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第2章 遇袭

——

傍晚，御书房内。

周欲行了一礼，道：“臣拜见圣上。”

“将军免礼。”顺安帝放了手中笔过来扶他，道：“将军也已知道颜府失火一事了吧。”

周时道:“臣此番着急回京，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窗外黑影闻声凑得更近了些。

顺安帝同周时一般，都尚年少，样貌要更秀气些，这位年轻的帝王重重叹一口气道：“好端端的，怎就走了水……”

周欲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道：“国师前日来信，颜府失火一事，他已有定论……”

常清尽接过拆开信件，上面只寥寥数字。

他细细捏着那张纸，眉头皱了起来，道:“只是如此吗？真是苍天无眼。”

周欲应道：“确实，可怜颜府上下整整三十一口人。”

屋里还在说些什么，窗口那道人影无声无息的走了，辗辗转转翻进了国师府内。

他躬下身子抱拳道：“大人，皇上稍有不解，但并未过多怀疑。”

周府。

颜初被安放在离主院不远的谪尘斋，她将院子转了转，就回屋取了本书懒洋洋的坐在窗边。可脑中不容书页的位置，暗想着，她竟是独占了间院子。

早听这周欲生性佻挞，又有张叫人痴迷的脸，看着就像个三妻四妾的主，但偌大的将军府，竟连个婢女都找不出来。

如此一来她就是府中唯一女子，才单独空间院子出来，颜初有些意外。

倒也是方便了她做事。

她打量起宽敞的屋子，不由记起周欲问她的那句“你是谁？”

她是谁？

她是江京鼎鼎有名的颜家独女，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

父亲是当朝德高望重的太傅，母亲是江京四大富商之一，仅这个身世，就能从小羡煞旁人。

但她更是名满江京的才女。琴棋书画手到擒来，十三岁时一幅画卖出天价，一首曲子引得万人空巷。生一颗玲珑心，从小学着掌管家里事宜帮着母亲打理生意，与人交往，通人情晓事理，非但是温室里的娇花，更是能挡风遮雨独当一面的颜家大小姐。

与今天那位周将军合称为——江京双绝。

可惜，颜家一场大火将这一切燃尽，颜家大小姐已经死在那火光中了，面目全非。

九日前颜府那场大火，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可家不能回，名不能复的可怜人罢了。唯一能证明她曾经鲜活的当过颜府大小姐的，仅有手上那串白玉珠串——那是母亲塞在她怀里的木盒中唯一的东西。

她未曾听过家里有什么传下来的东西，现在也没人能为她解释，但这手串绝不简单，木盒不好携带，她便干脆戴在了手上。

那白玉珠串大概是十分名贵的，日光打在上面，剔透高洁，穿绳不知用的何种金线，半分俗气都没有，反而衬得那珠串更为世间珍品。

逃出来后，只要离开江京，她的人脉能支撑她接着一辈子无忧无虑。

但她不愿，于是开始竭尽全力再寻时机。

可惜的是，虽然父母早早就开始培养磨炼她，但在大难险事上，终归还是为保护她而尽量将她置身事外。

她只知父母是在与某位大人物对着干，究竟是什么事，她几次三番问起都不曾得知。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周欲——

周欲没见过她，她却见过周欲，那天是颜夫人寿辰，他刚从边关回来便赴了宴，隔着屏风她匆匆看过几眼。

事后颜太傅还将周欲暗暗留下。好像也是从那时，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一发不可收拾。

结合颜府一出事周欲就赶着回京，以及多番消息听闻，颜初只得从他下手，试一试。

早听闻周欲有位恩师，常年住在定江寺中，对七弦颇为喜爱，向来对好琴好音感兴趣，周欲作为他的徒弟，自然也常常留意。

于是她联系人将自己送入绯风楼。绯风楼中乐师云集，只要能在里面打出名声，她就不怕周欲不找她。

但那周期终归还是有些长，且周欲绝不会将她放在身边。

想掌握主动权，就得主动出击。

被烧前的那些日子她日日研究朝廷关系，往事秘闻，她现在对朝堂的党派还算清楚。

在她查过的对象中，这个程止，就有问题，他没才华没谋略，只是多得国师青睐，却在朝廷上顺风顺水，行为有时甚至堪称跋扈。

颜初料程止应当只是狗仗人势，背后有人。要是周欲真有真的不简单，那么这条“狗”，就一定会去找他。

当时她大胆假设，面对一个将军，程止没那么大的底气，所以稍微吓吓就成了。

所以二人进门时，她的假设就成了一半。她既然要从他下手，那就只能一试，如果没有成功，她也只是再待在绯风楼中，没人能找出她的问题。

一个错音，稍作引目，她走的完美。

在双方互相怀疑下钻空子，手中把握又多几重。

首先她的假设完美应和，周欲中间沉默是对程止一方的不满，后面将她带回来却又是妥协。

之后关于那位大人物的猜测——程止背后的人是国师，而用来威慑周欲的也是国师，那么颜府的事，也可能与国师有关。

只不过国师此人太过神秘，顺安年初便被圣上一手挖掘出，权力极大，但行踪不定，也很少听说关于他的事情，无论她怎么查，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如今看来，即使这位再难寻踪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脑子理完一圈，忽想起这面纱还还没摘。

