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散宴后,萧幼安刚返回华阳宫,正欲将身上沾雪的外氅递给宫婢,一道素白的身影突然自檐廊转角的阴影处缓缓走出。
萧幼安略怔一下,而后勾唇一笑,将身边的宫人都支开,把萧鸿雪领到书房中。
“鸿雪哥哥,坐。”
招呼萧鸿雪坐后,萧幼安兀自在书案后坐下,悠闲地执起书卷,毫不着急地翻读了几页。
萧鸿雪没有坐下,眯眼打量着萧幼安,脸色有些阴沉。
萧幼安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手中转着狼毫笔,托腮一笑。
“雪夜寒冷,鸿雪哥哥自显德殿跋涉来此,辛苦了。要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吗?”
“你知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盏热茶的。”萧鸿雪冷冷答道。
“我想知道,你给的‘好东西’,是怎么用到我身上来的?”
“这样啊……他回显德殿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啊,”萧幼安略微思索萧鸿雪的话后,反应过来,勾唇一笑,“有意思。”
“所以……你们两个睡了吗?”萧幼安语调狎昵。
萧鸿雪闻言脸色愈发阴沉,面上能凝出水来,冷冷地剜了萧幼安一眼。
“鸿雪哥哥何必如此生气,反正你在众人眼里,不本来就是我皇兄的脔宠吗?”萧幼安调侃道。
见萧鸿雪不语,萧幼安也敛了笑意,将手中的笔一搁,道:“其实我倒还想问问鸿雪哥哥呢,萧成亭到底在烦什么,你们吵架了?”
“他一副受了什么刺激的萎靡模样,连去黄金台醒酒散心的心情都没有。”
萧鸿雪闻言一愣,仔细思索一番后却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呵……鸿雪哥哥不必担心萧成亭对你死缠烂打,惑心花的功效不长,最多三个时辰。但今晚你若不想被他睡或是睡了他,就小心点吧。”
“或者,你也可以把他笑纳了。他的皮相挺出挑的,在上在下,你都不吃亏,不是吗?”
“当然了,在上更解气,金枝玉叶的一国太子在身下雌伏呻吟的滋味……我也很好奇呢。”萧幼安走下来,促狭一笑。
“你的计谋,根本用不上惑心花,那东西对他没什么效果,只会像个丧失心智的孩童,反倒惹人怀疑。最寻常的催/情药即可。”萧鸿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冷地说道。
“没有效果吗……我知道了。”
萧幼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萧鸿雪正准备径直走出华阳宫,萧幼安忽地出声,“下次……把他哄着点吧,鸿雪哥哥。”
“半月后宫中还有元宵宴,那时,可别再失手了。”
萧鸿雪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脚步顿了顿,而后迈过门槛向外走去。
*
萧鸿雪回到碧梧院,将房门推开,发现杨惜早已醒了过来,正可怜兮兮地坐在榻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发呆。
杨惜呆滞无神的双眸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萧鸿雪时,倏地有了亮光。
“你去哪里了?”
“阿雉,过来,哥哥抱。”
杨惜一脸纯真笑容,朝萧鸿雪张开双臂。
萧鸿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我到处都找不见你……我想你了。”
见萧鸿雪不理他,杨惜手指绞着衾被,声音很是委屈。
萧鸿雪叹了口气,不自觉柔声道:“……方才有点事。”
“还难受吗?”
“难受。”杨惜低垂着头,声音轻弱。
“这里,一看见你就涨得很疼,很难受。”
杨惜用手指了指自己小腹下面的某处。
顺着杨惜手指方向望去的萧鸿雪:……
所以,这个人完全没有自己现在是在耍流氓骚扰别人的自觉是吗?
