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璎雪听闻,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她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心想,这位千大人,怎么三天不见,好像变得“强势”了些。
千龄昭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又换回那副如沐春风的神色说道:“时小姐见到了真凶的真实面貌,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时小姐不会武功,若与真凶碰上,如何能安然脱身?时小姐既已介入此案,我身为大理寺少卿,于公要保百姓安危;我与时小姐又有婚约在身,于私要护未婚妻周全。时小姐,你认为呢。”
如此“情真意切”的说辞,时璎雪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况且,真凶接连三次偷袭她,难免不会有第四次。
只是听他提及二人的婚约,时璎雪有些恍惚,从千龄昭偶然外露的情绪,时璎雪总感觉他以前认识自己。可若当他得知自己并非原主时璎雪,恐怕会很失望吧。
但眼下危险重重,她也不会矫情拒绝千龄昭的帮助。抛开二人婚约而谈,他一个父母官,保护百姓安危也很合理。
以后有机会寻法子解了二人的婚约便是,免得给自己埋雷。思及此处,时璎雪客气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千大人了。”
见她已恢复平时那般不动声色的神情,千龄昭暗自摇了摇头,对她,实在不能操之过急。
时璎雪抬眸望向蓝天,回想到她在现代代理的最后一件连环杀人案,她心里腾起一股担忧之情。
难道秋黎真的是那件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但是,当初那件案子,秋黎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据,所以她才能以“无罪辩护”帮秋黎胜诉。想到秋黎在这个时空的所作所为,时璎雪又有些不确定。
一个两个三个,在这个时空,熟悉的面孔已经有三人了……后续还会再出现其他的熟面孔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那桩连环杀人案的恐怖手法,时璎雪感到背脊发凉。她希望这两人只是“人有相似”的偶然,若秋黎真是那件案子的凶手,她希望秋黎永远不要回忆起现代的一切,不然,一切就太可怕了。
隐隐感受到她的不安,千龄昭轻声问道:“怎么了?”
时璎雪微微皱眉,刚想说“没事”,忽然,灵光一现,她焦急地说道:“梁康年的‘遗书’在芷嫣的琵琶里,凶手可能去梁府了,不能让他赶在我们之前!”
千龄昭听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二人加快脚步,离开了土地庙。
二人走远后,从土地神后面探出了一双诡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时璎雪小跑出门后,面对那陡峭的山梯,为了安全,她的脚步缓了许多。
忽然,一双长臂将她捞起,时璎雪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她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时璎雪下意识地搂住千龄昭的脖子,仰头疑惑地看着他。
“走下去太慢了。”千龄昭解释道,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时璎雪在他怀里待得更舒服。下一瞬,他踮了踮脚尖,整个人轻飘飘地沿着山梯奔袭而去。
不过十息之间,二人来到山脚下。
时璎雪咬了咬下唇,清了清嗓子道:“千大人,你可以将我放下了。”
千龄昭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微笑地看着她。
时璎雪点头示意:“多谢千大人。”
为了掩饰自己那份不自在,时璎雪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装作在找马车的模样。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绕了一小圈还没找到那辆马车,疑惑道:“奇怪,马车上哪去了?”
