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丹的及冠之礼在碧水龙宫的大厅举办,来参加的除了各水系的龙族贵胄,还有素来与碧水龙宫交好的神官仙家,各界好友。就连清澜和风亭也来了,带着天宫的贺礼。
蔓华和月白一同现身于大厅之外,与迎面来的清澜和风亭打着招呼。
“咦,这黑不溜秋的是哪位啊?”风亭向来口无遮拦,用词不当,
“月白。”蔓华这样介绍。
清澜眉眼含笑向月白点头问好,又对蔓华道:“今日好热闹啊。”
“对呀,我没想到你会来。昨日的夜宴怎样,可累?”蔓华不知不觉嘴角扬起一抹笑回问。
“一如既往。”
“蔓华,我昨夜在献问大街看到你了,叫你也不回应,拉着莲上仙君不知去哪儿。都回天宫也不来打声招呼,见色忘义也做得太明显了吧。”风亭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蔓华颇有些尴尬,含糊其辞,“有些事耽搁了。”又问:“遥丹呢,不见在哪儿?”
“仪式还没开始,他有些紧张,韫熙在里面陪着他。”
风亭这时不知见到哪位旧识了,在这边说了两句就往另外的地方奔去。
他们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孜婴和庭冶君也来了。
“这可倒好,仙鬼魔齐聚一堂了。”孜婴一开口便不受月白待见,自动别过身去不看他,但是孜婴偏偏就不这样算了,“小遥丹及冠之礼,某些不懂事的穿得那叫一个晦气。”
“嫌不够红,我可以弄点出来。”月白作势要动手。
孜婴一个敏捷的跳跃到蔓华身后,道:“我这样的鬼,是流不出半滴血的。”
蔓华叹口气,道:“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不相衬的话。”
“叫你少说点鬼话。”月白学以致用。
孜婴不理会月白,转而与在一旁笑得含蓄的清澜说话。“清澜圣君,你长得真好看。”
蔓华懒得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庭冶君,问:“特意来参加遥丹的这次仪式?”
“遥丹提前邀请,便来了。”庭冶君文质彬彬,淡然回应。
“你看这往来的全是为了遥丹还有碧水龙宫,希望你既然来了,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嗯。”庭冶君应下。
蔓华向庭冶君一点头,然后对清澜说:“清澜,我们去看看遥丹吧。”
“我也去。”孜婴立马道。
这下清澜,蔓华,孜婴都走了,只剩下月白和庭冶君。
他们互相也没什么话说,也就各自散开随意走走了。
遥丹披散着秀发,身着青色衣袍,外披同色大袖衫,尺寸贴合,整个看上去多了几分清新典雅的气质,衣物也衬得肌肤似无暇的玉。
不过他似乎很紧张,在屋里一直走来走去,晃得韫熙两眼发晕。
“遥丹此刻真是成年了啊,哪儿还有稚气未脱的模样。”蔓华大步跨进门里,朗声道。
一听到他的声音,见清澜,蔓华,孜婴都走了进来,遥丹顿时欣喜万分。
“你们都来了呀。”又小心问孜婴:“孜婴大人独自……来的吗?”
“那怎么可能,又不是邀请的我,我是陪同来玩的。”
听这样一说,遥丹抿着嘴却也掩藏不住其中的喜悦。
“你们快看看他,非说这衣物不合适,穿着不适应要换。”韫熙颇有些头疼地说。
“怎么会,遥丹这样很漂亮,气宇不凡。”清澜一说,蔓华和孜婴都点头应和表示再合适不过了。
“还没有束冠呐。”清澜轻声道。
“给他换衣服都累了,要不清澜你帮帮忙吧。”韫熙像模像样地揉着胳膊。
“三哥,这样就喊累,白喜欢你了。”遥丹撅嘴回了一句。
“有你这么跟哥说话的嘛,白疼你了。”韫熙双手抱在胸前,道。
听到这儿大家都不由得笑了笑。
“那遥丹,我帮你束冠怎么样?”清澜柔声问。
遥丹哪儿能拒绝,光是对上清澜那温柔似水的目光,他都觉得自己快融化进去了,立即点了点头。
遥丹坐在水镜前,面前的珊瑚台上放置了镶着五色彩石的白金束发冠,小巧精致,做工十分精细,旁边还有一根白玉簪。
清澜站在身后用玉梳将遥丹的头发梳理好,握在手中,慢慢盘起来,再用玉簪插入发丝中固定,而后接过蔓华递过来的发冠递给他戴上……
这个过程不急不缓,清澜的动作温柔娴熟,舒服得遥丹都快睡着了。
他们在旁边看着,不由得为此刻祥和的氛围所陶醉。
“遥丹这样,几乎看不到孩童时的那般稚气了。”清澜摸着遥丹披下的发丝,笑意渐浓。
“是该叫我们省心了吧。”韫熙接着叹息道。
“你还想省心?”
