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章 初遇

昭和二十年逢大旱，耕作受害，流民无数。

京郊城外。

苏芷柔微微掀起帘子看向马车外，排队领粥的队伍看不见尽头。

“小姐，我们真的不下去吗？”春荷抬眼观察着少女的动作，轻声问道。

苏芷柔并无回头，“出去作甚，难道你觉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施粥会比下人快吗？惺惺作态。”她望向站在那施粥的蓝衣少女冷声道。

“可小姐不去，大人怕是又要责问了，今日虽日头大些，可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父亲可并不会想她下去，苏家只需要一个大小姐，京都只需要一个人人赞誉的才女。

“春荷…我不想去。”

春荷听后垂下了头，不是她想多语，小姐不遵行事，夫人怕是又要生气了。

马车窗边的少女突然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将帘子掀大了一点，微微探头看去。

春荷看到下意识就想拦，神色纠结，最终还是默默放下了手，只是担忧的看向少女。

苏芷柔却没感觉到后面人的动作，她全部心思都看向那远处，一群人朝一个少年围去。

平常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在这也是有些趣的，而且那个少年和这里有点格格不入啊，她微微眯眼似想看得清楚些。

可春荷不知苏道芷柔的心路历程，只见少女转身，正坐着似在思考，突然道“走，我们出去。”

春荷听到后愣了一下，眼神亮了几分，连声应道，“那我先下去准备。”

“怎么了。”站着马车旁的侍卫马上过来问道。

“小姐想下马车转转。”

“好，我马上去叫队人过来。”

“嗯。”

不久，华贵的马车帘子便被掀开，春荷连忙接过帘子固定到两旁，扶着少女缓缓走下。

不远处队伍的人看着马车的动静，心中好奇可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敢微微侧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衣脸上覆着面纱的少女出现。

苏芷柔随站在侍卫环绕的中心，她走过处，便有有着低声议论也是能听见的。

“小姐，要不要…”春荷抬头看向前面的少女。

话未落苏芷柔便知道她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了，这有什么不能听的，民生寥寥，高官厚禄……本就是事实。

等她走到围场那，少年已经被一群人推搡着到了地上，他似在护着什么。

苏芷柔并没马上靠近只是停在不远处看向少年，围着他的人竟都是些苏家的旁支后生。

少年却察觉到了眼神的注视，他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覆面纱白衣少女亭亭站立。

苏芷柔回神时便直撞上了少年的眼神，在她愣神的一刻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身蓝色衣裙布满了眼前。

苏挽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那里，站在那群人身后淡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那群人听到声音马上神色惶恐的转身低首行礼…

看着她的出现，苏芷柔便冷下了神情，衣袖里的手紧握着，泛出了血丝，可她好似没感觉到般。

转身向后走去“回去吧，春荷。”

春荷也不知这是怎了就突然又回去，看着少女不悦的神色就只能跟着。

……

那群人看到眼前的蓝衣少女恭敬非常。

看着这群人愣楞站在原地，“你们还不让开。”站在苏挽筝一旁的侍女马上厉声喝道。

他们连忙让开。

苏挽筝走到少年的面前，却勾唇一笑着缓声道：“你是…宋裕吗，是不是呢？”说着她朝少年伸出了手。

宋裕看着面前的苏挽筝，却没接过她的手，只是自己缓缓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大小姐你也敢无视！”

苏挽筝收回手时冷冷瞥一眼这人。

“小姐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颜兮质问道。

苏挽筝环视了一圈，“你们为什么围住他？不是来这行善事的吗？”

那群人脸上涨红，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他们不过是看这少年穿着不同，加上闲的没事就想着找事，撞上去时结果发现这小子竟藏有品质上乘的玉佩…

苏挽筝也没想得到答案，继续道“我会告诉父亲你们明日不用再来了。”

他们听到此话，脸色由红转青，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死死低着头。

苏大人寒门出身，与之家族旁系不过是比普通稍好点的读书人家。赖着宋徇之高中后青云直上沾光了些，可他只帮扶学业之事，他们读书不行，在外能狐假虎威，但实处却无。

苏挽筝走后。

那群人便开始急急躁躁地推搡着起来，互相责备。

“就怪你，我就说了别惹事！”

“你当时说什么了吗，别在这马后炮！”

“你！”

……

苏挽筝朝身旁的少年谦声道“是我没注意，害公子造此。”

“这与小姐无关。”

沉默了一段时间，苏挽筝侧目而视看向他，淡声道：“刚刚那个穿白衣的少女，是我妹妹，她叫苏芷柔。”

宋裕似是疑惑的看向少女。

苏挽筝神色泰然自若“没什么只是给公子介绍一下，以后也会见到的。”