“嘘——”千龄昭吹了个口哨。
“聿——”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匹黑色的骏马。只见它皮毛黑得发亮,一看便是难得的好马。
千龄昭长腿一迈便跨上了马背,他侧身朝时璎雪伸出了右手,柔声说道:“时间快来不及了,时小姐,来。”
时璎雪也顾不得害羞,立刻将右手搭在千龄昭的手上,只见她身子一轻,便腾空而起,落在了千龄昭的身前。
“驾——”千龄昭一蹬马镫,那匹骏马便开始飞奔起来。
千龄昭一手扶着缰绳,一手圈住时璎雪的纤腰,逐渐提速。
感受到千龄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脖上,时璎雪感到有些痒痒的,刚起了几分旖旎的心思,两侧瞬移的风景,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速度太快了。时璎雪心中一直默念着:律师守则第二条,律师守则第二条……
回程比之去程快了三倍,过了半个时辰,时璎雪二人便来到了梁府面前。
千龄昭敏锐地跳下了马背,时璎雪在马背上将腿跨到了同一侧,正思考怎么下去,千龄昭便伸手托了托她的腰部,下一刻,时璎雪已经站稳至地面。
“谢谢。”仍然是下意识地道谢,只是经过了几番接触,她再也不会脸红了。
千龄昭嘴角微扬,正想回应,忽然发现从梁府内部升出一股浓烟。
“梁府着火了。”时璎雪焦急地与千龄昭对视一眼,二人连忙上前,却被梁府护卫拦下。
“大理寺少卿办公,即刻让开。”千龄昭掏出令牌,寒声说道。
那梁府护卫也只好放行。
时璎雪进去后,便朝着浓烟的方向跑去,恰好遇到了提着木桶的王妈妈。
“王妈妈,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时璎雪急忙拉住匆忙忙的王妈妈,语速飞快地问道。
“是世子爷,世子爷的院落着火了。”王妈妈慌慌张张地说道,她见时璎雪与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同出现在此地,感到十分惊讶,问道,“时小姐,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没有回应王妈妈的疑问。身体的动作比大脑反应更快,时璎雪听闻后,便从怀里掏出方巾,将方巾放入木桶里浸湿,然后折了几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开始往起火点跑去。
她动作快到连千龄昭都来不及拦下,千龄昭只好跟她一样,连忙用湿润的方巾捂住口鼻,忙跟在时璎雪身后。
“走水啦!走水啦!”一路上都是提着木桶惊慌失措的丫鬟和家丁们。跟着他们移动的方向,时璎雪很快地找到了梁康年的院落。
时璎雪来到了梁康年的院落,看到主室已经燃起熊熊烈焰,旁人根本不敢靠近,梁府的家丁和丫鬟在拼命浇水,试图扑灭那滔天火光。
梁康年的房间算是彻底被火光吞咽了,那封遗书……忽然,时璎雪想到了芷嫣。
她纤臂一伸,拦住了一个小丫鬟,快声问道:“芷嫣的房间在哪?”
那小丫鬟一边咳嗽一边指了指院落内西侧的厢房说道:“那屋便是芷嫣姑娘的房间。”
时璎雪转头望去,还好,西侧厢房离主室有点距离,火势还未真正蔓延到那处去。
她快步地往西侧厢房跑去,还要注意避开那些手忙脚乱的梁府家仆,一阵踉跄后,她终于来到芷嫣的房间。
时璎雪猛地推开房门,只见内里已经开始烧起来了,她挥了挥眼前厚重的浓烟,极力地搜寻着芷嫣的琵琶。
那是杜跃提示她的,梁康年所作的诗句里,最后两句是芷嫣最喜爱的,关于描绘琵琶的诗词,杜跃猜测,梁康年的‘遗书’可能藏在芷嫣的琵琶里。
时璎雪用力地捂住口鼻,不停地咳嗽着,她走进房间,已经感受到一股炙烤的烫意,在哪?芷嫣的琵琶到底在哪?
终于,在一个陈放精美物件的架子上,时璎雪看到了一把紫色的琵琶。
她眼睛一亮,探手便想上前去拿,不料,烧断的房梁塌下,差点砸到了她。
时璎雪勉力闪开了,只见那木柱两侧的帷幔瞬间点燃,与那房梁形成了火圈,挡住了她的去路。
时璎雪试探性地伸了伸手,立刻被火焰灼烧。
“时璎雪,时璎雪!”千龄昭在院落内急呼道,他内心布满了担忧,怎么一个转身就跟丢了呢?
千龄昭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但是慌乱时刻,所有人都是不知所措地摇头。
时璎雪听到了千龄昭的急呼,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西侧厢房的木门也已经被火光吞噬了。
若她再不离开,就可能永久地葬身于火场。
时璎雪又望了眼那把精美的琵琶。
二选一,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顷刻之间,时璎雪作出了选择,她长腿一跨,踩着火焰跳进了火圈内,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琵琶,然后转身便跑。
等她快到门口时,突然,又有一根房梁倾倒,拦住了她的去路。
时璎雪拼命地咳嗽着,想把浑浊的浓烟赶出肺部。
她的鞋底已经快着火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紧紧抱住那把琵琶,时璎雪蒙头就往前冲,最后从那处火焰门内钻了出来。
她身上也沾上了火苗,隔着衣物灼烧着她的皮肤,也许她会变成一团火球吧。
不能伤人,时璎雪极力地控制着步伐,不让自己往人堆冲去。
还好,琵琶没事。
时璎雪痛得青筋爆裂。
“时璎雪!”千龄昭目眦欲裂,提起一桶冷水就从时璎雪的头顶浇下。
灼热的刺痛终于隐约褪去。
时璎雪额前的湿发挡住了她半边眼睛,她浑身发抖着,抬头望向千龄昭,心里感到好奇,怎么这位千大人看着自己还要痛苦?