我都省不下来,蔓华啧啧摇头。
“什么意思?”韫熙问。
“字面意思。”
“你们一个个怎么比他父王还操心呢。”孜婴取笑,不过很快就被投注过来的目光逼退。
……
仪式进行时,遥丹化身为龙,穿过代表光,水,福,安,兴,乐,德,和,贵的九只发着光的彩圈,然后一直向上飞,冲破各种漩涡急流,直到将漂浮在最上面的水球衔入口中,带到他父王的身边。
这水球里有自己的父王送给他的礼物,谁也不知是什么,他捧着水球将其中的水喝尽。
“我看着你来时满带灿烂的笑容,有一天,也将看你去时满载希冀的背影。平安善良,将是我对你最大的祈愿,为父今日便赐予你,字安良。”
整个过程在座的都看得认真专注,也有满心的感概。
心中有了爱,方知晓所求并不多,只需要他带着微笑和自由而活,便也觉得生命大抵如此。
这本该圆满结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在最后看到了庭冶君与西海三殿下黎源站在一块儿,大概什么事也没有。
“你傻站着干什么,就这样看着?”
此时只有蔓华,月白,遥丹在一块儿。
其实是因为蔓华先看到这一幕,又发现遥丹看见了,才走到他身边的。
但遥丹只是看着站在原地,迟疑不敢上前,“他们也许只是在说些很平常的话而已。”说完后,遥丹又喃喃自语:“我怎么没有想到西海也在邀请的名单里面,而且是他来了。”
“是不是上去问问呗。”
“不,我割过他肉,他肯定记得,而且是我弄错了才……”遥丹后退两步,道。
“好吧,他们在一起也挺好,你毕竟还小,有很多别的……”
“不行。我们去。”遥丹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拉着蔓华就往那边走去。
当时庭冶君背对着他们,还是黎源先看见他们并打的招呼。
庭冶君听见了侧过身,也一并打招呼。
“这不是第一次见遥丹殿下了吧。”黎源手持摇扇,语中含笑,神情却比较平静。
“是吧。”遥丹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便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家遥丹殿下方才还想问黎源殿下可还疼呢。”蔓华神情颇为轻松地接话。
“是很疼,最初看见自己的龙鳞还有些发怵。”黎源半开玩笑,丝毫没有怨恨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似的。
“当初为了所爱嘛。对了,你有没有问庭冶君还疼不疼呢。”蔓华看向泰然自若,一直静待一旁的庭冶君。
这话问出来,确实有了一瞬间的静默。
不过也就是片刻,黎源便回道:“方才我们聊了聊以前的事,都说开了,过去的便过去,毕竟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长远的未来。”
“什么意思?”遥丹看向黎源和庭冶君,问。
“就看庭冶君的意思了,实在抱歉,失陪了。”黎源说完收回扇子微微一示意表示告辞,便离开了。
“主上,我看见孜婴过来了。”月白在一旁提醒蔓华。
但蔓华完全不为所动,就要听他们当面把话说清,根本不打算走。
“庭冶君,我不明白……”遥丹注视着庭冶君,试探性地问。
“蔓华明君,能否让我和遥丹单独说几句话?”庭冶君与遥丹对视一眼后对蔓华说。
“我……行,希望你能把话说清楚,小遥丹心思简单,很有可能听不懂。”
“我会的。”
蔓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月白跟上去顺便把已经走近的孜婴给一并带走。
“遥丹,我……”待他们走后,庭冶君便开口了,但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在想想换个说法。
遥丹见他这样,眼中已经含泪,心中只觉得不好,忽然不想听了。
“我忽然有事,下次再说吧。”遥丹咬着唇一副要逃离的样子。
庭冶君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道:“迟早得说清楚,你对我的心意我能感受到。”
遥丹不去看庭冶君,而且已经决定要忽视掉他所说的一些不想听的话。
“没有我,你一样能过对吧?受着这般宠爱,你很幸福,大家都很爱你。”
“这不一样,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但是你不一样,不可以作比。”遥丹泪眼婆娑地看着庭冶君:“你要是拿这个理由来拒绝,我不接受。”
“我是鬼,我的这副身躯是修炼而来,你可知,和我在一起,我不可能时时都拿这个容貌对你,休息时我不过是当初你一见便吓得逃跑的白骨。”
“第一次我不知道是你,可后来我不怕了,不是吗?”
“你不属于鬼城,我看得出来,你没办法在里面长久生活;而我,为了维持身体,继续修炼,我暂时无法离开鬼城。”
“这……”
“你记得你父王对你的寄托吗,跟我在一起,他伤心失望,你能忍心吗?还有你三哥,不论来鬼城多少次,他连里面的水也不愿碰。并且与我在一起后,天宫不会承认你的身份,会失去太多,你是否能接受?也许情爱是我们两个的事,但若真在一起了,几乎很难单纯地去思考身边的一切。这样的殊途太难同归,守护不住你的真善美,我也不会去破坏,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