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笑答,“从你点上灯笼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来了,见你忙顺便换了身衣服,顺便烹了壶茶。”
常晞同笑而无言,跟随章桐进了屋子。茶水不烫不凉,显然章桐花了心思,她淡淡道,“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般模样,我还以为回不到世间。”
“是啊,我都准备好跟你一起离开,没想到还是留了下来,依你看,是老苏王的意思还是苏惟的意思。”
“都有吧,公子的遗书我看过,尽是悔过之言。”章桐神色微暗,沉声道,“我没有想要他死,我只是想把影曳救回来,让她和离后离开江国。”
常晞同:“都是他自己选的,不干你的事。”
“常晞同,换做是你,你会原谅他吗,我心里还是恨他,可我也不愿他死。”章桐自顾自道,“他很在意影曳,这份在意甚至多过于我,否则他也不会死去。他曾经痴恋于我,但那仅仅只是喜欢,对于影曳,他更多的是爱慕,只可惜一开始他利用我伤害影曳,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常晞同关切道,“你觉得他是因为影曳才将计就计送死,这也太可笑了。”
“在影曳回来的时候,有几天时间我跟他待在一起。”章桐缓缓道,“我们很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了,我也不了解他心里怎么想,但我觉得他那时候的模样很像你刚刚离开时,谌霜世子的模样。”
常晞同好奇道,“什么模样。”
章桐:“悲伤、癫狂的模样。也许他早就想一死了之,但为了影曳才撑到现在。”
“怎么可能呢,他在意的一直是你,只是……从来不会因为你妥协什么。”说着,常晞同都意识到不对劲。
是啊,苏惟是老苏王养子,后为江国之主,身边有章桐辅佐,从不知妥协为何物,哪怕是面对章桐,他也是能逼就逼,诡计多端,险些让章桐身亡,但面对江影曳,这样的逼迫只发生过一次,然后就是现在。
章桐无奈喝下一杯茶,无奈笑道,“可惜影曳厌烦他,哪怕知道他的心意也只觉得恶寒,我们姐妹能够相遇,也多亏了他。”
常晞同喃喃道,“你终究恨不了他。”
“算是吧。”章桐笑道,“可是他死了一定比活着好,不是吗。”
“对了,我也想问,老苏王说他是自尽而死。”常晞同问道,“但我查看多时,他是被自己的佩剑一剑身亡,是影曳下的手?”
章桐摇摇头,“影曳不记得,但她要是记得,定会激动得说上一番,此事暂且不说,日后再查,现下要紧的还是谌氏。”
多年前,两人曾在神山山洞前,多次打开结界无果的两人决定再试一次,当章桐缓缓伸出手的时候,结界自动散开,两人惊喜之于不免疑惑。
“要不,咱们别去了。”章桐有些尴尬,“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
话未说完,常晞同直接拉着她进了山洞。
洞中原本漆黑一片,两人来到时却瞬间明亮,洞中高出悬挂着谌氏神丹,亦有照明之用,两人恍惚片刻,常晞同道,“这儿居然有谌氏的东西。”
洞中书柜桌椅摆放齐整,书柜尤其多,但因时日已久,皆已蒙尘,两人相视一眼,来到书柜前,却见书柜中的东西并非书籍,而是一张张纸张堆积而成的,类似书籍的模样的纸张。
章桐伸手拿出一张,掸开灰尘,看清之后顺势读道,“其安元年易国君候易衍,以生命为祭以求神力,罪无可赦,可杀。”
常晞同:“易衍?你知道是谁吗?”
章桐摇头表示不知,却将目光放置右下角的印章之处,一个红色的谭字,不解道,“易国君候身份贵重,若有罪业该由苏王治罪,何时由得别人赐死。”
两人又将剩下的纸张看了一下,小到平民百姓,大到苏国君王,皆有相同罪业宣告,最后一句皆是可杀。
“这个谭字究竟代表什么。”章桐喃喃道。
“章桐,你看看这个。”
“其安二十年三月十七,谌氏弑杀生命无数,谌氏一族罪孽深重,可杀。”章桐念道,心中震惊,其安十七年,谌是因不愿同他国争斗伤民,故而各地求和,而后不计前嫌医治灾民,功德何其大。
“还有这些。”
“其安二十年三月二十一,谌氏弑杀之民加倍,苏王置之不理,苏王苏寅及其谌氏一族,可杀。”
“其安二十年四月初五,天下大疫,谌氏医族延迟救治,至生灵惨死,可杀。”
“其安二十年五月十八,温疫肆虐天下生灵,谭庄前往救治,谭庄全军覆没,万幸,瘟疫得以消解,自此谭庄再无审罚各国宗室之权。”
两人震惊,其安二十年于谌氏,是不可多见的劫难,谌氏不计前仇只为救人之事,天下皆知,即便是当初攻伐谌氏之国,也不曾否认,但这文书上记载却截然相反。
常晞同从回忆中清醒,看向屋外灯笼,接着道,“那些文书还在吗?”
