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旧枝 第1章 重生

“小姐，你坚持住。将军一定在赶回来见你的。”

庭院内，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声音哽咽地对着躺椅上面色枯萎，微微闭合着眼，衣着较为华丽的女子说：“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将军，他现在一定快马加鞭赶回来。”

“不会的。”女子听到丫鬟的话后，缓慢睁开了眼，淡笑着否定了她的话。“他对我没感情，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个笑含着无数苦涩和悲凉，让人看得心疼。事到如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躺椅上的人已经油尽灯枯，坚持不了多久，可丫鬟却依然坚持的说：“小姐，你会好起来的。等将军回来，就带你看大夫。”

女子也就是顾轻雨不再争论这个话题，她现在连呼吸都感觉费劲，胸膛起伏越来越慢越来越平。

她的目光停留在院子里的一颗桃花树下，那是她当初刚来到这间院子时亲手种下的，十年过去，从一颗快要枯萎的小树苗变的枝繁叶茂，繁花似锦的状态，而她却截然相反，快到了生命的尽头。

粉色的花瓣从树枝落下，像下雨般漫天飞舞，有一片花瓣敲好落在女子素白的手背上，淡粉色的颜色更加衬出皮肤的惨白无力。丫鬟正想将这花瓣拂开，顾轻雨却阻止了。

她将花瓣轻轻拿下放在手心，“当初我和他见面，也是在一棵开满花的桃树下，我贪玩想去摘桃花，结果不小心踩滑从树下摔下来，是他接住了我。”

丫鬟一旁偷偷抹了抹眼泪，没有说话。

即使顾轻雨没说这个人的名字，作为顾轻语的贴身丫鬟的月如也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谁。如今看听着顾轻语提起以前的事情，她的心里更加慌的厉害，眼泪更是流下不止。

月如作为顾轻雨的贴身丫鬟，是他们相识的见证者，也是看到顾轻雨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千金小姐变成贤良淑德的将军夫人再变成现在回天无力的将死之相，也就是常人所说的油尽灯枯。

即便顾轻雨嘴上说着那人不会回来看她，但月如察觉到了她家小姐视线一直没有从院子里的门移开过，在看桃树的同时也在看那人会不会在下一刻出现。

如果是以前，月如会劝顾轻雨注意身体，先回房休息，但现在她只在安静身边陪顾轻雨一起等待。

“将军回来了。”

突然，外面有人大喊道。

宁静的庭院里就像一颗烧红的石头投进冰冷的湖面，霎那间沸腾起来，到处都有人欢腾喊着叫着，喊着宣告着这个好消息。

月如松开紧握胸前的手，转头看向顾轻雨，高兴道：“小姐，将军回来了。”苦苦等待，等到人回来了。

顾轻雨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惨白的脸上久违出现了真心的笑容，撑起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

“月如，扶我回房。”那人回来了，她想好好打扮一下，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他。

顾轻雨步伐不稳，每走一步都需要人搀扶，在迈过房间门槛的那一刻，差点被绊倒。

“小姐，小心。”月如担忧的惊呼。

幸好身边的月如及时扶着，顾轻雨很快又站稳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才对月如说道：“无碍。”

“小姐，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一下。见将军这事情可晚点。”月如担心顾轻雨的身体，劝说着。

顾轻雨摇头。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刚刚抬脚跨过门槛，就眼前一黑，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像蒙上一层轻薄的白纱，朦朦胧胧。胸口也像被石头压着堵着，每一次呼吸都费力不已。

进了房间为了减轻月如的负担，她一路扶着墙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面容枯黄的人，几乎认不出是她自己。

好在进来看了一下，不然让那人看到这个样子一定会更加嫌弃她。顾轻雨不由地在心里嘲笑地想道。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顾轻雨照镜子，手指颤抖拿起桌子上的木梳想梳头，可拿起来一点又因为手指无力而掉下去。

“小姐，我来就好。”

看到顾轻雨手颤抖的连梳子都拿不稳，月如急忙捡起掉在地上的梳子，替顾轻雨梳理头发，回答她刚才的话，“不丑，小姐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月如替顾轻雨梳来无数次头，动作又轻又柔，尽管如此还是从顾轻雨头上梳下不少掉落的头发。月如熟练的将梳子上缠绕的头发悄悄取下，扔到地上的角落，等之后再清理。

顾轻雨也配合装作看不到。看到月如将她的头发准备像挽成以往端庄大气的发髻时，顾轻雨才出声，“月如，这次你就替我做回未出阁的那个样子吧。”

