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叶兰的店铺大门紧闭,这些天竟也不曾在街上偶遇姜蝶兰。自上次一别恍如人间蒸发,现在就连父亲身死都不露面。
难道姜蝶兰也失踪了?沈御川敲着门,心里想。
敲也敲了,等也等了,事态紧急实在没功夫浪费。沈御川退后,正要派人破开这道门时,它突然自己打开了,门缝中只是漆黑一片。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沈长弈迅速将沈御川拉至身后拔出焚雪,剑锋在门后那人的喉咙前一寸停住。
待门大开才看清原来是刚才被派去短竹巷的其中一人。
沈长弈一愣:“你怎么进去的?”
陈优呼了一口气道:“大人们先进来吧。”
沈长弈和沈御川随着他往后院去,屋内的陈设如前,未有姜蝶兰的身影。
“我顺着短竹巷途中看见这个后门开着,喊了也没人应,我就进来了。”众人跟着陈优绕过柜房,它后面是存放布料的仓库,门是刚被陈优打开的。
“进来后我发现左右房间都关着门,我不好随意乱逛。就这个仓库的门也是半开还跟后院的晾晒场连着,我就想从这里看看能不能绕到前院去。过了这个仓库我才听到你们的敲门声。”陈优娓娓道来他的踪迹,指了指后门道:“那就是了,不过我进来后随手把他关上了。”
姜天良是否来过禾叶兰布庄还存疑,而沈长弈似乎发现了一些线索。他在染缸周围徘徊良久,把沈御川叫了过去。
“哥哥,你瞧这里。”
染缸旁边的泥土松散混乱,还有轻微的凹陷,沈长弈贴合着凹陷的形状面对染缸而站。思索半晌,将双手试探性地放在染缸上随后用力推它。
沈御川看着沈长弈的举动摇摇头:“不对。按照正常的习惯,人们都是一脚前一脚后方便发力,可它都集中在这一个位置……像狗刨出来的。”
沈长弈忍俊不禁,小心走到一旁保留现场,继续观察四周:“话说姜姑娘又去哪里了。父亲被杀,她被绑架?可周边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啊。”
“江文心失踪、姜天良遇害,现在姜蝶兰也失踪了。”沈御川长吁一口气。
二人双双扶额,沈长弈抬眼注意到了搭在矮杆上的布,它的三分之一都落在地上。
按理来说,这一定不合理。
沈长弈又看了别的布与其对比,发现它不仅位置不同,褶皱也比其它的要明显许多。
“不是吧。”
沈长弈不可置信地拿起那条布,按照痕迹很轻易就攥成了绳状。
“来人,把这个给孟仵作送去。”
沈长弈皱了皱眉道:“我们与姜天良初遇的时候就见他向姜蝶兰索要钱财甚至出手伤人,怕是惯犯。姜姑娘若是为了反抗失了手倒也合乎情理……但她那么文静,能凭一己之力反杀了姜天良还抛尸在河中?”
“无论是作为受害者还是凶手,找到姜蝶兰是当务之急。下寻人令。”捕快得了沈御川的命令离开,去寻访短竹巷的几位方才回来。
“回大人,我那条路通向了连水大街。途中打听到姜天良在昨日酉初进入赌场,停留一个时辰。”
“大人,我那条路是死路。”
“我走到了河边,就是发现尸体的那条河。”
“我也走到了连水大街,在街上的一家酒馆内打听到姜天良于戌初在此处喝过酒。”
“路线终于可以理清了。”沈御川回到屋内,从柜台随便找了笔墨画出大致地图。“姜天良在我们跟丢后先去了赌坊又喝了酒,最终回到了禾叶兰布庄,身亡,从这里运到河边,抛尸。虽然很不愿接受,但可以断定,姜蝶兰就是最大嫌疑人。”
布庄被封,前后门各派两人留守。
沈长弈和沈御川前往郡守府与梁朗三人会面,厅内郡守冯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缩在小角落里。
沈长弈道:“都在啊,处理完了?”
梁朗犹豫半刻,道:“我们再去江府的时候,文夫人说她女儿已经找到了。”
“噢,那很好,可有受伤?”
