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湖蓝色襦衫清纯动人的妇人站了出来,她身上挎着一个木箱,听到时璎雪的指示后,她深吸一口气,抓紧了托着木箱的麻绳,跨着大步,来到了公堂之上。
徐子峰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香茹的脸庞,看到她那坚毅又怯懦的神情,徐子峰眼中满是愧疚之情,他的娘子受苦了。
“大人,这里面放着的,便是其余三件宝物。”陆香茹娇滴滴地说道,她将那木箱交给了师爷后,紧绷的身子才松了口气。
陆香茹今日背着这三件至宝来到大理寺,她真是紧张极了,生怕途中出个什么差错,还好时璎雪派了个武功高强的廖宁护送了她一路。
洛鸣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箱,看到那三件璀璨夺目的奇珍,眼睛不由一亮。而田岩等人的眼中却满是心疼惋惜。
“既如此,犯人徐子峰,当庭释放。”洛鸣示意下属给徐子峰解开锁链和长枷,而他的手却在四件宝物上面流连。
陆香茹连忙上前搀扶起徐子峰,众人看到这么个出水芙蓉的美人与徐子峰互动亲密,便猜到他们关系匪浅。其中还有见过何文心真容的,心里不免进行着比较,虽说那何文心也有着小家碧玉的美感,但在天然去雕饰的陆香茹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么一想,那徐子峰又何须舍近求远?放着这么个身娇体软的娘子不享用,费那么大周张去找何小姐打牙祭?当下,便是又了然几分,想来那采花大盗确实另有其人。
“韦公公到。”突然一阵高声,打断了洛鸣的喜悦。
一头花白的韦公公手中托着拂尘,只见他面无二两肉,却像是褶子成了精般,还涂着白粉,看起来十分怪异,他半佝偻着身躯,缓慢地步入公堂,而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观海等人,都谦恭地低着头颅,自觉地避开一条道来,方便韦同行走。
而坐在东侧小室内的千龄昭见到来人,却是投去一抹凌厉的眼刀,盘旋在心头的异样之感却是挥之不散。
原来这名不速之客竟是在魏王身边近身伺候的韦公公,见此人如见魏王,是以,当下洛鸣也是堆着笑问道:“不知韦公公到此所为何事?”
师爷很有眼力见地让人给韦公公抬来一张椅子,上面还放着一个金黄色的软绵坐靠,韦同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师爷又招呼着下属为韦公公备茶。
他眼睛扫了一眼案上的四件宝物,掐着嗓子说道:“洛大人,你也知道,太后寿辰将至,魏王为了给太后祝寿,遍寻了天下奇珍,但挑来挑去,都比不上洛大人面前这四件至宝呀。”
这是明着抢啊?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魏王胆子也太大了。
“这……”洛鸣早已站起了身子,面露难色,心中却在暗骂,这老不死的韦同,贯会吃现成的,而且还摆在明面上为难他,这叫洛鸣如何应下?
“怎么,洛大人,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魏王吧。”说实话,就韦同这副嗓子,很适合阴阳怪气。
时璎雪也很有眼力见地后撤了几步,生怕被这争锋相对的“血”溅到一身,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解开枷锁的徐子峰悄悄地握住了陆香茹的手,感受到这公堂奇异的氛围,他这才彻底明白了,三日前时璎雪与千龄昭对他说的那番话。
宝物一旦现世,必定会惊动贵人,区区徐子峰,又有何能力在这些达官贵人手中全身而退?
洛鸣牵强地笑着,他倒是想给,可是魏王这般行径,给大理寺留面子了吗?当下,洛鸣眼神飘忽,期盼着东侧小室那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犟种,能出面将此事摆平。
千龄昭眯了眯眼,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一双剑眉微拧着,若有所思,他在等,等一个更有份量的人物的到来。
这厢还未想好说辞,洛鸣正踌躇着,却又听到了一阵高呼:“内侍监侯公公到。”
一名年方三十,面容清瘦身穿贵气华服的男子在一群黑衣侍卫的簇拥下,迈入了大理寺。
此人便是当今圣上——明武帝最得力的心腹,掌管皇宫大内事物,手眼通天,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内侍监——侯中。
今天是刮的什么风,怎么连这位也吹来了?洛鸣诚惶诚恐地站了出来,来到侯中跟前,贴心问候着:“什么事竟能劳烦侯公公亲临大理寺?”
