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 第3章 开学

“到了学校你一定不要太内向了，多和别人认识认识，还有对老师要礼貌，第一影响很重要……”

早上张冉吃完饭，背着书包蹲在门口穿鞋，他妈妈在一边，不停的嘱咐着他。

“知道啦知道啦。”张冉直起身来：“都说了三遍了，我都可以背出来了。”

“那你背一个。”张冉妈妈靠在门框边上，抱着胳膊笑道。

张冉挠了挠头：“那个，上学快迟到了，我可没时间背。”他说着，急忙背着书包跑走：“再见，妈。”

摁下电梯键，等到电梯来了张冉飞速挤了进去。

“这孩子……”张冉妈妈回到房间，无奈的摇了摇头。

远处的山脉模糊在了薄雾里，但薄雾不久被吹去。晨光与清风徘徊在人间，每一缕光都充满了希望，每一丝风都带来了生命。地面上树影交横，光斑错落，张冉轻快的走上去……

昨日的心情还有残留，记忆中的身影似在眼前。张冉心中却不经希望着能和那个叫杨皓铭的人再遇见。

他来到了街道口，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让一让。”张冉一边说着一边挤过人群。这堆人有老有少，但最多的还是学生。他们有的在边走边吃面，结果热气蒙了眼镜一层；有的在互相追逐打闹，穿梭在人群里；有的在相互聊着天，说到什么好笑的事，会发出一声爆笑……

张冉迎着朝阳，隐没在人群中。他是那么的不起眼，但他也很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环境，很有生命力。

走到了一条路上，一个标着“同学路”的牌子赫然立在路边。张冉朝那里看了一眼，心里笑着想：这个和学校蛮搭的。

校门口的路边没有树，放眼望去，“同学路”的下面是一片被围起来的巨大空地，里面堆放各种的废弃水管、金属。有一些角落还杂草丛生，水泥地坑坑洼洼的，到处积水。不知废弃了多久，但看着时常会有人经过这里，因为这里还有一条相对无障碍的路连着另外两个地方。

这里原本是要建房子吗？张冉望了过去，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远处的居民楼里，那里和他以前的家很像。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能多想不能太执着于过去，这样一直留恋在那里，就没有前进的脚步了。他还要活着，有更多的岁月未至。

爬上四楼，他找到了五班的教室。此时此刻学校的广播室正在放着一首钢琴曲，曲调欢快又灵动。张冉以前听过，他轻轻的哼着旋律，直到站在班门口打了一声报告。

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她带着眼镜，腰上别着个“小蜜蜂”正在看着大屏幕上的座位表，帮助别的同学找座位，那个人大概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了。她看见了张冉，微笑的示意着他进来并且给他指了一下座位。

“谢谢老师。”张冉也笑着朝老师道谢，说完后他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现在班级里的人较多，却出奇的安静。这种死寂的氛围，让张冉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开学时认识同学时候的班级会很吵，难不成这个班级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社恐？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是一个小男生说的：“哎呦，你怎么在这？”他明显是见到了自己的认识的人，十分惊讶。张冉随着声音看过去，那个小男生的个头很小，人也很瘦，但看着很机灵。耳朵大大的，一头炸炸的毛微卷。让张冉想到了一个外号叫“猴子”。

“你们可以不用那么安静，互相打个招呼啊。”班主任可能是意识到了这个气氛不应该这样，于是主动说了出来。但是说完后，班里还是很安静，就比刚才稍稍热闹了一点。

大家怕不是真的都是社恐。张冉默默叹了口气，将桌上垒的那一沓新书拿下一本，打开笔，开始写名字。

可这个时候，一只手却伸到了张冉眼前。

“你好啊同桌，我叫李晚，很高兴认识你。”

张冉抬起眼来，是一个女孩子，也是他的同桌。她扎着短发，刘海被发夹夹起，笑很热情，一看就很有亲和力。

“你好李晚，我叫张冉。”他有点惊讶的，握住了伸来的手。

“你长得真好看。”李晚眉眼弯弯的夸奖到。

“嗯，谢……谢谢。”张冉听后，耳根红了起来，一直延到脖子和脸颊。他没想到会被女孩子夸，更没想到会有人夸他好看。

随后这个叫李晚的同学和她自己周围一圈的人都打了招呼。

“你好，前桌，我叫李晚，你也看这本小说，我们做朋友吧。”

“你好，后桌，……”

“你好……”

到后面，她转过了身，拍了拍张冉身前的那个同学。

那个同学转过了头。

“你好，斜桌，我叫李晚……”

张冉的目光也顺了过去，可在看到对方的刹那间，他狠狠的愣住了。

杨皓铭半侧着身，一头乌黑的短发衬得他皮肤白皙，明眸皓齿。银丝框眼镜在室内的灯光下发出了好看的光泽。

“杨皓铭？”张冉轻声的嘀咕了一下，目光中满是诧异。刚来到班上，一边在感知着班里无声的环境，一边在自己和自己展开丰富的内心对话。他是真的没注意身边的人。

杨皓铭听到有人叫他，也偏过了头：“诶，张冉！”他同样也很意外。

张冉在经过一点激动后，就很开心与庆幸这天赐良缘，能让他再和杨皓铭见面。

“你们认识啊。”李晚看见了两人这样子，说道。

杨皓铭点了点头：“上次打球认识的。”他说完看向了张冉，偏头笑了笑。

张冉也看着他。忽然，杨皓铭伸出手来拍了拍他肩。

“认识一下，张冉，我叫杨皓铭，你叫什么名字？”