“我们没见到本人,说她受了风寒不宜见客。”
“嗯。姜天良的第一案发现场是禾叶兰布庄,他女儿姜蝶兰的嫌疑最大。”沈长弈双手背在身后,正当他们要感叹两位沈大人联手破案就是快的时候,但听沈长弈又说:“但是她失踪了。”屋内氛围异常沉重,毕竟谁也想不到江大小姐能把巡护甚至江家都耍了一通,这边又来一个还背着杀人嫌疑。
冯铎在其中格格不入,沈御川一眼便注意到了他。沈御川只听姓名还以为冯铎是那种官场上的老油条,结果现在看来就是一个迷茫的小白兔啊,甚至可能比沈长弈还天真。
欧阳文对上沈御川的视线,知道他心中所想,把人拉出了门去。
“沈大人,我们办错事了。”
“何出此言?”
“郡守他不是不管,他不会管啊。你知道他多大吗,他才十七啊我的老天,前郡守早亡,他被迫顶了这个官,手底下还都是原来的旧人根本没人搭理他。”欧阳文越说越激动,后面却渐渐忧郁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他渎职之事已经闹到陛下跟前了,那孩子不会入狱吧?好愧疚……”
沈御川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陛下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传信回去,说清楚,调遣人来顶替吧。”
“如此甚好!”
沈御川颔首正要回屋,却又被欧阳文拉住:“那个……沈大人,你能不能哄哄他?”
沈御川诧异了片刻又恢复了平静,进屋后直直走到冯铎面前。冯铎手足无措,在场的所有人他都不敢对视只好低头看着地板。一块洁□□致的玉佩闯入他眼眸,沈御川身上没什么东西,除了头上的簪子只剩这块玉了,反正不是真正的巡护令牌,就当普通玉佩送人了也无妨。
沈御川声音轻柔:“去休息吧,你还小,这里有我们就好。”
不知不觉中,那块玉已经被冯铎捧在了手心里,沈御川摸摸他的头:“那边的哥哥让我替他们道个歉,是我们误会你了。哦对了,你还想当郡守吗?不必有负担,不想的话过两天会有其他人来帮你。”
冯铎怔怔地点了点头,乱七八糟的情绪一时全都挤上心头,良久终于开口:“谢谢。”
作为回礼,冯铎把郡守令牌给了沈御川后乖乖回了自己房里。虽然它派不上什么用处。
姜天良人品不佳、酗酒好赌,没什么亲朋好友,但也并没有结下什么仇怨。寻找姜蝶兰的告示已经张贴出去,只期望快些探破案子真相不要枉污了清白。
次日,客栈一楼,五位围坐而谈。
“郡守的事我已经如实汇报给陛下了,现在也只能等待了。”梁朗抿了一口茶开启了话题。
欧阳文道:“据了解,那位姜蝶兰姑娘并不是狡诈之人,寻不到她也无法确定她的安危,着实让人揪心。”
沈长弈思索着案件中的细节,忽然想起一个被大家忽略的人。
“哥哥,可还记得我们与姜天良初见时和他发生争执的女子?她的来历我们还没有查过。”
“对,”沈御川方欲开口,被来人打断了。一女子道:“几位大人,打扰。”
“你是?”
“奴婢名紫菂,是江家大娘子身旁的使女。为表谢意,我家大娘子特意邀请大人们参加小姐的婚宴。”紫菂说着拿出一张字条交予沈御川“刚刚在路上有一位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身穿白衣头戴银簪长相俊美的公子,”紫菂原话放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而当她真的见到沈御川后才知道这些描述有多么简单明了。
“不知可是沈大人相识之人?”
沈御川下意识看了沈长弈一眼,而后展开字条,上面只有‘禾叶兰二楼’五字。要说相识之人,还是女子,怕不是只有姜蝶兰了。沈御川猛地站起,问紫菂道:“你看清她的样子了吗?”
紫菂摇摇头:“她戴着帷帽。大人要找她吗?”没等紫菂说完,沈御川就跑出了门外。
沈长弈向紫菂道了谢:“转告你家大娘子我们会去的。”也追着沈御川出去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若真是姜蝶兰也早不见了踪影。
沈长弈拉住沈御川道:“哥哥,追不到了。不如先去禾叶兰,看看这纸条所以究竟有何意。”
“也好。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你带着他们去找画像师,我去禾叶兰。”
欧阳文:“我跟御川大人一起去。”
梁朗将他拉到沈长弈身边:“我和他去,你们找人。”
不等欧阳文再有什么挽留,沈御川和沈长弈已经马不停蹄地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