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带一边去的孜婴不时还回头看,感叹:“情这种东西真是,无论什么身份,得到爱更多的那一方天生便有掌控权是吧。”
“自古便是这样。”月白难得地应和孜婴的话。
“遥丹在那边干什么呢?”韫熙不知从哪儿走过来,到蔓华面前停下,看着遥丹和庭冶君的方向,问:“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蔓华奇怪问。
“我应该知道什么?”韫熙反问,“咦,不对,是不是欺负我家遥丹了。”韫熙正准备几步过去,孜婴赶紧上前一步拦住,“别冲动,他们说点事儿。”
“你心是多大,遥丹喜欢庭冶君这事一点儿不知情?”
听蔓华一说,韫熙蒙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喜欢?哪种喜欢?”
“就是你最不会去想的那种。”
“什么?他才多大啊。”韫熙稍微提高音量喊了一句,再次要冲过去。
蔓华拦住他,“他们在谈此事,过去除了添乱有什么用,遥丹的倔脾气你难道不了解?”
“不是……我是觉得遥丹去鬼城次数频繁了些,不过以为都是普通来往,他怎么就突然动情了?”韫熙一副难以接受的神情,又看向孜婴,问:“你们用的鬼魅之术?”
孜婴一副与自己无关的表情,道:“要有这么厉害,我也欣慰了。”
“还是清澜走的时候问我遥丹和庭冶君什么关系,我说没什么,他提醒我可以注意点。我以为……这事我不答应!”
“你跟我说怕没什么用。”蔓华无奈地耸耸肩。
“蔓华,你要是真关心遥丹,就不会这样由着他性子,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怎么都不行。”韫熙一时有些生气,越过他们走近遥丹和庭冶君,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不可能,不必再说了。”
虽然突然被插进来,庭冶君也只是微微颔首,道:“我们已经说得明白了。”
看遥丹眼泪扑簌往下,韫熙又有些心疼得冒火,“你为何如此伤他?”韫熙一手搂过遥丹,一边责问。
庭冶君并不解释,只是沉声道歉。
“三哥,你别说了,是我的问题。”遥丹推开韫熙,自己抹着眼泪跑走了。
蔓华见状,立刻追了上去,韫熙也紧随其后,但都在大厅出口处被东湖粼王拦下了。
“我去吧。”
……
遥丹跑到珊瑚群礁那边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靠着珊瑚坐着,抱着膝盖,头埋在□□,似要将心里的痛随着苦涩的泪水一起搅浑了排出来。但越哭越觉得难受,扎心的痛。
他明明可以说那些都不是问题的,可当庭冶君说出自己的父王哥哥之后,却一时难以回答。他觉得庭冶君喜欢自己,可是他又那么坚决地说出不可能在一起的话,当身死之时,心也死了,情都散了,所以他没办法重新喜欢谁……说得这么决绝,不给他一丝挽留的机会,明明是喜欢的……
哭到最后只能抽泣了,也有些疲惫。
这时,感到头上有温热的触感传来。遥丹抬起头,泪眼朦胧,这是一张额头有着细短龙角,头上有彩色长龙角的脸,满带着慈祥仁爱。
他和两位哥哥都有这样的龙角,但因为觉得和外界相处有些怪异,也不好看,自小便习惯了隐藏起来。
他的父王不愿意,说年龄大了,管什么好看不好看,本来生带来死带去的东西,藏得了多久。所以就一直是这般模样,只是那张脸在潜移默化的岁月中日渐留下了衰老的印记。
“哭得差不多了?”
“父王——”听到粼王的声音,遥丹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继续痛哭流涕。
好半天后才渐渐有些平息。
“父王。”遥丹有些抽泣着问:“为何我和所爱在一起会伤害你们,我不明白。我不能有爱,不能像您和母后那样生活吗?”
“当然可以了,你以后会成家,和所爱在一起,这都是你的生活,不仅不会伤害我们,我们会还因此替你高兴。”粼王缓缓道,“但是我们要有所选择。我们一生会爱很多,可并不是每一个都适合自己,也许只有那么一个才能走到最后,也许一个也没有,我们要学会判断。”
“我……不明白,父王,我就要他,要和他走到最后,为什么不可以?”遥丹抬起头,哽咽着问。
“遥丹虽然成年了,但涉事太少,修为也不够,所以这些事对你来说本就还早。”粼王叹口气,目光中尽是怜爱之情,继续说:“情爱本就是双方的事,他已经退出了,这事没办法勉强,知道吗?”
