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渊大家一起爬 第31章 婉心娘娘

蔓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但总归还是醒来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耳边响起阵阵啜泣声，他睁开双眼的，此时浑身还有些迟钝麻木。

“啊，蔓，蔓华醒了。”遥丹扑上去，眼泪哗哗，鼻涕也不止。“你吓死我了，我，我以为你又要死了，要不是……”

“莲上仙君的双眸真是神奇，竟能使其如此之快恢复身体。”孜婴打断遥丹的话，在一边啧啧称奇。

蔓华艰难地抬了抬手，想要坐起身子，还得靠遥丹和孜婴扶着才行。靠坐在床边，此时才看见莲上坐在靠床不远处的石椅上，闭眼手抚眼上，稍有不适的样子。

庭冶君从外面拿了水进来，蔓华喝下后，才觉得喉咙没有那般强烈的灼烧感。

蔓华看了孜婴一眼，往门口示意了一番，孜婴便点点头，朗声道：“我们先出去，让蔓华缓一缓。”

“可是我……”遥丹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孜婴提起他的胳膊，推给庭冶君，自己往屋外走去。

遥丹看了看蔓华，还是随着庭冶君出了房门。

莲上也起身要走，被蔓华叫住：“莲上，我有话想问你。”

莲上方才走近了蔓华。

房门被风带上，无外事干扰，屋内十分清净。此时未到日照时刻，月光被挡在外面，房内还点着灯，光线有些昏暗。

“雪载，引丹，子期都是怎么死的？”蔓华看着莲上，问。

“ 病死，自刎，寿终。”

“我想知道的不是结果，你明白的。”蔓华目光如炬。

莲上却不答反问：“这一次，最后的濒死边缘，不考虑外界因素，你会选择取回元灵吗？”

“不会。”

“为何？”

“莲上忘了，像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逼迫我的法子没用。”

莲上沉默片刻，道：“古雪载从小体弱，自他父亲去世后，忧心不断，更是多病，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是病死，你所不知的只是他拖着病体去了华泽，为见你最后一面。他一直等在华泽边上，直到死。最后被前来寻他的仆人带回了尸体。立引丹自刎是你让他这样做的，可惜他成不了鬼，立马进入了下一世梅子期。”

“我从未叫引丹去死，我怎么会想他死？”蔓华觉得心有不甘，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一句话不说就自刎，现在却反倒说是自己的缘由？

“你为何要告诉他死后成鬼，不要轮回转世，等你带他去鬼城？”莲上问。

蔓华一时哑言，他对这件事记忆不太清了。如果真的说过，也应当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正本意。他很明白引丹是帝王之相，必定有非凡之命，不会诓他做鬼，走最难的路。

见蔓华不回，莲上继续说：“你不过是忘了。最后一世梅子期修的是断情绝欲的道，若动情，寿命快速衰减，一旦产生弃道返俗的念头，短短一个月之内无法摒弃杂念，则寿终。”

“子期动情了？我竟不知。”蔓华情绪略有些激动。

“许多事你已忘记，没有任何必要去追究，他们都过去了。”

“可我过不去，以前活得太糊涂，才不知道一直想要的就在身边，也许很多答案都已浮现，只是我还未察觉而已。”蔓华注视莲上，目光复杂带着无尽的懊悔。

莲上抚了抚衣袖，目光清淡扫视蔓华，问：“你觉得现在就想清楚了？”

在得到蔓华点头回应后，莲上却站起身来，说：“无论如何，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

蔓华觉得莲上现在正生他的气，辜负了他在凡间的三世。自己心里有愧，也不敢随意去反驳他，只觉得后面的路还长，可以慢慢弥补。

“事情已经解决，天帝传唤，我此刻就动身。”

“你为了救我耗费大量仙力，可还行？”

“无碍，你与我同回天宫还是留下？”

蔓华展颜回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说着，已经从床上下来。他一边整理了衣容，一边道：“我与你一同出去。”

拐出石院时，远远便见亭中有遥丹，庭冶君，淼宁，风亭。他们之间像是发生了什么，有些争论不休。

走近后方才见着风亭拽着淼宁的胳膊，喊着：“我不信，除了你谁敢打我，下手还这么重，何况我醒过来时你就在我身边守着，明显就是心虚。”

再仔细看，会发现风亭整个都挂在淼宁身上，搞得淼宁衣衫不整，面有怒色，“放开。”

眼看着两个在那边撕扯，遥丹一脸着急，搭不了手，又想问问庭冶君，但他只是在一边站着笔直，似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淡。

“风亭，你怎么一副狗皮膏药的模样。”听到这话，风亭寻声看过去，只见蔓华和莲上正在走近，而说这话的无疑是一脸讽刺意味的蔓华了。

风亭从淼宁身上下来，颇为惊诧地上前几步，上下打量蔓华，道：“你这么快！？”

“这是什么话？”蔓华奇怪地问。

“这家伙哭着喊着说你要死了，跪着求着要我们找清澜，说是上一次也这样。你怎么老吓唬我们啊。”风亭指了指旁边的遥丹，后拍了拍蔓华肩膀，又对着莲上道：“莲上仙君真是厉害，我是服气了。”

蔓华抖掉风亭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说：“莲上受命回天宫，你也该回去复命了。”

“嗯？这就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不多搜罗些这里的稀罕物稀奇事，怎么跟仙友们分享一二嘛。”

蔓华瞥了风亭一眼，已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天帝等你回去复命，我过几日也回天宫了，哪儿这么多废话。”

“回去就回去，反正我还有些事没跟淼宁解决。”风亭撇撇嘴嘟囔着。这话让淼宁听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发痛。