千龄昭眼睛布满了血丝,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他仿佛沧桑了几岁。看到时璎雪终于没事,他才缓缓松开牙关。
千龄昭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听到他那沙哑的声线,时璎雪点了点头,说道:“还好,我应该没事。千大人,咱们赶紧去救火吧。”
她刚想迈开腿往大水缸的方向走去,就被千龄昭拉着了手。
“啊——”被触碰到烫伤的部位,时璎雪下意识痛呼出声。
千龄昭内疚地说道:“抱歉,我……”
“大人,不碍事的,我们快去吧。”时璎雪努力挤出笑容,让他别太担心。
“你在这待着,我去。”千龄昭不容拒绝地说道,随后他便转身加入了“救火大队”。
时璎雪在大水缸周围随地找了个石墩坐下,她活动了下手腕,看着自己满手烫伤的疤痕,时璎雪这才感觉到疼痛,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还有她那双烫穿了洞的鞋,隐隐感到脚底已经长了许多水泡。
但是还好,她还活着。
疼痛迫使她开始寻找水源,见旁边就是水缸,时璎雪将琵琶夹至腋下,将双手伸进冰凉的清水里,她那痛苦的眉头终于缓解了几分。
直到凉水再也无法消除那残余的灼烧之痛,时璎雪才将手伸出,回到之前的石墩处坐下。
她抚摸着那几缕烧焦的发丝,看着远处泼水动作神速的千龄昭,时璎雪不知为何,开起了小差。千大人要是在现代参加“泼水节比赛”的话,肯定能拿冠军吧。
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时璎雪心情莫名变好了许多,她开始打量起手中的琵琶。
还好,琵琶没有受损。
她仔细地检查着琵琶的每一寸,最后在琴头部位,她发现了一个巧妙的薄盖,打开后,看到里面折叠着一封信。
果然。时璎雪感到心“砰砰”地跳动着,她找到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在这里拆开。得找一个隐秘的地点。时璎雪眯了眯眸子想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千龄昭等人终于将那熊熊火光按了下去。
他筋疲力竭地走向时璎雪,望向时璎雪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温柔,他伸出了右手,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时璎雪将手心放在他的掌心中,温柔一笑道:“好。”
下一瞬,千龄昭已轻车熟路地将她抱起。
时璎雪怀中还抱着琵琶,眼神错愕地望向千龄昭。
“你脚受伤了。”千龄昭淡淡地说道,他动作轻柔,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便移出了梁府。
离开梁府时,时璎雪才发现廖宁伴随着马车,早已在此等候着。
时璎雪侧头望了眼千龄昭,心想他是什么时候通知廖宁的?想到淮阳候府的信鸽,时璎雪有些了然。
“你受伤了,骑马不方便。”似是感受到她询问的目光,千龄昭低声解释道,他动作轻柔地将时璎雪抱上了马车。
“千大人考虑确实周到。”坐下马车后,时璎雪才有终于寻了空将那琵琶放下,放下后方知琵琶有多沉,她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千龄昭不知从哪变出一个药箱,开始翻找着,找到一瓶金色药盒后,他轻声说道:“玉露祛伤膏对烧伤既有疗效。”说罢,便接过时璎雪的手,细腻地为她涂膏药。
时璎雪望着他那温柔的面旁,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她胸口滋生。
等到双手已经敷好了药膏,见千龄昭埋头想脱她的鞋子,时璎雪忙唤道:“大人,不可,我回去自己来就行。”
千龄昭听闻,感到一股热气涌向耳朵,他清了清嗓子,移开了视线,不自在地说道:“那你回去后,一定要仔细上药。”
时璎雪舒了口气,她微笑道:“我会的,多谢千大人。”
随后望向那把琵琶,她凝重道:“大人,你将那琴头拔出,里面有一封信。”
千龄昭拿出信笺后,坐到了时璎雪旁边,方便让她看清信中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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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