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儿,绣娘已经变了脸色,她侧过身子避开那妇人的视线,只希望不要被她给看见了。
可惜,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妇人还将绣娘的样貌,身段说了出来,并肯定道:“若是再遇到她,我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郑城这时却聪明起来,他脑子一转,“你说这话有谁能够证明?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旁人过得好,故意这样说的!”
那妇人听他这样一说,急了起来,“我亲眼见到的,她进了楼子,还有人在里面接应呢!”
郑城眼珠子乱动,他猜出接应绣娘的那人是谁,心里止不住的欢喜,要是这样的话,月娘肯定不愿为这妇人作证。
“那你说说接应人的容貌,不行的话,就让人将她叫来,当面对峙,省得你这样诬陷我娘!”
这......
妇人迟疑,她离得远,又隔了这么久,哪里记得人家的相貌。
郑城见她说不出来,更得意了,“没有证人,你这是诽谤知道吗!”
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一位带着长长的帷幔,遮住全身身形的人走了进来,一入内,她先屈膝行了礼,才道:“奴家便是这妇人口中的接应,这位姐姐说的不错,当日,奴家确实接待了一位白净妇人。”
声音陌生,还有些娇软,同姑娘家的清嫩就有了明显不同。
这人一出口,郑城就觉得不对了,他出口否认:“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王府胡说!”
“奴家没有胡说,那几日确实接连接待了一位面皮白嫩的妇人,因着我们楼里从不来这个年纪的,所以记得格外牢了些。”
绣娘此时已经忍不住双腿打颤,她隐约猜到了今日要发生什么,一直埋着头,不敢露面。
王老爷已经相信了,他压下心里的喜意,面不改色道:“你接待的那人是何模样,何种身段,有什么特证?”
戴帷帽的女子细细说出来几点,连那人的痣长在哪里,都清晰无误。
不止如此,她还将绣娘那日去了哪间客房,客人几时入内等这种**都说了出来。
这下由不得旁人不信了。
绣娘有些绷住住了,她大声斥道:“你胡说!”
她明明不认识这人,接应自己的也不是她。
花妈妈也不同她争辩,“奴家今日过来,是以前曾受过王老爷您的恩惠,又听说了王府血脉存在混淆之事,特意过来提醒的,至于是真是假,还请您自行甄别。”
说罢,她施施然行了一礼,就这样退了出去。
等她消失在了王府大街,街道旁才闪出一个男人,递给她一个包袱,花妈妈打开一看,见自己的户籍连同月娘的都在里面,还有些数额不小的银票,喜得冲男人连连道谢,左转右转,消失在了百姓的视线中。
这些是后话,暂且不提。
议事厅内沉寂片刻,绣娘肚子里的孩子显然已经证明不是他的,王老爷也没多想,解了心头的结,只觉呼吸都轻快许多。
他斜眼扫向绣娘,语气平静无波:“王府留不下你这样心大的,诬陷之事,本老爷也不同你计较了,带着你儿子赶紧离开,以后不要出现在京城,这事就这样算了。”
绣娘和郑城一喜,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好的了。
只是还没等郑城起身,王老爷又转向了王峻安,又道:“这事同弈霄又没关系,你们带他过来干嘛?”
王峻安张了张嘴,喉咙一片干涩,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顾宴初接了王老爷的话,“带他过来,是因为听说,在绣娘告假的那三日,也就是去风月楼的那几日,正好这位弈霄少爷也不在府里。”
王老爷虽然还不清楚始末,可这么多年警醒的直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唔——唔——”听顾宴初说出这话,一直沉默着的王羿霄开始挣扎起来,侍卫拧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挣脱。
“拿下他的口讷!”王老爷放下茶盏,沉声道。
侍卫迟疑一瞬,然后还是拔下王羿霄嘴里的东西。
“叔祖父,”王羿霄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盯着王老爷道:“叔祖父,你知道的,弈霄平日里最好读书,出府的那几日,正是埋头苦读,并没有做旁的什么事啊!”
这时,有下人过来禀报:“老爷,大老爷过来了!”
大老爷就是王羿霄的亲祖父,也是王老爷的兄长。
“他今日怎么来了?”王老爷好奇,站起身道:“将他带到这里吧。”
话落,大老爷就脚步匆匆地进了来。
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拧着手,大老爷眉毛一红,斥道:“放肆,你们几个什么东西,敢拧霄儿的手!赶紧给我放开!”
侍卫当做没听见,依旧继续拧着。
大老爷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起来,他准备亲自上前撕扯侍卫,却被顾宴初一个伸手拦住,“大爷爷还是先等等,看看事情怎么说吧!”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王羿霄顿时神情受伤起来,对着顾宴初道:“表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我不成?”
虽是对着顾宴初说道,可那受伤的神情落在了大老爷的眼中,更是心疼不已。
“宴初啊,你也是的,”大老爷不满道:“不管你表哥做了什么,起码也要让手下松开他吧,让他站在那儿好好说就是,这样拧着,多难受啊!”
顾宴初置之不理,王老爷有点尴尬。
他摸了摸自己肚子,知道自家外孙有想法,也不出声帮自家大哥的腔。
见他执意如此,大老爷只能道:“那快些说吧,说完了好让人松开。”
顾宴初这才道;“表哥苦读诗书,今年一招中举,实属难得,只是到底表哥格外诚心,听人说入了风清楼,接连苦读三日未踏出房门一步,真是用心良苦。”
听到这里,王羿霄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查了,脸色立马微妙起来。
“古有前人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我这几日用工,也不算什么。”沉吟半响,王羿霄道。
“是啊,”顾宴初点头,“就是不知表哥三日未尽斗水,出客房时依旧面色红润,衣衫整洁,这是因何?”
