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观纹 第34章 第 34 章

叶芝在楼下等了好半响，直听到了故事的结尾，也没见王梨珂下来。

她拉平了嘴角，正要上去找人，余光就见到楼梯处走下来一位神色恍惚的少女。

等她近前入座，叶芝疑惑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啊？”王梨珂愣愣抬头，眼珠动了动，方语气迟缓道：“我，我第一次吃这些小吃，有些不适应，闹肚子了。”

听她如此说，叶芝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多问。

从茶馆出来，叶芝将陈三郎最后的结局告知了王梨珂，本以为她听了会精神些，可也只见她淡淡应了声好，就又低头沉默去了。

这闷闷的模样同刚刚截然不同，叶芝想到茶楼里王梨珂说的话，扭过身看她：“不急着回府，我们先去医馆吧。”

王梨珂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不过也顺着她的话点头。

附近的医馆在哪儿叶芝并不清楚，只依稀记得上次顾宴初带她去的那家，不过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叶芝就放弃了那里，随意选了家铺子问起来。

“你说附近的药馆是吧，”胖掌柜听了问话，走出店铺歪着身子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那儿就有，里面没有别家住户，只有那一间医馆，沿着路走，不会错的。”

顺着掌柜的指示看去，见小巷也不算远，叶芝冲胖掌柜点头致谢，便和王梨珂往小鼎巷走去。

进了巷子，如掌柜所说，这里果然只有一条直路，走到了头，眼前才出现了一家药铺。

二人戴着帷帽，前后走了进去。

满室草药的气味席卷而来，王梨珂回过神，人已经处在堂中了。

她后知后觉看向叶芝：“怎么来这里了？”

叶芝摇头，拉着她往柜台前走。

站在柜台前，王梨珂恢复了精神，她四处打量，只觉得连柜台上的绿叶盆栽，都比府里的好看。

借着帏帽遮挡，她又将目光放在了一边收拾药材的男人身上，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视，待看久了，王梨珂反而越吃惊。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眼前依旧是那个人。

拉过叶芝，王梨珂附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姑娘，我好像看见东康伯幼子了！”

“在这儿？”叶芝诧异。

王梨珂点头，“就是那个拨弄药材的！”

听了这话，叶芝刚准备抬头看去，医馆柜台后的布帘就被人掀了开，一个布衣少女从里走了出来。

少女看见柜台前有人，熟练的招呼起来：“二位姑娘有什么需要？”

她声音清脆好听，但是在叶芝耳中，却如鞭炮炸响。

错愕地望着少女，叶芝掀开帏帽，迟疑，“表姐？”

声音轻慢，似还在犹豫。

南嫣听到声音疑惑看去，待见到眼前的人是叶芝，她喜的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又想起来什么，继续问道：“你生病了？”

叶芝摇头，问了心里想问的，“你怎么在这儿？”

南嫣不自在扣手，不过也没瞒她，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还不是前些时候在无尽楼楼下，看到一个登徒子在调戏姑娘，我一怒之下，就给人打了。”

叶芝听的蹙眉，“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南嫣摆手，“我倒什么事没有，给人家打的头破血流。”

王梨珂听的义愤填膺：

“调戏姑娘，打他个头破血流都是轻的，要我说，就把他带到官府，让官府的人治他才行！”

叶芝也赞同：“下回别再如此了，这种给他送官就是。”

听到她二人都是这样说，南嫣尴尬挠头，“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后来才发现，我打错人了。”

这……

叶芝二人忽然无言。

“那后来呢？”等了一会儿，王梨珂好奇问。

“后来，他气的抓我去见官，我好说歹说，知道他是大夫，又同意隔两日就来给他免费打杂，才算他消了念头。”

现在同人说起这些往事，南嫣还是忍不住叹息。

一圈人静默无声。

“不说这些了，”南嫣挎住叶芝的胳膊，扭头朝医馆另一边扬声，“丁木，现在药铺没什么人，我能带她们进里面坐坐吗？”

宁栋瞥了一眼她们这边，没有说话，淡淡点头。

掀开帘子，南嫣带着二人往里走。

后面是住家的地方，藤蔓秋千、木桌水缸，处处透出生活的气息，和外面铺成木板的前堂截然不同。

这里的布置和国公府里比起，是迈不过去的差距，可在场的都是见惯雕梁画栋的人，反而对这布满野趣的小院充满兴趣。

几人谈话的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知过去的多久，连接前后两院的隔帘再次被打开了，从外走进一名男子，男子左右手里各端着一碟东西。