风亭偏过头对遥丹笑嘻嘻道：“小遥丹要不要去天宫啊，哪儿的云床又暖和又软。”

遥丹赶紧摇头，退两步到庭冶君身边，风亭摇头叹息：“又冷又硬的石床睡多了，都睡傻乎不少，你哥来了怎么也不把你领回去。”

他刚说完，蔓华一脚踹过去，“莲上已经走了，还不快去。”

风亭身形一歪，扶着腰埋怨道：“法力都没了还动手动脚，不懂温柔。”说罢摆出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慢吞吞远去。

遥丹在后面撇撇嘴道：“我三哥才不会那么快再来呢。”

“韫熙来过吗？”蔓华问。

“是啊，就在你昏迷不醒时，知道你没事后，我三哥先离开了。”

“嗯……韫熙，怎么样了？”

“三哥总是呆在龙宫，或是跟父王出门。”

蔓华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收敛神色，看向庭冶君，问：“孜婴在何处？”

“孜婴大人等候已久。”

他们面前是一面水镜，镜中有一人头凤身者在不断展翅腾飞，那张容貌姣好的脸此刻泛着疲惫的苍白，华丽的羽翼在每一次挥舞间都有力且优美，五彩的羽毛彰显她的雍容高贵。只是那双脚却被两根泛着寒光的锁链给束缚，下面是幽暗寒冷的水，若是她停止挥动翅膀，落下去之后所有的美与骄傲都会在一夕之间支离破碎。她怎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即便是死！

生前她是殷立朝威风凛凛，一手遮天的皇后史明露。不仅垂帘听政，实揽朝政大权，最后差点还推翻旧王朝建立新朝。文人墨客爱她的绝代风华，爱国人士爱她的唯贤是用；立氏皇族上下恨她的越矩夺权，时代标杆恨她的逆天行事。她生来就该如此，就是要颠覆这个天下，掌控整个朝局。她骄傲得不曾爱过一个人，而唯独爱的这个人，让她失了权势也没了性命。

她的真身属于上古神兽凤灵一族，名唤翎雅。她的羽毛丰满缤纷，美艳绝伦，可她不是血统高贵者，甚至连人形也只能化一半。可她不甘于就这样，听说去凡间历劫一世，一旦顺利完成，不仅可以快速提升修为，还能提高自己的等级，于是选择走这一条路。

如果没有爱上他，或者真的狠心杀了他，或是回去还做一只勤恳修行的凤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不能回头，哪怕不回凤灵族来做鬼也不会放弃她的所爱。

可这怎么这么难？让他看一眼自己怎么就那么难！

……

“你曾被‘尸蛊虫’所伤，此蛊虫通体发亮红艳，头部呈黑褐色，浑身长着尖锐细毛，尾部针状，全是毒液，还能隔空喷射一米开外。若是中毒者力量处于虫主之下，虫主便可催动毒素，控制中毒者的意识而任其摆布。如果你不曾失掉法力，她永远不会有机会伤你半分。这是鬼城很久之前的蛊术，现在几乎不会有谁会用，因为尸蛊虫是用自己的真身放血割肉喂养，若是方法掌握不好，彻底伤了本真，还未等喂养成虫，虫主估计就已经死了，那时尸蛊虫也会随之而死。且只能对比自己弱的对象使用，实在有些事倍功半，这方法也就中途淘汰了。”

孜婴细细讲述，蔓华听后想了想：“大概是梅子期那一世我被咬的，当时确实没在意。”

“那时的你定然无法察觉，这就是尸蛊虫的高明之处，无声无息，一发千钧。最重要的是要解此毒只得借助‘鸣火洞’里的雷火。至于鸣火洞，古往今来只有已经飞升了的衍宁君，当然此刻该称呼‘衍宁少真君’了，唯有他活着从里面走出来。所以以前都认为中此蛊虫相当于无解。最主要的是若她不在此处催发毒素，而选择远离鸣火洞的地方，恐怕对你来说就很可能来不及了。”

“别的地方她可没机会。”蔓华心中激荡出一种异样的愉悦之感，好久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恨了，这种只有在凡间才有过的感觉，曾经也在他身上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恨是世上最烈的剧毒，若是没法报复在别的身上，反而要伤得自己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可惜他恨错了，更是爱错了。”孜婴摇头叹息。

蔓华不置可否，转而问：“所以她背后是谁？”

“说来真是有意思，这翎雅死后不愿回凤灵族长老哪儿去恢复真身，又本就不在地府名册中，竟游荡到鬼城，带着满腔的怨恨和浑身的伤。当时不夜城正在建设，我自顾不暇，没处理此事，否则早将她轰出大门了。不过没想到是曰治前辈将她收入自己门下，待她极好，从此鬼城便多出一个身份高贵的‘婉心娘娘’。至于尸蛊虫一事，不像是曰治前辈能做出的，但个中原由还得细问一二。正巧，前鬼王引厉一事顺带解决不挺好？”孜婴嘿嘿一笑。

蔓华反倒是冷静下来，思索片刻，“这样的巧合倒来得挺及时。”

“你是怀疑有谁设计？……这简单，见到曰治前辈一切就明了了。是不是被设计，要不要接受，他们说了可不算。”孜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有时他的神情与蔓华如出一辙，加上他们都是森白的皮肤，差不多的身材，所以稍微改变一点面部，几乎叫外者一时间难以辨认。

因着这一点，蔓华过足了“胡作非为”的瘾，孜婴也落得自在四处晃悠。

从这儿开始，阴差阳错，蔓华便认定自己确实该是喜欢莲上的。

想跟大家声明一下：请一定一定看到后面后面后面，不要认为蔓华渣啊，莲上不好啊……之类的。无巧不成书，无理不成文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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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婉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