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书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一旁的骆青在图朵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说道，“刚刚趁乱，阿满都逃走了。”

格游起身，“你受伤了？”

骆青说道，“要不然一定不会让阿满都跑了。”

图朵似乎明白过来，看向范千湖，“姚大人，你中了藤链的毒？”

范千湖点头，把手腕露出来，也不再隐瞒，“十日之期，明日便是第十日。”

图朵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心里一阵难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范千湖说道，“没关系，我们有一位神医正在想办法救我，我相信他。”

图朵点头，“但愿他能尽快找到解药，你是个好人。”

格游看向不远处的大石头旁，李处同斜歪着倒在那里，已经一命呜呼了，燕荆看到格游的眼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开口便说，“是我杀的。”

燕荆杀了理撒和李处同，这着实让众人有些意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燕荆也知道，众人一定会有疑问，于是不等众人开口问，他便先说，“当年同希兰一起在河边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我。”

众人大惊，特别是一旁的其尔，扑闪的眼睛里尽是吃惊，久久才开口，“你......你没死？”

燕荆破天荒的笑了一下，“你很希望我死？”

其尔冤枉，胡乱解释着，“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父亲刚才说当年那个小男孩看着快不行了。”

燕荆说道，“是，当年我是快要死了，可是幸好我命大，在徽州边境，一个农户出来砍柴，路过河边，救了我，把我带回了徽州。”

格游沉默着听着，眼里忽明忽暗，表情凝重，像是找回了希兰一样。

燕荆继续说着，“后来，我跟着徽州的军队，也练了一些本事，但我知道，我姐姐一直在南戎，我必须要去南戎找她，所以我就寻了机会，来了南戎。我打听到我姐姐在理撒这里，所以最开始，我是想进理撒的军队，可是理撒的手下太目中无人，看不上我，便打发我走了。”

江流柒问道，“所以你说阿满都对你有知遇之恩，是因为他收留了你？”

燕荆点头，“你很聪明，是，你说的对，正当我没处去的时候，阿满都见我被理撒的手下羞辱，他便让我跟着他的军队，我想也好，他是理撒的儿子，我也总有机会见到我希兰姐姐。可是没想到这个理撒十分不得意阿满都，每次去了都是吵架，弄的剑拔弩张的，后来阿满都也不太去拜见理撒了。”

“那你杀理撒是为了什么？”格游冷静开口，似乎是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希兰的弟弟杀理撒一定是知道什么。

燕荆看向格游，眼神里似乎是要穿透他的内心，俄顷，缓缓说道，“希兰姐姐死在你怀里的那晚，我就在那家客栈的屏风后面。”

“什么！”格游大惊，眼里发怒，“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荆反倒有些释怀，“后来我寻到机会和希兰姐姐相认，她自然高兴，但与之而来的是我们偷听到理撒和李处同的对话，他们想要把希兰姐姐嫁到大宁和亲，并且在到达大宁境地后，安排刺客杀了她，让她死在大宁，以此要挟大宁皇帝，是割地还是赔款。”

说完看向其尔，其尔脸色一阵惨白，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他的父亲也和他有关系。格游拳头握的紧紧的，恨不得攥出血来，“所以，真的是理撒杀了希兰？”

燕荆看向天空，刚刚阴沉的乌云忽然裂开一条缝隙，黄昏的阳光直直的洒了过来，金黄色的一大束，落在这片土地上。燕荆感到一阵轻松，这么多年，身上背负的东西太重了，今天终于可以卸下了，他接着说道，“不，希兰姐姐是自我了断的。”

“什么！”格游与其尔异口同声的说道，简直不能相信。

范千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看向江流柒，眼里一阵心酸，希兰的故事还真是悲伤。

燕荆说道，“我听到理撒的计谋后，便想带着希兰姐姐一起逃跑，好不容易才和她相认，我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可是希兰姐姐却不肯。”

格游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崩溃，但内心早已天崩地裂，格游紧追着问道，“她为何不肯？”

“因为你。”燕荆说道。

“因为我？”格游问道。

“对，因为你，因为我，因为其尔，也因为大宁和南戎的百姓，她才选择去面对。”

格游摇头，“不，她错了！”

燕荆说道，“她自知自己已经是一枚必死的棋子了，如若不遵从，怕理撒对你不利，她是那么爱你，又怕你知道了会替她报仇，搭上你的一辈子，而且，理撒毕竟是其尔的父亲，她又担心其尔没了父亲会伤心难过，她心里已经把其尔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了。”

听到这里，其尔已经不能自已，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声音哽咽着，“希兰姐姐......”

