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木叶的火影是师承制,只有成为火影的徒弟或者徒孙,才有可能当上火影。这句话对,也不对。正确在这个规律,错误在因果关系。
忍者们从幼年开始便被培养得顺从,任务至上。这无疑增强了木叶忍者的纪律,和他们完成任务的能力。前者体现木叶的整体实力,后者代表了木叶的信誉。要不然,他们是怎么接到其他国家的任务的?
但以上的“美好品质”仅针对普通忍者,即使是这样强大又爱慕和平的木叶,也不希望有惯于听命行事的火影出现。于是火影们只能亲自下场,以有别于忍校的教育方式,培养具有资质的孩子们。
所以不是“火影一定是火影的徒弟”,而是“火影只能从这批人中选出”,不然就是坑了整个木叶。
波风水门也是这么做的,教导他们学习,培养他们的能力,让他们自主思考。哪怕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当上火影,他们也会将这种教育传给下一辈,壮大预备役的队伍。
他的三个徒弟都很优秀,但都有各自的缺点。野原琳性格柔软不够强硬,她如果成为影只被让长老们吃得死死的;宇智波佐助的正义太过自我和纯粹,无法包容政治上的黑暗;旗木卡卡西的性格处于这两人的中间,可他又被白牙的事情影响。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这些事操心,结果不能说卓有成效,至少也是小有成就。他本以为,事情会这样水到渠成的发展下去,可是这场意外打破了一切。
因为是四代目大人亲临,医院特意派了一个大主任为他介绍情况。
“患者的耳膜已经修复完毕,但还很稚嫩,我们特意给他选了一间安静的病房……多处软组织挫伤,多处骨折,这些只能靠他自己静养。”
从医院大门进来,一直到所谓的vip病房,波风水门听着那个主任零零碎碎讲了一堆。
在病房外站了好一会,水门的头发被他自己抓得像个遭了飓风的鸟窝。
还没等他酝酿好接下来的开场白,一个悠远的,略微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老师?”
听到声音,波风水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只见他三个徒弟中最省心的那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他的头发、面色、衣服都是白的,浑身上下只有眼睛着了墨。宽大的病号服并没有把他衬得瘦小,因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背也挺得笔直。
他想摸摸他的头,就像从前那样,可在察觉到卡卡西的僵硬之后,只能叹着气把手收回来。
“战争提前结束了,你们做的很好。”
听到老师的肯定,卡卡西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更加惆怅了,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地板上。
水门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做到了你们所能做的一切,这是人力能及的最好结果。”
“不是的,如果那时我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过去发生的皆已成定局,无法改变,而且就算你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你也只会产生新的懊悔。所以不要再假设了,这只是一种自我消耗。”
“这些都是话术。”
“是的,但相信它会让你冷静下来。”
“自欺欺人?”
水门微微眯起眼睛,他在思考的时候总会这么做。不得不说,大多数时候,他老师比他师母更像狐狸:“你说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从出生起就将蓝色视为绿色、将绿色视为蓝色,那么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任何不同,他只会看着绿色的天空赞叹今天的天空好‘蓝’啊。受限于感官,其实我们本来就无法绝对真实的认知世界,要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每天都在自欺欺人?”
承前启后、条理清晰、自圆其说。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跟前文没有半点关系。
卡卡西闭上了嘴,不是他认可了这通歪理邪说,而是他再次意识到,想赢老师的诡辩,还早了一百年。
一通话疗下了,气氛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严肃了。
但水门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这孩子活得太孤独了,没有父母,没有家族,现在连陪伴他最久的朋友都逝去了。现在的卡卡西就像是一个氢气球,靠着一点微弱的联系,藕断丝连地活在这世上。
“在看什么?”
卡卡西抚摸这泛黄的书页,说:“一本历史书,讲得是忍宗还未出现时,天子统一诸国、建立王朝,又再度分裂的故事。”
“读史可以明智。”
“明智……”卡卡西仔细咀嚼这个词:“我在书上看到,那时国家之间的战争形态与现在大不相同。士兵大都是征召而来的农民,他们参战是为了保家卫国。如果能活到赚取功勋,就能得到贵族的赏识,荣归故里。”
书页上还用古典的美工绘制了一副图片,简陋的线条勾勒出士兵们英勇作战的情景。
“但是现在,战争倾泻到了忍者身上。可与千年前不同的是,忍者参战只为了完成任务,而非保家卫国。完成任务后也不会被尊敬,反而被视为一种贱业。”
他天生眼角圆钝、眼尾略倾斜向下,总显得没有精神气。但此时,波风水门却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份锐利。他竟然在卡卡西身上看到了他另一个徒弟的影子。
这种发现让他心底燃起一股罪恶感。他一直想培养一个继承人,现在成功了,代价却是其他两个徒弟的性命。
“忍者是什么?忍村又是什么?我们难道是战争的载体吗?”
水门从卡卡西那接过书,一目十行地翻看起来:“书上记载的也不尽翔实,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们需要花些时间来讨论了。”
篠子奶奶有很多亲戚。
她们都很喜欢小带土,看到他就两眼放光的那种喜欢。经常给他投喂各种零食,对他摸摸抱抱上下其手,夸他眼睛好看,喜欢和他合照,拍照的时候尤其喜欢摸一摸他的头,让他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
但最近,她们很少来了。
奶奶说,她们的儿子、孙子迷路了,回不了家了。就像他哥一样。她们要去把他们接回来。
骗人。
忍者的孩子都很早熟,不会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既然奶奶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也顺水推舟,装作不知道好了。
中午的时候,雨开始下。
厚重的云层把木叶遮得不见天日,街道上后知后觉亮起的灯光,在暴雨中若隐若现。
带土趴在二楼的窗前,看见街道上有一把大黑雨伞路过。随后楼下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我们找回了……是左臂……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希望您能…….如果可以……请在这里签字……”
风雨模糊掉了声音。
“不必现在就答复……补偿……”
接着是奶奶愤怒的声音:“不捐!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赶紧滚出去!别再来了!”