提起这事就又是一阵头疼，她自小体弱，又因未出阁，很少见人，即使偶尔亮相也是覆着面纱，江京真正见过她面目的没几个。

但周欲究竟见没见过她的容貌，她还真的没把握。所以这个面纱一旦摘了，就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她这条路，一开始就注定是要步步为营，一半靠赌。每与这些人交涉一分，她就多一分把握。

次日，主厅内。

“将军，这姑娘带回来一天了，不要说传书搞小动作了，她连房门都极少出，窗子只开一扇，拿本书坐窗边动都不动，我都盯穿了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余步闷闷的说道。

周欲扣着桌板，余步又道：“将军，您说她会不会就是个琴师啊。”

敲击的声音停下，周欲总觉得有些怪，又说不出来。

只起身道：“看好她就够了。消息放出去了吗？”

余步道：“肯定都知道了。”

大步向外走去，到门口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让她准备准备，三日后陪我一同去定江寺。”

颜初对余步的通知毫不意外。

定江寺，卫珂的所在之地。

三日后，颜初坐上了去城郊定江寺的马车，上车时余步走在她前面给她拉帘子。

悄悄地对她道：“周言，你可能不知道，这回咱们去看的，可是将军的师父，这位耳朵可尖了，你可要打起精神，指不定回来你就和我们不一样了。”

江京乐师出名了，的确地位不低。

“好，多谢副将提醒。”余步笑了笑，伸手做请的动作。

——

出城将近五里，越来越寂静，只有车轱辘和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

周欲懒洋洋的不知在跟谁说话，轻声道：“有什么小动作，现在不做，一会就到寺门口喽。”将军府这几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他等的就是今天。

话音缓缓落下。

“咻！”冷箭仿佛应邀一般破空射在马蹄前，马儿前足猛地腾空，嘶鸣刺耳，意外就在刹那发生。

连着的两辆车狠狠一歪，车后的颜初撞上了车窗。

漂亮，她就知道跟着这位绝对要出事。

没等她想什么别的，马儿落地就疯了一样横冲乱撞，整个车身摇晃不停。

寒箭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颜初手落到车帘上刚掀开个角一支箭就射了进来，正正扎在她眼前。

小姐哪离冷箭这么近过，一瞬间，颜初耳边炸开的是自己的心跳。

她偏头往外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群蒙面黑衣人，和随行士兵厮杀在一起，余步在最初就被马甩了下来，周欲一身黑袍从车内飞跃上马。

那身黑袍好像把前些天的佻挞都吸了去，或者说马背上和马背下的周欲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险些忘了，这是江京最负盛名的将军。

颜初看见周欲那辆马车有人进去了，还没等她起疑问，那人就跳了出来，死死盯着她，随后奔了过来。

余步抽刀横甩开挡在面前的两人，一抬头看见有人冲颜初去，下一刻染血的刀身就飞在颜初面前挡下了那一剑。

前头的周欲狠狠拽住缰绳，硬生生拉着它，车子仍旧摇晃，但已基本停了下来。

“周言，没事吧？”匆乱之中余步问了一句。

“我还好，这怎么了？”

余步不经意的点头，“姑娘护好自己，千万别出来。”

颜初看清了那黑衣的样式，心里一震，这是越岭门的人。曾经颜夫人同她说过，碰见穿这衣服的人，赶紧跑。

越岭门，江湖上鼎鼎有名，拿钱办事的一把手，要价高，好处是私密性高效率也高，难缠得很。

谁会让越岭门的人来刺杀本国的将军？还是当下镇得住边关的大将军。

有江湖传闻说，越岭门是国师所掌。

不断有人冲向她，随着余步狠狠一刺，颜初没由来的感觉出来点什么，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她没能抓住。

马停了之后周欲也挥剑而下，将军府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越岭门派的那些人很快被杀了个干净。

周欲面无表情地抹下最后一个人的脖子，颜初看不出来他是习以为常还是早有预料，倒是周欲擦了剑后又过来笑着安慰了她两句，成了那副招招摇摇的风流样。

车马再次动起来，之后倒是一路平安。

近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定江寺前停了下来。

下章见帅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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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