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与我同罪,可不能只怨我!”
“好,好,赖我赖我。”
韩青霜微微别开了脸,“我今年已满十四,看你的样子好似还未满十四吧?”
“我今年将十四了。”
“那这么说你理应唤我声韩姐姐咯?”
窦明旖一字一句, “韩、大、小、姐!”
“唤韩姐姐!”
窦明旖笑着摇头。
“窦妹妹真不乖啊,该罚!”
韩青玲朝侧嘟了嘟嘴,心里羡慕两位姐姐谈笑言欢,而自己只能陪着窦明曦晒笑,心底十分发酸。
这时窦明曦突然着急地说道:“青玲妹妹,真是不好了,我的香袋不知道哪儿去了?”
韩青玲瞧了瞧,果然在她腰间未发现香囊袋子,“怎么会,你落哪儿了?”
那一边的窦明旖和韩清霜被她声音引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窦明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对窦明旖说道:“大姐,我的香袋好像落了。”
“那你去找找,快去快回,小桃,跟好你家小姐。”
窦明曦快步离开,三个人目送她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
从韩青霜口中窦明旖已得知,今日及笄的楚家大小姐楚如秋已定下了婚事。她的未婚夫正是韩家嫡长子韩青霜与韩青玲的大哥,韩青晨,两人的婚期就定在楚如秋及笄的两个月后。
说到妹妹,韩青霜靠近窦明旖,轻声提醒道:“我好像听说你那妹妹与你不是一母同胞,毕竟不是从同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还是多长个心眼的好。先前我们在门口与她遇上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她对你父亲说了你的不少好话呢?不知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你自个要多加小心。”
唯有“好话”她加重了音量。
窦明旖猜想窦明曦大概是想方设法在父亲那儿上眼色吧。
真是难为她了。
“我大姐说得对,窦二小姐跟我家那个四妹的性子像,我不喜欢。”
韩青玲撇撇嘴,眼里是毫不掩饰地厌恶。
窦明旖眼底含着笑意与感激,心底因为韩青霜的关切暖暖的。
“我会多留心,不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我们韩大小姐韩二小姐的深切关心。”
“好啊,我现在才发现你嘴真贫?”
韩青霜作势要打她,窦明旖连忙笑着躲开。
韩青霜与韩青玲不愧是嫡亲姐妹,性子都这么直截了当,与她做朋友,是她重活一世的幸事。
要知道,上辈子窦明旖可是连一个闺中好友也无。
只是可惜的是,韩家在南淮,她与韩青霜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几次见面的机会了。
这事一提出来不免有点伤感,韩青霜感叹道:“我也很想再回京城啊,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
“韩家曾在京城?”
“在我四岁之年韩家举家搬去了南淮,之后一住便是十年。”
韩青霜道:“这件事还是听我母亲说的我才知道,当然,像青玲是在南淮出生的,根本没出过南淮,更别说京城了。”
“这样啊。”窦明旖应着,没多询问。
这其中更深的原因,怕是连韩青霜也不知晓。
窦明旖依稀有了猜测。韩家,韩老太爷,曾在京中任工部尚书一职,襄国公一案后,他卸任离京,整个韩家都搬离京城。只是这朝堂之争,实非她该过问的。
楚如秋及笄礼行完后的宴会是个小宴,无非是受邀的闺中千金们互相攀谈,嬉戏打闹。
窦明曦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此时她少了慌张,看样子是找回了香袋。
一个时辰之后,宴会结束。
窦明旖满足地吃完了小点心,依依不舍地与韩青霜,韩青玲告别。
两人一再说下回窦明旖来南淮的时候一定要去韩家做客,窦明旖应了。
窦谦在楚府门口等着窦明旖和窦明曦两人,窦明曦一见到他便奔过去,挽着手撒娇,“爹爹。”
窦谦笑眯眯问:“玩的好吗?”
窦明曦应道:“嗯!”
窦谦点点头,扶她上了马车,这才回身看了一眼窦明旖,皱眉说道:“上车吧。”
说完,他自己上了前一辆马车。
窦明旖呆愣了一下,知秋在一旁轻声道:“小姐,该上车了。”
“嗯。”
窦明旖回过神,攀着知秋的手上了马车,轻身坐到了窦明曦的另一边。
抬起手,她半掀开窗边的帷裳,想再看一眼这个她重生之初的地方。
南淮楚府啊。
随着马车缓缓绕着楚府驶过,窦明旖没有收回目光,轻轻地,瞥到了外墙的一处暗角。
阴影错落之间,一男子背对着她骑跨在马上,微侧身与身旁的侍卫交谈着。
或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显眼,她还没收回目光,就在对方回眸间与之相撞。
那人朝她勾唇一笑,他忽然转过身来,半暗的侧脸暴露在窦明旖眼前。
一双桃花眼微抬,由暗生明,窦明旖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又是宁王世子齐谨!