“因为我的喜欢会让他难过吗?”
“不是你的喜欢会让他难过。世间情爱本就如此,两厢情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但若是只单方面付出去爱,不仅折磨着自己,你的所爱也会因此苦恼,会成为世间最痛的毒药。遥丹,你是值得爱的,父王希望你善良平安,但还有许多父王没有说出来的,只怕祈求得太多,要的太多就都没有了。父王希望你幸福快乐,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最适合你的那位,你现在只是需要调整自己,等待那个时机到来,切莫心急。”
遥丹望着自己的父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也不想再哭了。
虽然心里还是会痛,一点儿也不能放下,但他的老父王……确实很累了。
“对不起,父王,我曾经贪玩老是惹你生气,现在成年了还让你操心,我……”遥丹将头埋在粼王的肩上,自责的说。
“傻孩子,你也别怪父王以前对你严厉了。”
遥丹摇摇头,“不会的。”
“对了,夕摩山的平耶祖师方才还说你如今成年了,夸你出落得神清骨秀,很有天赋,想收你入门下修炼。当然,你现在可以不回复,等好一些了,再跟父王说。”
“嗯,谢谢父王。”
……
庭冶君先回了鬼城。
蔓华,孜婴还有月白等到遥丹回来了,又说了好些话才离开。
等到要分开时,蔓华问孜婴:“粼王知道这事很久了?”
“嗯,比你先知道。”
“所以他去找了庭冶君?”
“是啊,至于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大概也让庭冶君下定决心了吧。”孜婴叹了叹气,从他知道这事的时候起,他就明白这事儿成不了,因为有太多因素阻碍了。“你要告诉遥丹吗?”
“不会,目前没有这个必要了。”
“嗯。”孜婴点了点头,一阵须臾叹息,“咱做鬼的可不就是这样嘛,来鬼城的哪个不是有着不愿回首的过去,但想想未来……大概也没什么未来。”
“叹息有什么用,这些都靠自己去创造。我见你这生意天南海北,与各界都做得不错啊,但是还差些什么。”
“差些什么?”
“智慧。”
“智慧?”
“简单点就是多读书,鬼城还没有一家书塾学堂对吧?”
“何止学堂没有,连教书的先生都没有。”
“孜婴,我曾跟你说过,必要时可以采取必要手段。”
“跟地府抢吗?但抢得过吗?正常人哪里不想继续投胎的,咱也勉强不了那些鬼魂。”孜婴摇头。
“人死后,鬼魂还有三天的混沌期,你赶在鬼差前去把他们带回来就得了。”
“蔓华,这明目张胆跟地府作对,不太合适吧……”
“自然不能明目张胆,智取。”
“智取?”
“鬼差来抓鬼魂都有一个写着当夜被抓者名字的令牌,只要名字没有了或是看不清,他们便无从下手。若是回地府重新走程序拿令牌,也得一两天,那时三天混沌期一过,说是鬼魂自己来了鬼城,他们有什么理由追究?”
孜婴恍然大悟,感叹:“蔓华你做什么仙啊,来我们鬼城发展好了。”
“要去也是去我们魔界。”一直在旁边被完完全全忽略了的月白终于发声了,这才让他们反应过来从头到尾这些都被月白听了去。
“刚刚的话你一句没听着吧?”蔓华双手抱于胸前,颔首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月白瞬间明白,但又提议:“要不我找魔兽把地府砸了,到时候鬼魂一跑出来你们想抓多少抓多少,我就说魔兽横行,抓回去惩治就好了嘛。”
蔓华汗颜。
“你那些属下摊上你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孜婴忍不住吐槽。
“……”
“孜婴,我有四个不懂事的孩子跑你哪儿去了,没事让他们帮帮忙也是可以的,闲时由他们在鬼城里外四处转转,有我的任务在身。”
孜婴顿悟:“原来一直在鬼城外溜达的那四小只是你叫来的啊,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什么,被我手下变着花样吓得不轻呢。”
“嗯,帮忙做事可以,少欺负他们,都还小。”
“得嘞。”
……
孜婴走后,蔓华就想着回华泽好好休息一番,结果月白跟着他,有些奇怪地一直注视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有这么近的目光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也是很难不觉察的吧。
“怎么了?”
“魔界。”
蔓华停顿片刻,道:“行啊,日云令呢?”
“给。”
接过令牌后,蔓华一阵心累,道:“……不过我有点儿累,先回华泽睡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