宋裕脚步停了一下，落在了苏挽筝身后。

……

苏芷柔坐在房中紧握着茶杯，每次都抢她一头，什么事情都是。

其它事就算了，今天这也要抢在自己前面，她明明就看见我了，越想越气，她将茶杯摔向了前面。

春荷站在一旁，不敢相劝。

赵氏一进来便和这茶杯撞上，溅出茶水染上了她的衣摆，她不由得眉头一皱。

苏芷柔听到开门声，就惶恐的抬头，看见妇人便立刻起身。

这苏府除了她也无人如此进门。

“夫人。”春荷站在一旁连忙行礼。

赵氏冷冷横了她一眼，直直走向苏芷柔。

春荷头更低了几分。

啪！

少女被这一巴掌打的脸侧向了一边，脸上迅速的泛出红印。

春荷看到此情连忙低着头出去关上了门。

妇人打完便在桌旁坐下了，苏芷柔低垂着头站在前桌前。

“让你听从父亲，让你父亲看重点你，很难吗？”妇人不忿道。

苏芷柔本想着忍忍就好，可下意识又顶了出去，“父亲不可能喜欢我的。况且今日他不过是做个表面，为苏挽筝铺的。”她气急了，甚至没注意自己的称呼。

妇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横眉冷对，厉声喝道“还敢反驳，为何他眼里没有你，不就是你处处不如她吗？”

“不要不知足，能来到这是天大的幸事，所以你要懂事，懂吗？”妇人的声音越来越沉，神色也变得扭曲，她起身伸手紧紧捏着少女的脸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况且你可比你哥哥幸运多了，至少你活着不是吗？”

苏芷柔看着眼前人偏执，眼神闪躲。

“行了，烂泥扶不上墙。”赵氏只冷冷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看着妇人出去的背影，苏芷柔失力缓缓瘫在了地上。

春荷一进来看着在地上的少女连忙扶起了她，“别害怕，我自己做的事，你不用去面对她。”苏芷柔抓住她的手臂缓声道。

看向面前的少女精致娇丽的脸上留下的痕迹，眼神满是心疼。

春荷拿着药膏轻轻敷在少女脸上，担忧道：“等下晚上时怕是消不下去了。”

“没事，不会有人在意的。”

苏芷柔看着窗外，苏府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在盛开…

暮色渐沉，也该走了。

走在院中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苏芷柔慢慢缓下了步子。

看清了，是苏挽筝，不想面对让她先走吧，想着苏芷柔便停下了步子。

可事情从不朝她希望的方向发展，苏挽筝走过来了。

她换了一身青白衣裙，越发显得清雅出尘。苏挽筝总是给人一种忽远忽近的距离感，让人看不透，苏芷柔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里这么想着，可脸上早扬起笑容“姐姐好，今日真是辛苦了。”

苏挽筝平静回道“无碍，能为百姓做事，是你我之幸事，走吧，一起进去？”

“好的，姐姐。”苏芷柔马上笑着回道。

一进去苏徇之和赵氏早已坐在堂中。

苏徇之坐在首位，赵氏坐在左侧一位，右侧一位苏绪文在时便是他，他不在便是苏挽筝。

苏挽筝先行礼，“父亲，赵小娘安好。”苏芷柔就在后面跟着行完礼便坐在左侧二位。

“嗯。”他抬眼看到了苏芷柔脸上不正常的红停了一瞬却没说什么，只是淡声应道。

坐齐后便可以用膳了。

“挽筝，这些你做的不错，可明日便回京昭学府。”

苏徇之一说话所有人都要停筷，苏芷柔放空的想着其实自己更喜欢一个人在房中用膳。

“是，父亲。”

……

幸好除了一句对苏挽筝的夸奖，这场饭中他便没有任何一句话了，堂中充满寂静。

如她所想，没人注意自己脸上。

末尾了，苏芷柔正告退完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苏徇之突然道“芷柔，你开始准备入学京昭。”

苏芷柔心中闪过惊讶，连忙应是。

他看向了苏芷柔神色不虞“你多刻苦些，不求你出彩，但也不能…”

那人的眼神似有重量，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苏挽筝接过话“父亲，妹妹本开始的晚这不过才几年，倒也不必给过多压力，学府中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说完她竟笑着看向了苏芷柔。

苏芷柔扯连忙起笑容应到，她并不是从小在苏府长大的，到苏府时早过启蒙纳学年纪。

她一直以为这人不会让自己去学府丢他这个尚书左丞的面子，毕竟他可是清贵的书香门第，女儿读书不好不是让人耻笑。

她走后不久，赵氏便也走了。

苏循之问道“怎么样？”

“现在宋裕在一处院子。”

“我会安排他进学府，明日你带他同去。”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儿淡淡道。

苏挽筝听此抬起头看向了苏徇，眼神有几丝惊讶。

京昭学府除京中官员子女就是通过考试入学府的书生。其实官员子女也要考试不过考成如何都能学府，可能考进学府的普通书生就是万一挑一了。

“京昭学府的府首长是他父亲故交，况且他文采斐然，进去自然无碍。”苏徇之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喝了口茶又道“大病初愈，方晚入学。”说完目光投向了苏挽筝。

“女儿懂了。”低头应声的阴影下，眼神却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