齐谨的目光幽幽,唇边笑意不减,窦明旖立刻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脸色不觉更为冰冷。
她不想见到他,一点也不想。
齐谨望见窦明旖黑了的脸色,挑了挑眉,心情极好。
他无声开合嘴唇。
“我们还会见面的。”
读出这七个字,沉着脸,窦明旖漠然地甩开惟裳。
“大姐?”窦明曦问。
“无碍,刚看到外面飞着一只虫子,把我吓了一跳。”
窦明旖从旁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书页看不进去,脑中翻滚着齐谨的双眼,那双桃花眼亮光太过夺目,很容易让人想到遇猎物眼冒绿光的狼。
是的,不怀好意的狼。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谨太危险了,在南淮楚府里遇见他已是不妙。
什么再见,她宁愿再也不见。
窦府的马车远远驶去,齐谨的目光一直随着马车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收了回来。
他挑起眉,右手摸了摸下巴,心里还惦记着窦明旖沉沉的面容,她那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真是叫他很想再逗上一逗。
她怎么就那么不想见他?
既如此,他便偏要再见她。
齐谨想起什么,把左手握着的一物一抛,万般嫌弃似得丢进一羽的怀里,“记得从这去成王府的路怎么走吧?”
“记得。”
一羽哪里瞧不出自家世子心情好的不得了,这笑得快艳花绚烂了,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位窦家小姐?
“这么多年未见到齐诺了,本世子还怪挂念他的。等会儿你安排六羽和十羽带上人,去给成王世子送上一份大礼。”
齐谨温柔拂着手帕碎步上的那朵兰花,眸间情意揉碎,他勾起一抹笑,指尖夹着兰花又离脸近了些,往手心一合。
一羽便听自家世子的冷呵。
“定要让他毕生难忘。”
……
窦家的马车从楚府离开,驶回南淮老家的旧府邸,停在府邸门口。
因在楚府多呆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得立刻起程回京城。窦明旖和窦明曦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收拾行李,两人则一同去了老夫人所住的安院。
安院。
窦明旖本想唤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进去传话,却见张嬷嬷独自一人守在屋门口。
这张嬷嬷可是窦老夫人身边的老人,量窦谦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张嬷嬷,劳烦你进去传个话,便说我与二妹想进屋探望祖母。”
张嬷嬷福礼回道:“大小姐,二小姐,实在不是老奴不肯,刚刚大夫才来看过,老夫人刚躺下没多久,这会儿还在休息呢。”
“那真是太不凑巧了,”窦明旖又嘱咐道:“待祖母醒来,替我与二妹代个话,便说今日父亲得赶回去。待下次得了空,再来接她老人家回京。”
老夫人还生着病,窦谦定不会带着老夫人奔波了。
“诶诶,老奴省的,”张嬷嬷连忙点头,“大小姐二小姐一路小心。”
窦明曦在一旁听着早便不耐烦,窦谦非要她来,不若她铁定不会跟来。
“姐姐!”现在一听不用进去见老夫人,更是巴不得立马走,窦明曦催声拉窦明旖。
窦明旖看了她一眼,“走吧。”
张嬷嬷见两人离开,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丫鬟红棠和紫棠正巧从内室走出,她上前轻声问道:“怎么样?”
红棠道:“嬷嬷放心,老夫人已吃了药,刚还要奴婢唤嬷嬷进去呢。”
“好了,你们收拾一下下去吧。”
张嬷嬷对红棠紫棠摆了摆手,自个儿走进了内室,隔着床帐唤道:“老夫人?”
“张嬷嬷,”老夫人问道:“现在几时了?”
“已是未时一刻了。”
老夫人迟疑了下,“旖姐儿和曦姐儿,她们……走了?”
“想来这会儿已随大老爷离开了,明早大老爷还要上朝,所以赶着回去。”
“春花。”
春花是张嬷嬷的乳名,老夫人已经很久未这么叫过她了,一时让张嬷嬷愣了神。
老夫人咳着:“春花,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老夫人,您不要想那么多。”
张嬷嬷安慰道:“大少爷的事情不是您的错,大老爷哪会责怪您,二老爷三老爷更不会。大小姐刚还叫老奴传话给老夫人您,说是大老爷下次得空再来接您回去。您且安心养病,什么都无需多想。”
“我的孙儿啊,我的宝贝大孙子,”老夫人一想到窦明裕便是一阵哭腔,声音带着些颤抖,“到现在都没裕哥儿的任何信儿吗?”
“不曾有。”
张嬷嬷想到窦明裕,窦家大少爷的少年风姿,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指不定窦家更上一层楼……
想到最后,张嬷嬷只剩下一声叹息。
……
从南淮回京城路途不近也不算远,将近两个时辰,回到窦府正好能赶上晚膳。
回京路况不怎么样,马车一路颠簸。
“大姐。”
窦明曦从袖里掏出一个袋子,刚欲打开,马车却突然一个晃动,她“哎哟”一声撞向窦明旖这边的车壁。
“二妹,你还好吧?”
窦明曦捂着脑袋爬起来,怒声道:“张生,你怎么驾的车啊!”
“小姐,小的……小的……不是小的的错啊,实在是路上石子儿太多了。”车夫张生结结巴巴。
车厢又是一阵左右晃动,窦明旖单手扶着车壁,稳住身体。
来得时候她分明记得马车不曾这样剧烈晃动过,而这种情况,她心里头隐隐有种预感。
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