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那细细的,浅浅的灯光低落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中,慢慢地沉下去,那些聒噪的,落寞的,兴奋的,低沉的,强势的,无助的人将酒杯握在左手与右手之间,温顺又矫情。
南乔很少饮酒,可为了探到口风,位居角落卡座的他还是喝了不少鸡尾酒,可就算是如此,貌似也没有打消对面这个名叫李勉的人的疑虑。
杨言心眼珠子左右转悠,天生聪颖的她当然知道情况不对,于是伪笑着,企图想办法增加李勉的信任。
“李哥,你怎么回事儿啊,一直盯着我的朋友看干嘛,咱不是在聊你的光辉事迹嘛?”
李勉有一双细长的眼,盯着南乔时,总是有种不言而喻的审视的味道,他试探地问道:“言心呐,这真的是你的朋友吗?我怎么觉得有点面善。”
“嗨,陈乔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最近在弄毕业论文,就想请教你一下,你别在警察局尸检中心呆久了,总是一副警察味儿好不好。”
陈乔是南乔为了怕对方听过自己的名号刻意伪造的名字,虽然他和李勉没见过面,按道理来说这个人应该不认识他,但是之前因为和陆平舟走得太近,上新闻太多次,万一这人把自己和陆平舟联系在一起,估计就套不出话了。
南乔细细想了想,也大方地举起酒杯,友好地笑了笑:“我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也说我长得很面善,李哥这话,其实是在说我很亲切,这是喜欢我的意思。”
李勉眯了眼,明显是被南乔的话勾起了兴趣,他的视线往下,莫名其妙放在了南乔那双白净的手指上。
这让南乔笑容僵硬,心里紧张了起来。
“陈同学还挺自信的,为什么会觉得我说这话就是喜欢你?”李勉仿佛在故意调侃南乔。
可是南乔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审视就慌乱阵脚,于是继续神情自若地说:“实不相瞒,虽然我研究的课题是法医学尸检分析,可是平时对心理学也有一些兴趣,通过李哥的微表情可以看出,李哥看见我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不排斥我的靠近,说明李哥是亲近我的,对吧?”
这话让杨言心都揪心了起来,她这南师兄说话也太胆大了,万一猜错了,惹得对方生气怎么办?
可是她的顾虑明显多余了,因为李勉听到这话以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人讲话确实挺有趣的。”李勉笑着举杯先饮了一口,然后示意南乔。
南乔也非常自觉地跟着喝了一杯下肚,不擅饮酒的他顿时间感觉胃像被烧起来一样,胸口不断传来恶心感,可他还是露出强硬的微笑,举起空杯在面前晃了晃。
李勉很满意,随即谈到了南乔很想听的话题:“你说你想了解一下尸检方面的知识,具体是哪部分?”
南乔正襟危坐起来,笑着说:“也不是特别复杂,就是最近导师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说是什么样的疾病可以让尸体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可却又不是心脏病,我想来想去,查找了很多资料,都没能弄清楚这个问题,所以想请教一下李哥,我想李哥在警察局当了这么久的法医,应该也见过类似的病例吧?”
这个问题似乎触发了李勉的防御机制,他的嘴角动了动,眼神也变得谨慎起来:“现在的研究生课题这么诡异吗?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李哥是法医,肯定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毕竟法医和刑侦是挂钩的,确认尸体死亡原因可是很重要的环节。”南乔依旧处变不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不出一点异样。
杨言心也在旁边一个劲儿推波助澜:“就是啊,我觉得这个课题好像没什么不对吧?还是说李哥你不知道啊?”
李勉本来就是一个性情高傲的人,自然容不得别人说他不行,于是很快中了套,大方地说:“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很多凶手为了掩盖受害者真正的死亡原因,会利用一些外在因素,长期荼毒受害者的身体,导致量变引起质变,最后死亡时如果不是有经验的法医,是查不出死因的。”
他琢磨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说一些例子出来,仰头看到南乔和杨言心一副崇拜的表情,最终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比如降压药和柚子如果长期同时吃,到达临界点,血压会骤降,死亡后看起来就像心脏病发一样。”
南乔猛地颤了颤,仿佛看到那块陈年旧布慢慢被掀开,真相渐渐显露。
“那……”南乔紧了紧拳头,“李哥有没有相关的尸检报告可以给我看看?”