“可是......”月如的动作停下来，欲言又止。

“无事。”顾轻雨知道她担心什么。无非是别人的流言蜚语，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做回未出阁姑娘家的造型是不符合礼仪。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和那个人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顾轻雨曾经也想过，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够耐心，那人终会回心转意看她一眼。

十年过去，她终究输了。再也没有时间等下去。现在她想顺从内心的想法，最后一次做回十年前的自己。

月如顺从地给顾轻雨挽上了未出阁的发髻，再为她上好精致妆容。看到镜子里精神了不少的自己，顾轻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她脱下原本颜色艳丽的外衣，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素色衣服。整理好一切后，才由如月扶着重新出房间，来到院子，来到那棵桃花树下站着，月如则拿着一把油纸伞替她挡去漫天飞舞落下的花瓣。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月如这个健康的人都觉得手脚麻木，院子门口始终没有见有第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再看顾轻雨的脸色比在房间里的时候更加苍白，连妆容都掩盖不了。

“小姐，将军可能刚回来，一时半会还不得空，要不你先房等着，一有消息我告诉你。”月如掂量着开口。

顾轻雨摇头，坚持在这站着。

月如无法，只好任由她等着。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等到月如在再次想开口劝说顾轻雨休息时，听到一个陌生的脚步声朝她们这边走近。

“小姐，一定是将军来了。”现在的月如只想顾轻雨回去休息，连来人的模样都没看，便肯定道。

可顾轻雨与月如同时转头看来人时，看得到只是府里的一个小厮。

“将军呢？”顾轻雨还未开口，月如就先着急的向前一步询问，视线绕过小厮往他身后看，却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现。

小厮朝顾轻雨行礼后，才低声回道：“将军在前厅见客。”

“夫人想见将军，能否让将军先来这一趟。”月如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不满，保持客气让小厮通传一声。

小厮低下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将军让奴才交给夫人”

月如接过，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唇瓣因吃惊而微微张开，拿着信封的手停在那，下意识看了顾轻雨。

顾轻雨看懂月如的表情，心里有了准备，抬手让月如将信给她。

“小姐.......”月如不忍地喊了一声，甚至想将信藏起来，但在顾轻雨洞悉的目光中，缓缓地将信件给她。

入眼最明显的三个字“和离书”。

将信交给顾轻雨后，小厮完成任务就回去了，只剩下主仆二人。

“小姐，别看了。”月如怕顾轻雨受不住刺激，哀求道。

顾轻雨没有理会，平静的拆开。在她看这封休书内容时，月如在旁忐忑的说道：“听说，二小姐前几天也楚相和离了。”

月如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顾轻雨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所以这个和离书出现在这的原因，顾轻雨也清楚了。

顾轻雨一字一句仔细将信上的内容看清看完，直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白骤然变黑，身体一重便往一旁倒去，信纸也随之落下。

“月如，是我错了。”如果当初......

“小姐！”

耳边月如焦急的叫喊声越来越模糊，意识即将消逝之际，感觉身边换了人，冰冷的手被一抹温暖包裹着，她整个人被人温柔的环抱住，头靠在那人的肩上。

“你没错。”

顾轻雨没有力气去睁开眼去看抱着她的人是谁。无论是谁，她都感谢这个人在生命最后一刻告诉她，她没错。

顾轻雨紧闭眼角落下一滴透明的泪珠，鼻尖伴随淡雅的檀香味渐渐睡去般没了生机。

顾轻雨以前听过人死后，就要喝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重新新的人生，没想到再次睁眼，却发现她又回到未出嫁之前的那段日子。

一切的人和事都没有变，变得只有她，多了一世的记忆的顾轻雨没有多余的情绪和举措，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很少见人。

“小姐，老爷让你马上到前厅一趟，说是有事告之。”月如闪过几分担忧，“我看到老爷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手上还拿着圣旨，小姐，你说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顾轻雨依旧没放下手中正看着起兴的书，“别担心，只是一件小事。”

“小姐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么知道是小事？”月如看到顾轻雨不急不躁，不免为她着急，“小姐，我们也赶快去前厅吧，刚刚我看到二小姐已经赶过去了。”

顾轻雨当然知道发生什么事。前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当今圣上下旨赐婚，促成顾楚两家之好的日子，现在父亲应该准备跟她和顾轻烟说这件事。

“爹，我不要嫁。”顾轻雨刚踏入客厅，就听到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不满的说道：“那个楚时宴谁不知道是个病秧子，为人冷淡，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