王羿霄语塞,他支吾一声,才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明白了,”顾宴初打断他,“原来是精神上有寄托,所以不止容貌,就连衣衫,读书久了,也能变得洁净起来。”
他突然出声,打断了王羿霄的思路,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这下子,就连王老爷也听出不对的地方了,他们是久居商道,自然知道,自己家的产业,难免有几间房或者几处地方有些暗道暗格,王弈霄消失的这几日,明显是去了旁的地方。
王羿霄握紧了手掌,他现在还能撑住,倒是绣娘听到现在,已经吓得腿肚子打软,一个没站稳,就瘫软在了地上。
王羿霄扫视了她一眼,绣娘触碰到这目光,更是吓得要叫出声,还好最后关头,她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
“这......”大老爷一旁听着,沉吟片刻,眉间夹着沟壑道:‘客栈人多吵闹,自己家的地方,从那出来,选个清净些的地方,也是正常。’
顾宴初再次点头,“是啊,不过也是赶巧,我曾听人说过,风月楼和风清楼都是大爷您的产业,两处离得近,好像从风清楼暗道出去,就直通到风月楼了,可能那里的丝竹琴音听着能让人静心吧。”
这话大老爷还没反应过来,王老爷却面容渐渐沉肃起来,他皱起了眉头,好似听懂了什么。
王羿霄马上张口想说话,却被自家亲祖父给打断了,大老爷同样皱眉:
“风清楼和风月楼是有暗道连在一起,不过霄儿也很聪明,知道这种地方白日安静,去哪里读书,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羿霄张了张口,看着自己亲祖父,被这给自己拖后腿的人给气的一时发不出声来。
顾宴初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嘛,不过听说,有人曾在五月初的几日晚间,见过弈霄少爷出现在风月楼里,当时还去了天字号的房间呢!”
大老爷抬起因年纪大皱皮的眼睛,他张了张口,虽然有些诧异,可私心里认为,孙子读书苦,偶尔去消遣几下也没什么。
天字号房,五月初几,暗道......
这些字眼听在王老爷耳中,他又想到刚刚进来的那位女子说的地点,脑中仅剩的阻塞被打通了。
他猛然抬起眼睛,不可置信看向王羿霄,吃惊道:“你......!”
又看了看跪倒在地的绣娘,哆嗦着手指说不出话了。
王峻安连忙过去安抚他,怕他激动过头伤了身。
王羿霄自然不会承认,在场的也只有大老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得迷糊的很。
王老爷到底是老的姜,他缓了口气,并不指问王羿霄,而是对准目标道:“郑氏,我给你一次机会,如实招来,我留你儿子一命,不然......”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郑氏已经吓得哆嗦起来。
有人替自己发问,顾宴初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
“回,回老爷......”郑氏小心看了一眼王羿霄,被王老爷给捕捉到了,王老爷一声冷哼:“你就是在看他,若不说实话,今日,你同你儿子,都要牢底蹲穿。”
郑城听到这里,手指止不住的抖,他看了看他娘,然后猛然哭了出来,“娘,娘啊,咱们说了吧,说了儿子就能活下去了!”
绣娘本也有了想说的念头,被儿子这样一说,也不在隐瞒了,她抹着泪道:
“老爷,老爷我错了,是我被富贵迷昏了眼,和弈霄少爷做下了这种事,还嫁祸到了您的头上,我罪该万死,可我的儿是无辜的,求您放过他吧!”
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
王老爷如何表情不说,倒是大老爷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弟弟身边这个绣娘,当初还想着自己弟弟一向疼媳妇,最后老了不还是没把持住自己,搞了个小的出来。
谁知道,这不守妇道的绣娘怀上的,竟然是自己大孙子的孩子!
大老爷眼球一翻,隐隐有昏厥过去的样子,还是顾宴初不想看他就这样晕了,一记人中一掐,大老爷迷瞪的眼又睁了开。
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弟弟,大老爷伸手,哆嗦着道:“逆子!”
王羿霄此时反而沉默了,他环顾了四周,看到了这么多的人在这儿,无一例外,全是可以指证他的,倒是明白自己是彻底栽了。
他张嘴,想要发疯,被顾宴初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一个使力,将他的下颌给卸了。
清脆的骨骼声响起,王羿霄疼的惨叫一声。
看到他如此,顾宴初眼里狠色丝毫不解。
“你掺和进我外祖父的家事,这件事,我本可以不同你计较,这么多年,你一直盯着我模仿我,我也无所谓,可你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了芝儿身上,那就别怪我出手狠辣了。”
说罢,不给任何人反应,直接抽出侍卫佩戴的长刀,一把挥向他的□□。
又是一记更猛烈的惨叫声响起,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王羿霄的腰前,已经渐渐浸出了一摊血痕。
大老爷一声惊呼:“霄儿!”
顾宴初扔了刀,正好落在了大老爷的脚边,他淡淡道:“行为有污,品性不洁、身子残缺,表哥中举之举,怕是留不住了,这绣娘,表哥可要好好照顾,不然......”
他勾唇一笑,未尽的话很是明显。
不然,以后,你怕是连子嗣都不会有了。
王羿霄恨得双目充血,他一手捂住身前,若不是疼的人动不了,怕是生吃活剥了顾宴初的心都有了。
王峻安抿紧唇,他伸手将王羿霄的下颌掰回来,只问了一句:“船夫仲秋那夜,在溪河放的油火,是你和旁人指使的吗?”
王羿霄疼的冷汗直冒,听到这话时,他惨叫声一停,就连汗一瞬也止住了,见他这样,王峻安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低头,心中最后的念想也散了,淡声道:“接下来,就交给父亲了。”
言毕,他转身出了屋,顾宴初扫视了王羿霄一眼,也一同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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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