“洒家是来替圣上传个话。” 侯中扬了扬手,拒绝了大理寺下属给他送来的座椅,表明他并不会在此待很久。侯中与落座的韦同眼刀交锋后,又各自错开。
韦同冷眼掠了一眼侯中的阵仗,自从这位内侍监一来,就将洛鸣等人的注意力全夺走了,这家伙,定是又来坏自己的好事,思及此处,韦同倒是心绪不佳地放下杯盏。
这茶韦同是喝不下,但东侧小室的千龄昭却是心情颇佳,见到侯中到来后,他便知道事情办妥了。于是,此刻终于可以慢慢品尝这上好的蒙顶石花。
“圣上有何指示,还请侯公公指教。”洛鸣卑恭鞠膝地说道。
“洛大人,你也知道,咱圣上是极重孝义的。”侯中说话虽然不似韦同那般嗓音尖锐,但也是偏阴柔的。
“那是自然。”洛鸣拱手点头,一脸赞同地说道。
听闻此言,韦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看来这侯小儿今日前来,也是为龙椅上那位准备太后娘娘的“寿礼”来了。
“洛大人,你也知晓,咱先皇是从福隆县发的家。后来,经金焐大师指点,才了解到,原来福隆县的瑞气岭是庇护云顺的龙脉。但是这几年,连年歉收,灾害频发,圣上为此也是忧心不已。
前几日,圣上还梦到先皇入梦,说龙脉的灵气泄露,将会牵连云顺的福泽。为了让先皇安逝,圣上为了收拢龙脉灵气,是想尽了法子,日夜茶饭不思。
金焐大师进言,聚拢龙脉灵气的法子,就是找回原先封印龙脉的至宝。而这至宝嘛,如今就在洛大人手里。想来洛大人,定是明白此间的重要性。龙脉兴盛,云顺才能国运昌隆不是?还望洛大人将至宝归还。”
话说得这般滴水不漏,真是叫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洛鸣自然连连称是,让侯中带来的侍卫将那四件宝物收了起来。
当下,韦同的脸色是最难看的,但是来者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又岂容他们置喙?毕竟,魏王再怎么得势,还是越不过那位九五之尊。
许是怕徐子峰这名惊世神偷再犯浑,侯中还特地跟他说明,四件至宝会送回徐家的祖坟,并且圣上会派专人守卫整个瑞气岭,护佑龙脉周全。让徐子峰不用担心再有歹人打那些宝物的主意。
听完这话,徐子峰终于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他与陆香茹跪地谢恩,心想,这下总算给徐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百姓听闻也直呼圣上开明,是旷古贤君。
自那龙脉的消息传出后,福隆县的地位逐渐水涨船高,但那是后话了。
而经此一遭,徐子峰总算证明了清白,此次持久的审理,也终于告一段落。
然而,有人欢喜,自然是有人愁,盛铭鑫等人就不用说了,宝物被盗,也没有正经的名头收回失物,他们连韦同都不敢得罪,又怎敢跟皇权巅峰呛声?见到侯中后,四大商户跟个鹌鹑似的立在一旁,生怕陛下找他们秋后算账。
侯中拿到四件宝物后,圣上交代的任务圆满结束,便回到皇宫了。只有韦同走的时候,是拂袖而去的。
何观海离开前,瞪了徐子峰和时璎雪一眼,撂下狠话:“这事还没完!”
虽然当下他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钉死徐子峰,但是伤害他女儿的歹徒,他绝不会放过。徐子峰目前纵然脱开了罪名,但何观海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除非真正的采花大盗落网,如若不然,何观海自然是全力以赴对付徐子峰。
“多谢时讼师。”走出大理寺门口后,徐子峰心悦诚服地向时璎雪道谢。
若不是时璎雪的帮忙,恐怕他早就背负千钧罪名,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了。
“客气,要谢就谢你有一个好妻子吧。”时璎雪摆了摆手,赞赏地看了眼陆香茹。
徐子峰神情地看了眼身侧的陆香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时讼师,徐某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用得找徐某的地方,徐某定是竭尽所能。”徐子峰与时璎雪告别后,便拉着陆香茹里离开了。
目送着他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时璎雪长舒一口气后,她胸口那股郁气终于散了。
不是她托大,今日这场审理,这三日里她推演了无数遍,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如今,终于竭尽所能,帮徐子峰洗脱罪名,她此刻的心情犹如这万里无云的蓝天一般澄明。
如此一来,她总算可以睡个懒觉了。时璎雪心中一动,也打算带着陈榕离开,没走几步,便发现千龄昭早已备妥马车,等候着她。
看到那个霁月清风的身影,时璎雪微微一笑,当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离不开眼前这个行事沉着的男子的帮助。若不是他人脉深厚,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内侍省的助力?这“龙脉”等玄之又玄的说辞,定是这位大理寺少卿的手笔。
千龄昭小心翼翼地将时璎雪扶上了马车,又给她倒了杯生津止渴的梨水,柔声说道:“雪儿今日辛苦了。”
接过梨水后,时璎雪发现喉咙确实有些干涩了,她囫囵喝了几口。心理却感到不解,千龄昭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习惯?
之前在现代,她在法庭上口若悬河,下了法庭,嗓音便不能听了。她试过多种方法缓解喉咙痛,都不太管用,后来托朋友找到了一个梨水的偏方,她这种多说几句就扯到嗓子的体质才有所缓解。
而今日千龄昭为她准备的梨水,跟她在现代常用的梨水偏方,口味竟是一致的。虽然梨水可能大同小异,但那偏方里加了甘草和陈皮,她一尝,那味蕾的陈皮香味是不容有假的。想到这里,时璎雪看向千龄昭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现在回想起来,千龄昭貌似很熟悉她的一切,各种细微的相处时刻,都让时璎雪觉得,他们绝不是只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关系。就算是原主跟他有牵扯,但这杯梨水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到她沉思的面庞,千龄昭有些心疼地抬了抬手,想为她挽起耳边的发丝,轻声问道:“雪儿,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但他的动作却被时璎雪放下琉璃茶杯的动作,巧妙地躲开了。千龄昭的手悬在了空中,垂了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璎雪却是大胆地直视着他,心里一直盘旋着的疑问,今日要趁此机会,问个明白。这个男人,绝不是眼前看到的那么温柔,他到底是谁?
本章修完啦,希望大家会喜欢。祝宝子现生愉快。[蓝心][蓝心][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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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