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都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燕荆,燕荆明白,把小木盒接过去,递给了江流柒,“黑色的。”江流柒点头,拾起黑色药丸,放进嘴里,痛苦的闭上眼睛,咽了下去。
范千湖依旧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他并不想让江流柒以身犯险,可是若不行此险举,只怕救不出她,阿满都阴险狡诈,也不会相信。
“好!”阿满都收起了解药。
范千湖说道,“大王,那我们是否可以走了?”
阿满都笑道,“去吧,好好计划计划,有任何动作随时通知我,你们前面带路,我的百虎之师就跟在你们五里之外,随时策应。”
范千湖内心思忖,这个阿满都,还真是老奸巨猾,还要一直跟在后面,怕他跑了不成,随时进攻?行,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暂时救出江流柒再说。少年拱手,“好,还是大王思虑周全,咱们离得近,我心里也有安全感。”
阿满都点头,范千湖招呼道,“郡主,走吧!”
江流柒慢慢走到范千湖身边,彼此眼神示意,少年拱手,“告辞!”说罢转身。
背后阿满都忽然开口,“等等。”
范千湖和江流柒略微侧头,内心忐忑,但范千湖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回头说道,“大王还有何吩咐?”
阿满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皮质袋子,示意燕荆,燕荆接过,走上前递给范千湖。
范千湖拿在手里掂量着,分量倒是不重,摸着也不平,像是什么细细的绳子,有些不解,“这是做何?”
阿满都示意,“打开看看。”
范千湖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个手链一般的物件,像是手工编织的,深棕深紫交织,毛毛糙糙的,少年有些莫名其妙。
阿满都说道,“这是我原北部落的藤链,是用十一种原北草原上最毒的藤草编织而成。这些藤草晒干已久,但若接触到人的皮肤便会开始慢慢苏醒,藤草上细微的小刺便会生长出来,经过一定时间扎到人的皮肤里,和血液融合,最后和皮肤长到一起,无法分开,顺带着把毒汁输送到皮肤里,时间久了,若没有解药,那一块皮肤便会溃烂腐蚀,疼痛难忍,慢慢扩散至全身,最后不治而亡。也是巧了,和大宁皇帝给的毒药正好一样,也是十日。”
江流柒眸子忽地收紧,看了一眼范千湖,而范千湖却不疾不徐的像听故事一样,有些入迷,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举起那藤链看着,“别说,这编藤草的人,手艺还挺好呢,编的不错。”
阿满都继续说道,“别看这藤链只是藤草编织而成,但是无论用怎样坚硬的钢筋铁斧都斩不断它,它里面可是加入了我们原北部落特制的软筋藤丝,越使劲挣扎,它只会越紧,系上后,便会长到一起,只有我的解药浇灌而上,才会松开。”阿满都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色小瓶,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范千湖如大悟般说道,“大王还有这等宝物,那可真是了不得啊!”
阿满都抬手,“郡主殿下,还请你给姚大人戴上吧!”
江流柒看着范千湖,内心颤抖不已,这藤链若是戴上了,该怎么拿到解药,这不是彻底被人拿住要害了吗?不行,不能让范千湖戴上。江流柒刚要伸手拿藤链,范千湖看出江流柒的意思,快速躲手,把藤链转到一边。
江流柒小声说道,“你干什么?”
范千湖微微摇头,眼神示意江流柒不要轻举妄动,随后眸子里又透出坚定与无畏,那样子就像在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我,都会好起来的。
江流柒眼神似有千言万语,雾气瞬间笼罩了眸子。
范千湖故意潇洒的说,“嗨,这点小事还劳烦郡主殿下亲自动手?我自己就来了!”说罢不给阿满都任何开口为难江流柒的机会,少年右手拿着藤链,迅速绕上了左手的手腕处,随后用嘴巴咬住长出一侧的藤链,一绕一围,配合右手一系,藤链便贴着皮肤戴在了左手手腕上,最后把两侧藤条打了一个死结,一紧,随意举起左手,在面前晃了晃。
江流柒深深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心疼,但明面上却装作毫不关心。范千湖笑道,“怎么样,这回可以走了吧?”