走近放在了几人面前，正是一碟瓜子儿和一碟蜜桔。

小姐妹叙话，叶芝几人的帷帽早已摘了放一边去，看见了男子，本已经遗忘的记忆这时又想了起来，叶芝和王梨珂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

搁下东西，宁栋没有停留就要离开，南嫣却一拍脑袋，忽然叫住了他，“你等等！”

宁栋应声停下。

南嫣转头，问叶芝和王梨珂：“说了这么久，我都忘了，你们来这儿，是哪里不舒服吗？正好丁木在这儿，让他给你们看看。”

听到这话，驻足原地的宁栋斜斜撇了她一眼，南嫣知道他的习惯，连忙投过去一个讨好的眼神。

她这边卖力讨好，可对面两人却不愿领情，王梨珂支吾一声，“芝儿是陪我来，不过我真的没事，刚刚只是吃了不适应的东西导致腹痛，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叶芝也点了点头为她作证。

听到她们如此说，南嫣无法，想了想同宁栋说道：“不然，你回去给她配些调解脾胃的药？”

这次，宁栋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拿药去了。

等他一离开，叶芝就蹙起了眉头，“表姐，你说他叫丁木？”

“是啊，”南嫣剥好一个蜜桔，一掰两半递给二人，给她们介绍起来，“这间医馆是他师傅的，不过他师傅和师娘年纪大了，每次只有人多的时候才出来忙会儿，平日二老都歇在那里。”

南嫣指了指院子右侧，最边角的地方。

叶芝看了王梨珂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先前的话告诉南嫣，毕竟刚刚南嫣说的有理有据，她也怕弄出了误会。

“可我好像在宫宴上见过他，”王梨珂纳罕托腮，眼神有些放空，显然又陷入了回忆中。

“噗嗤，”南嫣笑出声，指了指外面，“他？浑身上下穿的还没我一个头饰值钱，我父亲好歹也是四品官员，一年到头还参加不了几次宫宴呢！”

是这样吗？王梨珂也有些怀疑自己了。

叶芝在一边听着，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这次生辰，你已经十六了，怎么还会如此大办？”

越是富贵人家就越是讲究，在他们看来，过生辰和过寿是两码事，越是小辈，大办的宴会越少，通常只有在周岁、十二岁圆锁，还有及笄或是加冠时候，才会宴请四方，其余时候只会家里人小聚一番。

提起这个，就是说起南嫣的另一桩烦心事了，她皱眉挥了挥手，无奈道：

“爹爹本来也是不想大办的，还不是我娘她一心怕京城里的好人家被说完了，到时候留下来的都是歪瓜裂枣，再加上我到现在也没个相中的，她急的不行么。”

“哦，”王梨珂脑袋上下一晃，“我明白了，这不就是相看吗？”

“嗯。”南嫣垂头丧气。

几人说着，也没在意离她们越来越近的男子，宁栋耳力一向好，离木桌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王梨珂抓了把瓜子在手里磕着，“原来你们这些官家小姐也有烦忧，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才会为了以后发愁呢。”

说着说着，她又觉得这话像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忙又将话圆回来，“你放心吧，怎么说你父亲还是通政司副使呢，又有永国公这么个姨丈替你撑腰，往后怎么说也不会过的太差。”

叶芝凝噎，看王梨珂咔咔磕着瓜子，她默默给她剥了个蜜桔，让她继续吃东西。

有些人，刚一见面就投缘，叶芝对王梨珂有好感，只是等真的相处起来，又觉得这人说话也太过耿直。真不知道在宫里这些年，她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宁栋步子迈的不快，他平日不是喜欢听闲话的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听到几人说起南嫣的家世，他无端想附耳听听。

几人话语刚停，宁栋就拎着油纸包装着的药材放在了桌上，放下东西，他像完成了任务一样，停都没停就又折身了。

不好意思笑了笑，南嫣道：“你们别见怪，他这人怪极了，从不给年轻女郎诊脉看病，也不爱和她们说话，不过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南嫣极力找补，浑不觉自己现在，活像小媳妇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家丈夫一样。

几人可以说算得上宾客尽欢，离开时，南嫣又出声邀请王梨珂也来参加她的生辰，倒是王梨珂听了她的话有些为难，旁的她不怕，只是怎么想都觉得，她的身份都不合适参加四品官员家的宴会。

最后还是叶芝帮着说了句，王梨珂才重新笑颜答应下来。

离开时，南嫣不仅对王梨珂发出邀请，她还对叶芝拧眉弄眼，“芝表妹，生辰当日，我邀请了一个人，是专门为你找的，到时候，你可别来晚了！”

叶芝的好奇心被她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