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杀 第122章 清暑殿122

清暑殿的一处小凉亭，亭子角滴滴答答“雨”落个不停。

喻朓听着外头水车断断续续旋转的声音，心里啁折的不住叹息。

喻侍中今日何其有幸，莫名其妙受邀参加了宣德帝举行的茶话会……

又何其的不幸，只喝上了后半茬，却不知晓前半的茶座间，聊得是什么火热话题。导致侍中大人在进入这间水帘亭子的时候，融和的谈话氛围里，稍微有那么一个短暂而又尴尬的间隔停歇。

虽然亭子里只空顿了那么一瞬，但半道插进来的荔浦芋头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先到的那条鱼，和那一把芭蕉叶孤立了。

稀薄下来的空气里，眼疾手快的小太监填充过来，又端上一份茶。

茶落，人走。

不明所以最后姗姗来迟的荔浦芋头，被鱼和叶陌生意外的眼神一刺，是既伤心又失落。

芋头入座，张嘴煞有介事品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然后他放下茶，对着默契的鱼和叶，从容地挺了挺肩膀，佯装成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样子，静静听着，想要自然而然的混入鱼与叶间。

他听着宣德帝与芭蕉叶亲切谈着，中书令陈玄，同礼部侍郎黎世焕议下了定西侯封王的几个封号。

通过细微的神色变换，可以看出宣德帝明显对那个“沛”字怨念很大（忘了交代，宣德帝还是郡王的时候，封地在沛县……）！

无关己要，再次被拉着一起听议的京兆府尹叶载坤，甚是知趣的没有插话。

他挽着笑，偏头耐心听着。眼边角儿的余光，淡定地扫过对面的苏文起，任由着帝王尽情发挥，一个一个否决掉陈玄拟定的那些字号。

浑然不觉自己唱着独角戏的宣德帝，“一心一意”专注着芭蕉叶。没能被照会上一回面儿的芋头，不甘寂寞的咕咚咕咚牛饮罢一杯。

抗议过后，殷勤的芋头眼睁睁看着宣德帝回心转意，忽视掉他，深情款款扭头对着另一侧的那条鱼详细说道，中书令陈玄，同吏部尚书刘三省商定了蛟龙江下游那几个州府受灾免税的事宜……

然后，干晾在旁的芋头，“礼貌”而又不失优雅的“呵”了一声气，作为发泄提醒 。

芋头这时心中虽有千万怨念，却丝毫没有气馁，没有灰心。

他一丝不苟听着宣德帝又讲到，中书令陈玄呈上来，南边庞得胜军饷的请示……

荔浦芋头就这么被当成空气一般对待。一颗真心，不顾不看的被那薄情寡义的帝王，一刀一刀又一刀的，狠狠切成了条。

受到成倍伤害的芋头条，委屈地吸了下鼻子。

他自我安慰道，宣德帝可能是许久不见，一时兴起的把他召来看一看。等召来了，看过了，人还是那个模样，着实没有什么可说的话，就又把他搁下了。

咕咚咕咚的豪饮声中，中书令陈玄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出现在喻大人的耳畔。提及的过于频繁，让晾干的芋头条心里狐疑，前半他没赶上的三人话题，极有可能议论的是那繁忙的大头黑咸菜，和他的那个孙子，那桩案子……

中书令陈玄同礼部侍郎黎世焕，中书令陈玄同吏部尚书刘三省，陈玄同庞得胜……

能者多劳。

中书令陈玄已过了能者的年纪，该称之为老者，还这么见缝插针的劳碌，实在是多余的讨人厌！

肚子喝的半饱的芋头，撇撇头，瞧着芭蕉叶跟前摆样儿的点心好看，当着熟视无睹的帝王面，淡然伸出了爪子，抓了一块塞进嘴里，无聊的计较起来。

宣德帝当初给庞得胜赐名“大海”，为守疆定海之意……

那定西侯的封王称号，该是礼部侍郎黎世焕和他手下那些礼官们操心的……

而蛟龙江受灾免税的事宜。

据芋头了解到的情况，光是平川就有半数以上的粮县受到波及，加之涿州、江延两地，南边的大粮仓今年欠了收，往年的存粮够不够用，不够用这种大旱天又有那几个地方不紧张，能够将多余的均一均挪出来，都是问题……

调度上的麻烦，户部当头的褚延年不合时宜的早早缩头躲了病。

少了个褚延年，户部还有其他掌事的、有能力顶住事的。即使位置小，拿不下大主意，那也该由户部的人出面交一交各地的详情底细，与其他五房长官合议。这是尚书省六部内部可处理的事，该在六部主持大局。

中书令陈玄跳过尚书省的户工刑兵礼，将新任的吏部尚书刘三省单拎出来商榷，到底又是几个意思……？

近几月，先前差不多协管着六部三分之一事务的刑部尚书苏文起，腾出了空，抽身清闲起来（确切的讲，尚书省分的三份，苏文起占的三分之一，一点一点慢慢的再下放，再减少。陈玄的三分之一，一点一点缓缓的再增加。剩下不多不少的三分之一，由贤王、太子以及其他的零散小团，和单打独斗的大多数，此消彼长着！）。

那从翰林院，将将填补进六部的吏部尚书刘三省，目前尚处于过渡阶段。这个时间，中书令陈玄事无巨细，一事接着一事勤奋起来，将尚书省揽了个全，强势将自己的身影介入六部。

或许……？咸菜单单就是觉得整个大齐离不开他，什么地方都需要他去“补一补”？

缺了他，大齐会乱，齐心会乱……？

缺了他，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咸菜似乎觉得，整个大齐只剩下他这一支孤柱子能撑住这片天地，维持着天地间的平衡，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