带土在二楼看着。那个人重新拿起的大黑伞,出门刚走几步,伞就被风雨掀翻,整个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他觉得有点好笑,但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那人放弃了一般,蹲在墙角,脸埋在手臂里,整个人落寞极了。蹲了一会,他重新站起来,捋顺了雨伞,顶着风雨慢慢向前走。可能是还要去下一家。
下午的时候,雨渐渐小了,奶奶说她要出去办一件事,晚饭备好了,饿了热一热就可以吃。她背上背着一个包,包里有一个长条的盒子,漏出一个头在外面。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天上露出一点不甚清晰的残月。小带土决定出门接奶奶回家,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他总怕奶奶也迷路了,回不了家。
天还是有些阴,所以黑得特别快。带土踩着余晖的尾巴到了墓地,这时人都散尽了,守墓人的小屋还没亮起灯。这寂静的氛围让人瑟缩。
他前脚刚踩进墓园里面,后脚就有一个人从里面冒出来,在这之前,他一点也没发现这里还有个人。那个男人高高大大的,驼背还木着个脸,衣服里好像揣着什么东西。
‘僵尸一样……’
他身上的气质让带土非常排斥。
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奶奶的身影。
‘可能是在哪里错过了吧。’他这样想着,眼睛不受控制地在墓碑之间掠过。他很怕看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因为要是看到了,就不得不承认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带土自欺欺人地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路。
这里是新开的墓地,路还没铺砖,刚下过大雨的地面非常泥泞,到处都是水坑,人走过去都是一脚深一脚浅,每次抬脚都要带上来一坨泥巴。
他费力地走着,突然一脚踩在了结实的地面上。他疑惑地放下双手,接着眼睛余光就瞄到了一个名字——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带土。”墓园门口的僵尸脸去而复返。
那毫无起伏、催命一样的语调让小带土寒毛直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忘记吧。”
声音像是在幽谷中回响,钻进带土耳中。
篠子奶奶回来的时候顺路去市场买了些食材,为明天开张做准备。毕竟,无论发生什么,日子总要过。结果她一回来,就发现自家小孩不见了。
警卫队这么多年来都是一团乱麻,实在指望不上,她只能叫左邻右舍的人出来帮忙找人。过了好一会,小带土才终于被领到她面前。只见他一身泥巴,脏兮兮的,就像是一只在泥坑里打过滚的小狗,毛都粘在一起。
那孩子一看到她就扑过来,眼泪汪汪地说:“奶奶,有僵尸哇呜!”
………….
俗话说:“自救者天救,自弃者天弃。”当你尝试自救等时候,连老天都会帮你。
但俗话又说:“上帝给你打开一扇窗时,会先把你的门给糊上。”意思是老天会帮你,但大抵也不会让你好过。
以上这两句话,指的大概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宇智波佐助无知无觉地躺在一个无菌条件完全不达标的石床上,床边围了一圈形状各异的白绝。
那像个小肉山一样的胖绝是体外循环白绝,简称CPB白绝。他胸口处伸出两条管道,连接在佐助身上,嘴里叼着一大袋淡黄色的血浆,正大口大口喝着。
那个长着四支胳膊的长发白绝是主刀白绝,让她来当主刀没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她手多。
旁边那个每只手有六个指头的白绝是一助白绝,差点因为指头多当选主刀。
后面那个两个头的白绝是资料白绝,负责现学现卖。当选是因为他头多,能同时查两份资料。
除此之外还有无所事事的洗手护士白绝、巡回护士白绝、麻醉白绝、二助白绝、三助白绝,以及负责看戏和搅水的本体白绝。
顺便说一句,这个配置也是白绝们刚刚在书上翻到的。
“胸腔打开了,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把肺切下来,再把白绝的肺安上去,最后缝起来。”
“切哪里?”
“不知道诶~随便切切看吧。”
旁边本体白绝像选衣服一样挑选分身,“这个体型差不多,就用这个吧。”
三助白绝不同意:“可他手又短又粗,不好看。”
供体白绝:“……”供体白绝不想说话,并向对方丢了两大坨身体组织,泡营养液再生去了。
远处,背后连着管子不能随意走动的宇智波斑倒吸一口凉气,问黑绝:“它们不会把人弄死吧。”
黑绝实际上也有这个担忧,但为了自己的人设,又不好在宇智波斑面前展现出太过超长的医学知识,只能咬牙回应道:“有柱间细胞吊着,怎么也死不了。”
千手柱间这个名号一出,立马就给宇智波斑带来了无由来的信心。
“那他的眼睛还好吗?”
“没有大碍,角膜腐蚀了,但眼球还完好,之后让白绝移植一下就能恢复正常。”像是给自己增添信心一样,他又补充道:“白绝看着不着调,实际上……”
白绝:“呲血了!呲血了!你切过头了!”
“血压下降!”
“急性肾衰竭!”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黑绝咬着牙说:“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