燕荆看着范千湖毫无惧色,利落的给自己戴上藤链,心中隐隐触动。
阿满都说道,“姚大人,别怪本王,本王也得留一手。”
范千湖说道,“理解理解,大王肯与属下合作,是属下的荣幸,这个藤链我不担心,因为十日足够我完成计划,我会向大王证明的,十日后,我来拿解药!”说罢转身离开。
阿满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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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营帐,江流柒刚想说些什么,范千湖小声说道,“别说话,这里都是他们的人。”
江流柒略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默默跟在范千湖后面,渐渐离开营帐的范围。
营帐外,范千湖和江流柒一人一马,在漫漫长路上扬起黄沙。
骑了有一阵儿,范千湖感觉胸口一阵闷堵,拉下缰绳,咳了起来。江流柒也停了下来,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范千湖感觉到后面似乎没有人跟着,周围也没有可疑的人了,便稍稍放下心来,轻轻摇着头,面容温柔,想要安慰江流柒,可是开口却是一捧鲜血喷涌而出,少年跌跌撞撞下马。
“千湖!”江流柒急忙下马,过去搀扶住范千湖。
范千湖又咳了几声,急忙摆手,右手把左手手腕处的衣袖往下拽了拽,遮挡住手腕处的藤链,不想让江流柒碰到,沙哑着喉咙说道,“我没事,就是走的有些急了,休息一会儿便好。”
江流柒搀着范千湖走到一处大树旁,扶着他坐下,江流柒心疼的不能自已,拉过范千湖手说道,“你这个傻子。”
范千湖笑道,“你没事就好......一会儿回去,吴神医那里有解药,你马上吃掉,就不会有事了。”说着又咳了几下,“真正的傻子是那个阿满都,他都没想到,解药怎么会就只有一颗。”
江流柒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你都这样了,还惦记我。”
范千湖压了压喉咙,尽量不让自己再咳出来,刚想伸手去给江流柒擦眼泪,忽地反应过来手上还带着藤链,随即又把手缩了回来,“别哭,和我在一起,本来想让你多笑笑的,之前在书院,就总是惹你生气,现在又总是惹你哭,真是抱歉。”
江流柒听着范千湖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了,真想此刻就趴在范千湖身上嚎啕大哭一场,可是又怕惹来了其他人不好收场,毕竟,他们是历经千难万险才逃了出来,此刻,只能悄悄的流着眼泪。
范千湖看着江流柒为自己掉眼泪,那眼中有泪的模样,让他心痛极了,忍不住一手搂过江流柒,一手悬下,背到身后,将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江流柒的后背,柔声安慰着,“没事儿,我们都活着呢,活着就好。”
江流柒靠在范千湖胸口,感觉到一阵阵温热划过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动,在心动,对,是心动,那种舍不得离开,沉沦至此,想着就此天荒地老的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那天,范千湖在她背后抱住她,替她挡下了那一棍,看着范千湖后来倒在地上,双眼还紧紧盯着自己,叫着自己“流柒”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爱上他了,她担心他,害怕他死,害怕他从此就闭上了眼睛,害怕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逗她开心,护她周全。
可是,她被拖走了,生生的被拖走了,无法靠近他身边,无法救他性命,眼看着那把大斩就要落下去,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后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了时候,只觉得天昏地暗,万物崩塌,想到范千湖还不知是生是死的时候,她简直痛不欲生,连呼吸都无法自主。
直到后来在阿满都的营帐里再次见到范千湖,江流柒的心才活过来,那一刻,她在心里就认定了他。想起这些,江流柒心中还是隐隐作痛,一把抹掉了眼泪,举起范千湖的左手腕,说道,“可是这个怎么办啊?你怎么那么傻?还给自己戴上了。”
范千湖躲闪着,尽量不让江流柒碰到,“我若不戴,咱们怎么出来?那个阿满都阴险狡诈,肯定要自己预备一手的,不过不管那些了,能先把你救出来,我就放心了,之后的事,我再想办法吧,这个阿满都,还没想象中那么蠢,是个对手。”
江流柒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都和你一起,不会不管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拿到解药!”
范千湖点头,“你保护好自己,剩下的咱们回去再研究。”范千湖一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江流柒扶着他慢慢起来,“慢点,不着急。”
范千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姚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