来给她开门。
曼姝一打开门,整个人都惊讶了,“娘子,你你....”
“娘子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潘棠挠挠头,有些难以启齿,“我昨天晚上出去玩了.....”
曼姝道:“奴婢早上起来,看见小院的门竟然没有上锁,便怀疑了一下,以为是昨天忘锁了,没想到是娘子将锁打开了。”
“没错,是我开的。”
“走,先进去再说,我肚子都饿了曼姝,你有没有熬粥呀。”
“熬了,正准备喊娘子起床呢,没想到您.....”曼姝有些无奈,但没办法,她赶紧去厨房将粥给娘子端过来。
潘棠这顿早饭吃得很快,她是真的饿了,从昨晚出府,到刚刚回来,她一点东西都没有吃。晚上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经饥肠辘辘。
她喝完粥,餍足地摸摸肚子,由衷道:“曼姝还是你最好了。”
曼姝却满脸愁容,“娘子这般半夜偷偷跑出去,叫人怎么放心得下,长安晚上都是宵禁,您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
潘棠有点点心虚,“此时说来话长,不过曼姝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都过去了。”
她当然不能告诉曼姝,她昨晚又是被武侯追,又是去鬼市斗奴场,若是被曼姝知道,怕是要被吓晕过去了。
“好吧。”曼姝端起吃粥剩下的碗,又问道:“不过娘子有没有见到阿酌侍卫,他往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了,今日却迟迟没见人影。”
“阿酌啊。他.....”
“他.....”
曼姝疑惑,“娘子莫不是又和阿酌吵架了?”不应该啊,曼姝回忆,她记得昨日娘子还说要和阿酌好好说清楚。
潘棠道:“我,我把他赶走了。”
“啊?”连曼姝都震惊了,“难道是阿酌侍卫惹娘子生气了吗?”
“算...算是吧。他一开始确实惹我生气了,但我赶他走也确实是有我的不对,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潘棠有些懊恼,又开始怀疑,玉容姐姐所说的,晾阿酌几天到底管不管用,万一他真的以为自己不要他了,然后他远走高飞了呢?
那自己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潘棠问:“曼姝你说他如果不回来,那他会去哪里?”
曼姝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她试探着问:“娘子是真的要将他赶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