江流柒心中不忍，范千湖在一旁拍了拍江流柒的背，缓缓摇头，柴风与方樱也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图朵早已经泣不成声，“希兰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燕荆继续说道，“她若死了，大宁虽然会损失些什么，但终归死在大宁，大宁便不会闹事，只是赔些什么，但可以避免一场战争，也算用自己的命换大宁与南戎的和平了。当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后，她确实对这个世界失望了，而且，她也不想死在别人手里，怕会留下些痕迹让大宁查到，所以，最后一次，她想自己做主。”

格游喃喃的说着，“她对这个世界失望了，什么叫她对这个世界失望了，难道我不值得吗？我还不足够让她留下来吗？”

骆青安慰道，“格游，希兰是太苦了。”

格游继续问燕荆，“你为何不救她？”

燕荆眉目微皱，眼里带泪，“我去了，可是太晚了，我去的时候，希兰姐姐已经把那把刀扎在了自己的心上，我痛苦至极，你能明白吗？后来，她感觉到你来了，便让我躲到屏风后面，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用生命最后的时间保护着你的安稳与宁静，我就听着她，慢慢在你怀里，没了声音，没了呼吸......”

格游悲伤到极点，“可是我怎么能不报仇呢！希兰！”

燕荆对其尔说道，“其尔，理撒虽是你的父亲，可是他为了达到自己权利的**，把别人的性命视若草芥，我杀他，是替我希兰姐姐报仇，虽然最后不是理撒杀的她，但是若不是理撒，希兰姐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杀了理撒，我认，”说着蹲下身子，拽过其尔的一只手，把大斩放到其尔手上，“你可以替你父亲报仇，杀了我，我也认。”

众人皆惊，范千湖抢先一步，走过去，准备拿下大斩，“其尔，不可以！”范千湖一直没有真正参与到他们南戎的这些是非恩怨中，但是现在，听了燕荆的说的这些话，他内心一阵激荡，甚至有些心疼燕荆，孤身一人，背负仇恨，所以此刻，他不想让这样一个孤胆少年如此死去。

燕荆转头，看向范千湖，眼里有着勇者不惧的样子，“谢谢，”说罢又转头看向其尔，“让他决定。”

格游也急忙说道，“其尔，你不能杀他，他是希兰的亲弟弟！”

其尔双手颤抖，用力握着大斩，眼泪流线一般的滴落，胸口不停起伏着，紧紧盯着燕荆。

形势一触即发，江流柒俯下身子，轻柔的语气如微风拂过，“其尔，我想唤你一声其尔弟弟。”其尔大惊，扭头看向江流柒，这个称呼，好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江流柒接着说道，“你不答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其尔弟弟，我想你的希兰姐姐从前一定也这么唤你的吧？”

范千湖看向江流柒，江流柒示意他没事，继续说道，“其尔弟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这些事情也都不是你想要的，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法改变也无法后退，这不是燕荆的错，不是你希兰姐姐的错，更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燕荆看向江流柒，内心仿佛一口即将决堤的大河，忍不住胸中惊涛骇浪，就要崩溃，其尔也是呆呆的看向江流柒，一旁站着的格游也定定看向江流柒，眼神温柔缱绻，就像看到一位似曾相识的故人一样。

江流柒说道，“燕荆也是希兰的亲弟弟，你也是，希兰这一生，最亲的两个弟弟就是你们两个，你难道要杀了燕荆，让远去的希兰姐姐从此不能安眠吗？”

听到这句话，其尔使劲的摇头，“我不！我不想让希兰姐姐伤心。”

江流柒顺势说道，“我知道，你看上去是一个那么骄傲自信的少年，可是内心也很善良纯真，希兰姐姐没有认错你这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