章桐:“还在,那里除了我谁也进不去,还有,文书上的谭庄是否是……你和谌霜现在居住之地。”
“暂且不知。”常晞同道,“我前前后后查了许久,谭庄并无书籍记载,可庄园建筑由来已久,出去书房厅堂必要之地外,还有牢房、审讯房等国都中所必须的建筑,但规模却小许多。”
“再者,文书上提及老苏王,但他对此事却一概不知。”
章桐:“老苏王的话未必可信,且上面写有谭庄有审讯各国宗室之权,这些年我查了一下,除却谌氏,余下的文书都已实现。”
“在我们发现神山之后,谌氏便无故消亡。”常晞同道,“算起来,文书上写的事情全都实现,除了不是在其安二十年完成。”
“难道说这文书上有奇特之处,想写谁死谁就死。”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且据文书来看,谭庄很有可能是一个人组织,能随便下令灭杀一族,其势力之盛可见一般,如此势力苏王氏不可能不知晓,可我们却一无所知。”
章桐:“一无所知才有问题,谭庄如此强势,老苏王不可能容忍,谭庄的消亡兴许是老苏王的手笔,且过去多年,和谌氏消亡牵扯不上,我们是否找错了方向。”
“我也是如此想,可是光是从谌氏查,什么也查不了。”
荆羊
“谭庄?”谌霜不解,“谭庄既如堂兄所说势力强盛,如何能在一年之内消失殆尽,是老苏王所为。”
“不是,父王从未干预过谭庄所行之事,也曾一度将自己的亲妹亲女送往谭庄,谭庄的消亡他并不知晓。”
谌霜:“既然不知晓,为何要旧事重提。”
谌乾:“父王怀疑谭庄的消亡和冷师伯有关,冷师伯的夫君是谌氏中人,便是三十八年前将谌国土地割地求和的谌候,亦是云封的生父。”
“这……为何我们不知。”
“别说是你,就是云封自己也不知晓,还是父王说漏嘴我才知道。”谌乾叹气,接着道,“他说两人感情尚可,可冷师伯在怀有身孕之后两人便反目,至死不再相见。”
“当然,查谌氏的事情是江影曳的事,咱们管不着,等她查清楚了咱们再问。”
谌霜:“堂兄说的是。”
江国
常晞同看着桌上丰盛菜肴,一时无言,反观章桐,将菜肴摆放之后,坐在对面凳子上,尴尬笑道,“影曳一天没吃东西,我怕她饿着,你就当陪我一起吃好了。”
“这倒是。”常晞同随后拿起筷子,低声道,“你以前也不怎么爱吃饭,现在为了妹妹,居然主动叫吃的,不容易。”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谌霜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他又在闹别扭了?”
常晞同不以为然,笑道,“不是,估计是觉得我来见你,心里多少不舒服,所以不愿来,再说也怪你,谁让你在他面前说有的没的,他在意自然不敢来。”
“其实你明白,这和我无关。”
章桐放下碗筷,沉声道,“常公子,你不喜欢他,小常公子为了和你划清界限,不愿接受你所作的一切,也正是因此,谌霜世子越加清楚你当初离开的原因,这才是他耿耿于怀的原因,至于我,说的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常晞同随意夹起一块豆腐,淡淡道,“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除了小常心里有刺,我心里也不平衡,对主上的恨是死前的执念,哪怕到了现在我能理解他的行为,这份执念也不曾消散。”常晞同放下筷子,口中无味,却笑道,“师父想把我打造成只知忠诚的工具,我没有如她所愿,这是我的问题。”
“在没有遇见主上之前,我以为他跟我一样,对我抱有同样的期待和敬意,当我们相遇之后,他的行为与我想象的截然相反,在我们成为夫妻的那一瞬间,我便肯定他把我当做他的所属之物,我多年来的忠诚最终敌不过在床上玩乐。”
“我当然恨他,恨他推翻我的人生价值,”常晞同无奈笑道,“我当然知道他爱慕我,可那些并不能抵消我心中恨意,我已死,他的爱慕和歉疚只能对小常说,小常不能理解,所以他不会是我。”
大常:创亖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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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当然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