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和肖远山的通话没多久,汪池收到了陶艺店发来的消息。
店长用很抱歉的语气和他说,今天开窑时发现他们上次做的盘子被烧裂了,问他是去重新做,还是由店员代做一个。
正好肖趁雨午睡起床,汪池让他来决定,肖趁雨想了想说:“那我们明天去重做吧。”
难得肖趁雨有兴致做一件事,汪池不敢耽搁,次日一吃过午饭就带他出了门。
这天正好是工作日,陶艺工作室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肖趁雨挑了窗边的座位坐下,戴好围裙低头捏泥巴,汪池远远地坐在门口,没去打扰他。
秋天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下来,将肖趁雨晒得像会发光。
他的头发没去补色,金发的发根已经长出黑色,本该是不伦不类的发色,但配上他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孔,仍旧是好看的。
汪池用眼神描摹他的脸庞,发觉他比前段时间瘦了不少。
上两个月,他借着养胃的名头将肖趁雨养得胖了些,抱在手里手感好了许多,结果只是发了次烧,就全回去了,也不知道这次又要养多久。
肖趁雨专注地对付着眼前的泥巴,整个室内只有转盘发出的嗡声和窗外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声响,汪池默默看着,觉得这个场景宁静得不真实。
他想起昨天和肖远山的通话,将目光从肖趁雨身上移开。
也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剩多久。
陶艺工作室离电影院不远,出门后汪池试探着问:“既然都出门了,顺便看个电影吧。”
肖趁雨说:“好啊,但是我不和你看爱情片。”
汪池回想上次看电影时他拉肖趁雨手的事,想到那时肖趁雨发红的耳朵,随即笑了。
既然会开玩笑了,那么肖趁雨的心情应当是好些了吧。在梁二爷死后,汪池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了些,他抓住肖趁雨的手,说:“我这次不碰你。”
肖趁雨将他的手甩开,哼哼两声:“我才不信你。”
说完耳尖又发红,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看电影时的样子。
电影最后还是没看成。
肖趁雨毕竟是大病初愈的人,精神没那么好,先前捏盘子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只是走到电影院,他便觉得困倦了。
汪池只好又开车带他回家。
车子发动没多久,肖趁雨就靠着车窗睡着了。汪池怕他在车上睡觉不舒服,一路上速度都开得很快。
乡路很窄,只够一辆车通行,他前面原本走着辆黑色的轿车,见他总是紧跟着,便大方地将车拐进会车泊点,让他先过。
汪池心领黑车的好意,加速驶过去,超车时他看了眼黑车的车牌,看清车牌属地后,他踩油门的脚一顿,又从后视镜里看了黑车好几眼。
到家时肖趁雨还没睡醒。
汪池打开副驾驶的门,在边上站着许久,终究是没舍得叫醒他,最终俯身替他解了安全带,将他背回了家。
才刚将人放到床上,掩上房间门,汪池的手机就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肖远山。他走到阳台往外看,看到刚才给他让路的黑车此刻正停在他的院门外面。
汪池按掉电话,去书房拿了个文件袋,然后下楼,上了那辆车。
如他所料,肖远山就坐在车上。
肖远山来得如此之快,这在汪池的意料之中。
在前一天的电话里,肖远山说完“母子平安”后,汪池着实安静了好一会儿,那头肖远山迟迟听不到恭喜的声音,才后知后觉,这通电话并不是打来祝贺他喜得贵子的。
他问汪池找他是什么事,汪池说:“肖趁雨现在住在我家。”
“我听他爷爷说了,小汪,这几个月辛苦你了,报酬方面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汪池打断他:“肖趁雨前几天发烧了,情绪不是很好,您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吧,就打我这个号码就行,好吗?”
那头安静了几秒钟,问:“小雨退烧了吗?”
“烧是退了,但他……”
“退了就好,”在隐约的婴儿哭声中,肖远山语速突然变快,“等忙完这阵子我会给他打电话的,谢谢你啊,还得麻烦你再照顾他一段时间。小雨性子比较骄纵,不大好伺候,但你放心,金钱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还请你多忍让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说了,我们微信保持联系。”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这很难吗?
汪池眉头刚皱了一下,又听肖远山说道:“对了,小雨有了弟弟的事还请你先别告诉他,我想以后有机会亲自和他讲……那先这样,我先挂了。”
下一秒,电话挂断了。
汪池听着连续的“嘟”声,将手机攥得很紧,似要捏碎,缓了片刻,他回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抢先开口道:“刚才没来得及说,肖趁雨和我在一起了。”
肖远山本来急着挂电话,一听这句话,足足愣了有五秒钟,才拔高声音问道:“什么?什么叫你们在一起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想的这个意思,肖总。”汪池说完,学着肖远山刚才的样子,将通话按掉了。
他留下这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之后再没接过一通从宁市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