“阿雉,我难受。”
见萧鸿雪没什么反应,杨惜以为他没有听见,提高了音量。
杨惜的面庞白净如雪质,眼眸闪烁着湿润的光泽,睫毛不时轻颤,双唇轻轻呼吐着热息,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萧鸿雪。
萧鸿雪也凝眸和杨惜对视,杨惜的眼睛,就像两只盛满了温水的碗皿,他专注地看着萧鸿雪时,眼神纯粹干净,不含一丝杂质,竟让萧鸿雪有了一种他能包容、接纳自己的全部的错觉。
“……自己用手。”
萧鸿雪转过脸,不再看杨惜,他抿了抿唇,声音很轻。
“怎么……用?”杨惜闻言,迷茫地抬起头。
“忘了他现在没有心智了……”
“麻烦。”萧鸿雪蹙了蹙眉,走到杨惜身前。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道:“我来帮你,一会儿不许乱动,”他顿了顿,“也不许发出声音。”
“好,谢谢阿雉。阿雉,你真好。”
“我喜欢阿雉。”
杨惜脸上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萧鸿雪闻言抿了抿唇,嘴角也勾起些浅淡的笑意。他阖上眼,将手探进衾被,覆上那人的裈裤,轻轻动作起来。
杨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虽听话地极力压抑着声音,但那刻意忍耐的低低的喘息和呻吟反倒更加撩人了,听得萧鸿雪手上动作一滞,心跳如擂鼓。
萧鸿雪猛地睁开眼睛,见杨惜已将自己的双唇咬到泛白,唇齿间流泻出模糊的呜咽和微弱的啜泣,“唔……”
杨惜微微侧着头,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白皙颈项,他身上除了醉人的酒气,似乎还散发着一种朦胧的无名香气。
萧鸿雪忽地想起方才杨惜在席间斟酒自饮时那副摄人心魄的模样,指腹轻轻抚过杨惜眼边的滴泪痣。
烈火般迅猛燃烧的**渗透四肢百骸,萧鸿雪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阖上了眼。
自己好像……真的对他起反应了。
早知道就该直接把太子扔到雪地里让他冷静冷静的,现在这算什么啊?
恍神间,萧鸿雪的一只手已洒满了温热的、粘腻的液秽,他睁开眼,蹙眉看着杨惜。
“阿雉,对……对不起。我没忍住。”
杨惜生怕萧鸿雪斥责自己,抱着衾被向后缩了缩。
“阿雉,你的手好软,好舒服……就是有点冰。”
杨惜小心翼翼地看着萧鸿雪。
萧鸿雪看着杨惜,目光深邃,耳畔忽地响起了萧幼安的话。
他用另一只手掐起杨惜的下颔,逼他和自己对视,道:
“呵……方才臣弟让太子哥哥舒服了,现在是不是该换太子哥哥来,让臣弟舒服舒服了?”
“臣弟的手都要举不起来了。”
萧鸿雪的声音有些幽怨。
“要怎……怎么做?”
“刚才臣弟是怎么做的,哥哥就……”
照着来就好。
可惜萧鸿雪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双唇被温软地覆盖——杨惜轻轻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下。
“这样……会让阿雉舒服吗?”
这个人……是怎么中了惑心花还能这么纯情的?
这乖得像孩童对长辈表示喜欢似的小动作让萧鸿雪头脑一懵。
“……算了。也可以吧。”
萧鸿雪再也忍不住,用手扣住杨惜的后脑,将他往前一带,加深了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唔……”
杨惜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唇齿间溢出丝丝津唾,唇上还因磕碰擦出了血丝。
一吻毕后,杨惜满脸泛红,唇角染血。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惑人的太子殿下抱着衾被,得寸进尺道:
“阿雉,我有让你舒服吗?那今晚……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一看不见你,我就好难受。但是好像只要靠在你身边,就不难受了。”
“不可以,自己回去睡。”
萧鸿雪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我不会趁人之危,”萧鸿雪眼神淡漠,用指尖轻轻揩拭着杨惜唇边方才被自己咬得溢血的伤口,轻声道:“除非哥哥是真的想和臣弟发生些什么。”
“哦……”杨惜有些委屈地低下头,绞着自己的衣袖。
“那晚安,阿雉,明天见。”
虽面有失落之色,杨惜依旧抬首一笑。
“明天见……”
萧鸿雪没有回头看杨惜,忽觉身后有一阵风吹来——杨惜自身后抱住了他。
比萧鸿雪高出一个头的青年,将下颔抵在他的发顶蹭了蹭。
“突然想起,阿雉有洁癖,我给你擦擦。”
杨惜倾身牵起鸿雪的手,用绢巾细细地擦拭他的指掌,然后将他的手贴在自己温暖的心口,扬起脸对他一笑。
“阿雉你手太凉了,我给你捂捂。”
“捂热了我马上就走,不会给阿雉添麻烦的。”似乎是怕他生气,杨惜连忙小心翼翼地保证道。
“今晚,谢谢阿雉了……咦,阿雉,你脸怎么红了?”杨惜侧着脸,疑惑地发问。
“没有。你看错了。”
萧鸿雪冷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蓦地转过脸去。
“那,我走了。”
“嗯。”
萧鸿雪双颊发烫,平复着呼吸,想起自己方才主动亲了太子,顿觉不可思议。
“啊!”
刚和萧鸿雪道过别,迈过门槛向外走去的杨惜在覆满积雪的道路上狠跌了一跤,惊叫出声。
萧鸿雪心下一紧,用轻功快速疾行到门口。
杨惜跌坐在雪面上,衣袍上满是泥垢与雪水,额角都磕出了血,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他捂着额头,委屈兮兮地望着萧鸿雪。
“阿雉……”
“好痛哦。”
“这个路它怎么在转啊?”