气氛突然严肃,李勉眼神里再一次闪起了防备的光,他莞尔一笑,客套地说:“不好意思,这种属于私密的东西了,当然不行。”
南乔暗叹这个老东西实在太难搞了,都这样了还不上钩。
不过眼下只有从李勉这里才能找到突破口,不管怎么样,都得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南乔向杨言心示意了一下,后者立马领悟,下一秒便捂着肚子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住,我去趟卫生间,李哥你们先聊着,这白天吃东西太杂了,我都拉了多少回了。”
等杨言心急匆匆离开卡座往卫生间那边去以后,南乔便坐到了她的位置,并且缓慢朝着李勉身边靠近。
他的眉眼冷俏,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垂眸时可以看见浓密的睫毛,尤其是当嘴角似笑非笑时,给人一种冰山溶解的柔和之气。
李勉细细地盯着这人,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朝着南乔搭在沙发外侧的手指靠近。
“李哥,刚刚言心在这里我不好说,其实我通过心理分析,看出李哥有个地方貌似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李勉心上颤了颤,却依旧假装冷静:“哦?哪里不一样?陈同学可以说说。”
南乔将脸凑近他几分,笑得十分诡异:“比如……喜欢男人。”
时间突然静止,那劲爆的音乐此时却也凝固了,那些在舞池中央群魔乱舞的人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李勉动了动了喉结,彻底被这样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吸引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连贯:“陈同学心理学学的可比法医学更好。”
南乔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排斥,强迫自己将手覆在了李勉的手指上,继续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同类之间的吸引吧,不知道李哥对我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李勉被蛊惑了,一种认同感油然而发,几乎是瞬间就点了头:“有,太有了。”
南乔抿着笑,挑了挑眉:“那……我们不如找个地方细细谈谈尸检报告这种私密的东西?”
李勉咽了咽口水,刚想答应,可是眼前突然一花,一个伟岸的身影像块布一样从面前越过,紧接着强硬地拉着南乔就离开了卡座。
南乔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粗鲁地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人少的地方带,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遇到流氓或者医闹的家属,所以二话不说就拼命挣扎起来。
“你是谁,干嘛的?”
然而下一秒那人将脸转了过来,阴沉沉的表情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陆平舟眼珠子都要瞪掉了,牙齿嘎吱嘎吱响,一字一句地说:“南医生,四年不见,我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欠收拾。”
南乔愣了愣,很快停止了挣扎,任由陆平舟将他拉扯到卫生间转角处的一个花坛边,这里几乎没人看得见。
陆平舟放开他的手,在原地缓了很久,可是始终平息不了心里的怒火,语气也十分不悦:“告诉我,你刚刚打算跟那个中年男干嘛去?”
南乔觉得他和陆平舟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大了,加上对方现在十分激动,而他又有正事要办,一时半会肯定解释不清,所以干脆不解释了,直接说:“你别管,我有很重要的正事处理,过后会找时间跟你说。”
“你有个屁的正事,到处撒网勾引男人,跟人上床就是你的正事是吧?你一个医生要不要点自尊啊?我还以为你只是跟我揪扯不清,现在看来你跟谁都揪扯不清,你就这么寂寞?”
陆平舟已经气得失了智,不仅是对南乔的放纵,更是对他这么三心二意的态度冒火,他一直觉得南乔是个洁身自好又纯情的人,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像个荡男。
怎么可以脚踏三只船的?他陆平舟这么有魅力的男人都这么专情,怎么这个医生会这么滥情?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
南乔被他吵的头痛,眼睛却还一直注意着外面不远处的李勉,当看到那人还一个劲儿探头往这边瞅时,他心里顿时慌张了起来。
他把住陆平舟的胳膊,悄无声息地转了个身,将他挡在了花坛后面:“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陆平舟才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就被打动,四年了,他一直都把南乔放在心里,可是这个人却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以前的一切都不曾经历过。
把他当情人就算了,还是个二情人,他一个霸总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委屈。
陆平舟狠狠地推开他,就这样与他平视。
南乔突然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因为他在这个眼神里,看见了太多太多复杂的东西了,有怨恨,有委屈,有痛苦,有不甘,但是更多的……
是浓浓的爱意。
陆平舟举起手,放在他面前,鼻头酸酸的,声音也在发抖。
“混蛋!你看好了,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你!”
陆平舟的无名指上,稳稳地戴着那枚已经发黑的戒指,因为不合尺寸,他的手指显得有些肿胀。
“这四年,我他妈就跟当了四年的和尚一样,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任何感情,连打炮想着的都是你的样子,这破戒指,把我手指勒出血了我都没摘下来过,我对你怎么样,苍天可鉴!”
“结果你呢,好家伙,一根棒子同时砸了三个人,潘金莲都没你会勾人吧?”
船:你个西门庆,嘤嘤嘤!
乔:你不是说我是潘金莲嘛?(无语)
船:呸!我爱说你是谁就是谁,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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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你到底踏了几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