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镜 第13章 阵痛

新生军训期间，程洛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升国旗时上台演讲了一次。他高二分完文理科就一直成绩稳定，从未掉出过年级前五，但上台演讲还是头一次。

面对几千人说些场面话而已，他倒不紧张，不疾不徐念完稿子，下台时不知谁起的头，成片新生起哄喊着“学长好帅！！！”“加不加联系方式！”

面对台下老师，程洛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回到自己班队伍，许泽顺势撞撞他肩膀，挤眉弄眼道：“真羡慕你啊兄台，你知道前面的新生有多骚动吗？我已经准备去卖你□□号、微信号和手机号了！”

“……神经吧你，刚才老师一直看我，要尴尬死了。”

晚自习，教室门被敲响，学生们本能抬起头，班主任双手交叠在胸前，往门口一杵特吓人，连忙把头低下了。

“班长跟程洛跟我出来下，其他人安静上自习，待会有年级主任过来视察，都老实点！”

“知道啦——”

程洛和关雪纯一前一后跟在老师后面，进到办公室，付老师没说废话，从抽屉里拿出参赛表，推推眼镜道：“这是复赛的报名表，你们抓紧填一下，别写错字。不要抱有太大压力，老师相信以你们的能力一定有拿奖的可能，只是复赛难度远远高于预赛，所以务必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程洛内心靠了声，和女生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相同的感受：你说的话自己听听前后通顺吗？

他俩坐在其他老师空位上把报名表填了，回教室途中关雪纯拍拍他，“怎么样，有信心吗。”

程洛想了想，“哈哈，一半一半吧，我预赛成绩其实比预想的低，复赛真不好说。”

“别灰心，一起努力吧。有奖项对于申请学校也有好处，说不定还能保送呢，你有目标学校吗？”

“我呀，我肯定留在本地，或者隔壁省X市，你呢？”

“我看你放暑假总是天南海北地跑，还以为你会出国呢哈哈，没想到你这么恋家。”

两人一边走一边开玩笑，突然，关雪纯吸了口气，手指猛地指向楼梯拐角处的几个老师。

他们正往楼上走，其中一个怀里抱着透明塑料箱，里面装了好几台手机。

“他们是不是来缴手机的？我手机就放在桌肚里……”

程洛本能想安慰她，摸了下外套口袋，悲催地发现自己手机也没在身上。

飞奔回到教室，发现班里确实被洗劫过，异常安静，关雪纯手机上放了几本书，幸免于难，而程洛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你终于回来了兄弟，对不起啊，你手机被收了！”许泽苦着脸诉说噩耗，“刚才我正趴在那玩呢，说时迟那时快，年级主任一个健步冲进来大喊一声，呔，手机拿来！”

“我一激灵把自己的藏好，低头又看见你的爱机，结果拿的时候让老师逮个正着，还把我的也搜走了。”

听完绘声绘色的手机死亡回放，程洛简直欲哭无泪：“靠，都高三了怎么还查手机啊？上届高三不是说在最后一排吃火锅都没人管吗呜呜……”

许泽家长刚给他买了新手机，所以想得很开：“害，这不刚开学吗，没关系，反正咱俩手机都被收了，别桑心啊同桌。”

“你滚啊许泽，我不是闲人，还得查东西用呢。”

话音刚落，程洛趴在桌子上自闭，后面周京浩戳了戳他后背，程洛扁着嘴转过身子，“怎么了？”

平时上扬的眼尾此时微微下垂，别提多可怜了。

周京浩捏着手机一角，抬了抬下巴，“用我的吧。”

“天啊，你手机怎么没有被收啊？”程洛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周京浩指着窗台：“我把手机放窗台外边了。”

程洛：“好强的反侦察意识。”

周京浩勾勾唇角，笑得很浅：“要用吗？”

“要的要的，谢谢啦！”

他们手机系统不一样，程洛用起来不太顺手，上网搜了些复赛相关资料，截图保存下来翻看。

晚自习上了一半，程洛差不多就完事了，成就感满满地伸个懒腰，他退到相册列表，正准备息屏，视线忽然落在一处。

那是个命名为太阳emoji表情的相册，程洛没有窥探他人**的习惯，尽管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那个相册封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他自己。

