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杀 第200章 十八巷200

等待一时，江月明道：“我齐承唐毋庸置疑。齐，开放包容，主张天下大同，法、道、墨诸子百家，是求同存异，大同之道，各美其美。可你，先前言道天下一同，现在又千方百计劝说让我单一成一种颜色，细思前言后语，江某多心一问：莫非你这一同大荣是为了排除异己，灭我齐各族百姓、千年华彩？”

齐之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众生之道。

它之一，以一灭万，死穴，非生门之道，齐岂能盲目信从！

江月明直截了当，明牌逼进。

石原老底被揭，眼见的慌张起来：“当然、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江月明目光淡淡，微微笑了笑，平和的一点也不计较。

石原见状，长长舒出一口气，刚抹掉汗，江月明眼睫一挑，忽的开口质疑：“不过有可能，你那生长之地，物资匮乏，白纸不用染料，比其他颜色的纸张便宜许多，故而这观赏的，便凑合着用了单一颜色！”

石原心梗的一下。

江月明愈加笃定道：“也可能，这真正的唐式灯笼，工序繁琐，你学的不伦不类，又偷工减料减了几十道工序！”

石原脸抖的更黑了。

江月明自言自语道：“可刚刚分明有人赞着，说是你家做的东西良心，应该不会‘节省’到如此地步！”

江月明极不放心地摩挲着下巴，继续推测：“你那生长之地，入口之物会不会沾染了什么有害……？”

“入口无害，绝无沾染！”石原痛处被戳，双眼圆睁，急的立刻转换话题遮掩，“我这灯笼，御史拿来中元点缀，用用便知好不好！”

拿来用用？！

对方断着自己那点彩灯彩旗的小乐子，苏小楼不悦地撇嘴。

“拿来”二字何等轻松！

可齐，千年辉煌，背靠金山银山，手有真金白银！万般热闹，却视而不见，罔顾不用，非要吹鼓从外“拿来”，完全以外为主，以“外”为荣？！

这般全盘削弃、自灭根基，毫无锚定，挤破头的套用外来，让出己利而济它，这是蠢！

脖上挂有一饼，张口可食，却等它匙咀嚼，剩喂残羹，这是懒！

不蠢不懒，非要“拿来”，不用己有，深思其中，这问题……

至于这一街的外来灯笼，节庆不能用，清明中元也不能用，毕竟白灯空笼不实惠，祖宗不认！

且真学，内要铸牢筋骨，外为辅，学着好的。齐足够聪慧，万不会颠倒成外当主，拿着工具自削自己的足，去迎合外来小鞋尺寸。

齐长的是双大脚，只有穿上适合自己的鞋，内不缠裹，才能走好路，长长久久走好以后的路。

……

……

……

石原“拿来”的话术，江月明恍若未闻。他嘴角闲闲地顿了顿，眉一扬，甚是体贴地继续笑着帮忙找着借口。

江月明语气自信道：“这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你那生长之地，本就偏向白丧，将我这处殡仪，挪去祭字，半吊子的当了喜庆！”

石原怒的脑袋里嗡的一下，气的辨不出半句。

“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月明心平气静，感慨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顿了顿，他看着石原继续闲谈：“祭字白灯，治丧之物，出殡才用！你们喜欢就喜欢，天天挂在你自己屋里，你自己装点着看看高兴就好。不要假借唐名，想当然的拿到他宅乱挂招摇，指丧为乐，干涉乱着别人时节规矩，给人家家里添麻烦就行了。”

石原狠咬牙关，不吭不响。

江月明悠悠地收回目光，等待一时，石原未有对应，许是真的没了言辞话语。可江月明被搅的气血翻动。

他肩一正，目光刀一般直逼石原：“唐人气象包容，建筑大气磅礴，崇慕者众多。其中一二，遣使来习，从衣食住行，筷箸茶饮，到文字笔墨，各样生活都当做专业，很是‘谦虚’‘严谨’地从头到脚学习了一遍。不想归去后，抄照着唐时街道屋子的样式格局，学着‘宏大’了一两处院落，住了屋，穿了衣，用了筷，喝了茶，模仿着谈吐，便猖狂着取而代之。

江月明声音缓缓沉下：“起先，谁也没有在意。它只是极尽所能宣扬着正统唐风，什么唐纸、唐伞、唐果子，将旧唐高高捧起。此举博得好感关注，更是有一众视之为知己，真心与之专研交流。‘交流’数载，它这噱头慢慢就变了。它将现行的真正正统低踩的一文不值，将正统所有的传统包裹混乱作一团，天花乱坠驳斥着‘陋习’‘劣等’，诋毁污蔑着现存正统如何不好！

“它这一番低俗糟蹋，崇慕的、好感关注的，听信的纷纷都当了真，反思着、真心参照对着它提的‘噱头’，逐一从身上将它这‘噱头’中指摘的‘糟粕’遗弃，劳心费力的改‘过’，只为换取它口内那一声‘正统’的认可赞扬。

“现存正统内里，被这一批迎合鼓动的，一层一层将所谓的‘糟粕’筛查一遍，约束的一通，过去的优良改的快没了，有些甚至被外头带的，里头渗进了一些不该有的歪邪的时候，它静悄悄地瞧着这些变化，与现行友好和睦渡过一段时间，之后没过多久，它又声势浩大地跳了出来……

“这次，齐内有类细心民众观察发现，不知何时，它把用来贬踩正统的一文不值的‘糟粕’包裹，那些快没了的物件嫁接到它自己手内，慢慢拆分，一点一点的细化删改，置换成它‘独有’的东西，竟又加以称颂经营，贩卖牟利起来。

“还有人察觉到，当初被它裹挟在我齐传统中，它所指摘的一些真正糟粕，其实同现今正统并无关系。好比，你这姓是石原，而我齐这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千年正统，是女娲补天五彩之石！谁是糟粕，一目了然！”

石原乌泱了脸。

江月明毫不理会。

齐人温和，足够包容，足够委婉，是大胸襟。但温和包容不该成为作践的理由。齐人受了委屈，骨头里有血性，大胸襟里也是有大脾气的，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宵小污蔑栽赃的。

江月明目光锐利，笑容愈加灿烂：“它这冒充的，恨不得把正统二字密密麻麻都刻满在脸上，以假乱真，伪证它是正统来夺齐名齐利。还别说，它倒是有个可取的优点，它这手脚间偷盗的细节功夫做的不错，脸上写的正统二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用的可都是正宗的汉字！”

可倭就是倭，拼贴的再好，永远不是唐，唐宋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