萧鸿雪:……
如果就这么让他回去,估计他能把自己给活活摔死吧……
他叹了口气,俯身将杨惜抱起,放回榻上。
“你睡这边的床榻上吧,我不睡。”
萧鸿雪用沾了温水的绢巾轻轻擦拭着杨惜额头的血迹。
“我真的可以睡在阿雉这里吗?”
杨惜乖顺地任他动作,双眸发亮。
“嗯……”
待萧鸿雪替他处理好额上的伤口后,杨惜大概也折腾累了,盖上衾被,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萧鸿雪往灯台里添了些油,坐到书案前捧起书卷,准备挑灯夜读。
可他听着身后那人发出的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眼前的字却怎么也读不进脑子里。
这时,身后的杨惜突然梦呓起什么,萧鸿雪有些好奇,凑过去听。
“对,对了,阿雉……喝药!”
“今天的药喝了吗?”
萧鸿雪:……
不是,这人其实不是太子,是太医吧?都这样了,还半点不忘提醒自己喝药啊?
“本宫不许你走。”
这时,杨惜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榻边萧鸿雪的衣袖。
“松开。”萧鸿雪看向那只钳住自己衣袖的瘦得见筋的手,声音淡漠。
“本宫不要。”
“不许走……就是不许走。他是什么破兄长,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宫——也是你兄长!”
萧鸿雪的衣袖被钳着不放,看着杨惜颈侧方才被自己劈出的一记深深的红痕,到底也没舍得再给他来一下,他无奈地看了杨惜一眼,给他掖了掖被角。
“好难看的睡相。”
萧鸿雪攲靠在杨惜榻边,打量了一阵他的睡颜,竟意外地感到一阵宁静与安心,索性轻轻躺在他身侧,阖目小憩。
虽萧鸿雪有意与杨惜间隔了半张榻的距离,但杨惜迷迷糊糊间一个翻身,直接把萧鸿雪搂在怀里,腿还搭在了他的腰上。
萧鸿雪倏地睁开了眼睛,摩挲着袖内的匕首。
但杨惜只是一边呓语着,一边把衾被分给他盖。
“唔……阿雉身上好冷,盖……盖被子。”
萧鸿雪怔了一下,默默将匕首收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相拥而眠了。
翌日,窗外雀啭鸟啼,天光大盛。
杨惜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的,昨夜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像被生生挖去了什么一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
杨惜揉着自己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打了个呵欠,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朦胧,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倏地看见了一个虽然清夭艳绝,但如果一睁眼就看见,其效果堪比恐怖片怼脸一样令他悚然的人。
“……谁知道呢?”
萧鸿雪躺在杨惜身侧,一头银发垂在肩上,他淡淡地瞥了杨惜一眼,然后反手用发簪将自己的银发挽起。
嗯……用的还是那根二人初见时差点把杨惜捅了个对穿的簪子。
“卧、卧槽!”
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发现不是做梦的杨惜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一睁眼发现萧鸿雪躺在自己身侧的恐怖程度完全不亚于他刚发现自己穿成了倒霉炮灰萧成亭的时候。
“阿、阿雉啊,我……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杨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了榻,挪到铜镜前,发现除了额角边和唇上多出了几道伤口,自己的衣物和萧鸿雪的衣物都还算齐整,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落荒而逃,但在逃之前还不忘对萧鸿雪解释道:
“阿……阿雉,我昨晚应该是耍酒疯了,梦游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雉,我错了!”
“你没有对我做什么。”萧鸿雪淡淡地看了杨惜一眼。
“真……真的吗,那太好了,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得到萧鸿雪的答复后,杨惜喜出望外,一脸“老奴这就滚”的愉悦轻松,走出了寝殿。
但我有对你做什么。
萧鸿雪低下头,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对自己难得的失控感到没由来的迷茫和惶恐。
杨惜一路走到院中,突然在雪地里看见了自己送给萧鸿雪的那条银锁。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两手微微发抖,将积雪刨开,把银锁捡了起来,用衣袖擦拭干净。
他正要离开,身后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太子哥哥送给臣弟的生辰礼物,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吗?”
萧鸿雪抱臂挑了挑眉,走上前来,摊开掌心。
“……是臣弟保管不慎,但臣弟还并不想将它交还给太子哥哥。”
杨惜闻言,脸色好转了些,垂眼将银锁放进他的手心。
“……那下次,要放好了。”
“嗯。”
惑心花×
熊心豹子胆花√
这章大概是小雪带娃日记吧,自己下的惑心花,孩子再娇气也得哄[狗头]
这周被发配毒榜了,但鳞游师傅跪着也会把一万五的饭炒完的,不要小看我和锅铲之间的羁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惑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