程洛无法遏制好奇心，点进了相册。

最新一张是他发在朋友圈的对镜拍，被保存下来移进这个相册。

依照时间排序往下划，有在英国时借着月色拍下的他，合着眼皮睡得安稳。

最早的一张是在医院，他睡着了还皱着眉毛，程洛回想起那天都觉得自己太脆弱。

其余都是他发在朋友圈的生活照。

某种他一直刻意忽视的平静被打破，程洛心跳如擂，回忆之前的种种，他想清楚周京浩行为的原因。

周京浩喜欢他。

程洛肯定。

“咚”的一声，手机重重砸到桌上，许泽被吓一跳，看过来：“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程洛下意识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含糊过去，“没什么。”

他没敢再看手机，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溜出教室去找班主任了。

“老师，您能帮我要下手机吗？”

付老师一个头两个大，把保温杯盖子拧紧往桌上一砸，瞪着他说：“你们这帮兔崽子，平时把手机带到学校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连藏手机都藏不明白，还想让我去欠人情给你要手机？想都别想，不可能，谁收的你找谁去。”

虽然早预料到结局，程洛依然很难过，他现在思绪乱的跟刚打捞上来的鞭炮笋一样。

天哪，周京浩果然喜欢他。

手机还能要回来吗？

以后该怎么相处？

旧手机好像放在书桌抽屉里。

坐回座位，程洛扭过头把手机还了，“谢谢。”

他语气没精打采，嘴唇还有点干。

“你不舒服吗？”周京浩想也没想，伸手想摸他额头，却被直直躲开。

似是怕他尴尬，程洛生硬地补了句，“没有不舒服……”

周京浩嗯一声，“那让我碰下行么，看下你体温正不正常？”

“不用了吧。”

程洛垂下眼睛，刻意回避他的视线，很快扭了回去。

周京浩满腔不解，顺手解锁手机，一打开，界面还停留在他建立的相册。

抬头看向那个坐得很别扭的人，他一下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莫名疏远自己。

周京浩神情冷淡，提笔写下几个字，字迹很飘。

【放学跟我一块走，有话跟你说。】

【不了吧！我待会想去吃点夜宵。】

【我请你。】

【突然不想吃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家@_@】

周京浩失笑，站起身来到许泽身边，敲了敲他桌子，“许泽，上后面坐会呗，我跟他有事儿说。”

周京浩一坐下，程洛立马化身被猎户盯上的兔子，恨不得坐到窗台上去。

“你跟我出来下。”

程洛目不斜视，吞了吞口水，“晚自习不可以乱串座位。”

“不出来也行，那我可就在这说了啊，你别生气。”

他惊恐地看向周京浩，确信这家伙能干出这种事——

他眼神示意周京浩先出去，跟着他一路来到学校里的僻静角落。

四下无人，程洛刻意与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看他这样不自然，周京浩停下步子，直截了当戳破：“怎么了程洛，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喜欢你？”

“没有，不是……”

程洛下意识否定，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周京浩觉得好气又好笑。

没有？不是？

那为什么躲他。

他步步紧逼着骤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周京浩握住他下巴向上抬，迫使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不是什么不是，我的确是同性恋，也确实喜欢你。怎么了，你害怕我，躲我？”

形状完美的下巴此刻在发抖，程洛与他四目相接，眼神仓皇地眨呀眨，几次张口欲言，最后都沉默。

终于，在周京浩眼底闪过一刹难以察觉的落寞，他不忍地松开手，带着自嘲轻声叹了句：“算了。”

他不再像平日里亲近，语气和对待每一个陌生人无异。

周京浩后退一步，手腕抬到腰间，双手掌心面向程洛以示抱歉。

“因为我的越界对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存你照片是我做得不对，我会把它们全部删掉。程洛，这个学期过完我就会转回北京了，你不用躲我。”

眼前的人语气决绝，程洛感到胸腔某一处被揪紧，眼眶也随之一阵酸涩，下意识想挽留：“周京浩——”

他怕自己心软，用力撩了下头发。

“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啊。”

留下这句话，周京浩转身离开，挺拔的背影完全看不出他在刚刚经历了告白失败。

程洛掐住衣角，无措地滞在原地，直至周京浩的身影完全离开视线。

难以直面的问题在今天一一爆发，天色渐暗，小飞虫围绕着他振动翅膀，发出令人心生烦躁的嗡嗡声。

程洛不安地蹲在原地，他紧咬着嘴唇内侧，身体某一处轰地坍缩。

那是他的心脏。

周自以为潇洒地走进教学楼，卸下坚强的伪装：靠，真特么不喜欢我啊。

我争取提速了，受不了程洛宝宝品尝情窦初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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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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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