张冉觉得好笑，在心里默默的骂他了一句“有病”。但他随后也同样有病的用另一只手覆在了杨皓铭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拨开来。

“你好，杨皓铭同学，还没认识，你怎么知道我叫张冉啊？”

李晚被这一幕逗笑了：“什么呀。”

忽然台上的班主任敲了敲讲台：“好了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吧，我们要讲正事了。”

杨皓铭听见了，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没吭声。瞟了张冉一眼，然后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胳膊，拍完后头也不回的转过了身。

张冉无语的瞪着他的后脑勺五秒……

李晚这孩子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笑的很不简单。

“同学们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我叫胡卿，同样我也是你们的历史老师。我以前是N大的研究生。还在大学当过老师……”

张冉听着胡卿讲话，越听越觉得她厉害。

讲完之后，台下的同学们都爆发出敬佩的掌声。胡卿也笑着说到：“谢谢，等会儿我会带领大家熟悉校园环境，在这过程中，不要有说话声，更不要有追打。”

张冉听完看向了窗外，坐在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天空的一角，但也给了人们更多的想象空间。时间正在无声的编织着外面的景色。天空的湛蓝映衬得云朵愈加洁净，云卷又云舒，给人一种独特的惬意与悠然。

在出班级门时，杨皓铭特地放慢了脚步，和他挤着出了门。张冉也顺手把刚刚的那一巴掌报复了回去。

“顺便排个队吧。”胡卿看着大家参差不齐、胡乱排好的队伍说到。

这可是一个激发人们好胜心的时刻，特别是男生。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些长的高一点的就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排到了个子矮一点的后面去。

而隔壁的女生则不慌不忙的，她们正用着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那帮男生。

“哎哎哎，你去后面干嘛，你比我高？”

忽然人群堆里冒出了一个声音。

“我不就是比你高吗。”另一个人回复。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比你矮。”

“你……”

突然 “安静！”站在队伍前的胡卿大发雷霆到：“不是说了不要讲话吗，你们自己擅自移什么，还有刚刚是谁骂了脏话。”

这一句怒吼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一群人霎时鸦雀无声。杨皓铭也被吓了一跳，他看着胡卿，止住了本来要移到张冉身后的脚，站在原地没敢再动。

这时一个胖胖的男生站了出来，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胡卿说道：“是我……是我骂的脏话。”

胡卿她看着那个男生半晌，过程中全班人大气不敢喘。

那个男生不太敢和她对视，但他又不能低下头，只能这样战战兢兢的看着胡卿。一分钟的时间不亚于一个漫长的世纪。

过了一会儿，胡卿叹了口气：“回去。”

那个男生如释重负的回到了队伍中。

“我很讨厌说脏话的人，以及无视纪律的人。”胡卿加重着语气说着。她徘徊在两列队伍之间，刚刚还歪歪扭扭的队伍，在这个时候笔直整齐的像一条一气呵成画出来的直线。

李晚站在女生队里，她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哇，胡天王诶。

直到后面胡卿调整好了队伍，人群里再无一个人讲话。

杨皓铭他笔直的站着，看着张冉的后脑勺，很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宁静的走廊，一小块的阳光在悄悄地移着步子。除了孩子们的脚步声，还有那稀稀落落的鸟叫，就再无其他声音，那天的午后无比的安静。

张冉他走着，还一边四处张望，有点好奇。而杨皓铭在他身后走，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他们来到了学校的负一层。

“这里是学校的功能教室，以后你们会在这里上美术课、音乐课……”

这里比起上面那些楼层，光线不是很好。加上南方的降雨量多，地面上甚至还有积水。但是这里有种很多的植物，特别是树。

张冉看见了那几根粗壮的树干，它们向着天空生长，枝叶也向上攀。

像是被困了很久的人，在伸手够着自由，在做着不甘沉沦于命运的挣扎。他顺着枝干，目光也向上望去。于是，自然而然地，他见到了努力过后的光芒，挂在叶子间。密密麻麻的勾勒出了金边，风一吹，光束就在里头来回穿梭，仿佛在炫耀着这份独属于自己永恒的胜利，如梦一样的美。

张冉用想胳膊肘捅一下杨皓铭，向他分享这片光景。可当他看向他时，发现了杨皓铭也正抬头向上望。张冉又转头看了一下周边的同学，发现有不少人都在抬头看。

“……”张冉沉默着，他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不敢说话。他同样也不想用单调直白的语言来破坏这富有生命的风景。

直到和杨皓铭对视的那一刻，杨皓铭的笑容在他眼中绽开的那一刻，他才呼出来一口气，放松的也回应了一个笑。

傍晚，放学时。

“啊啊啊，憋死我了，”李晚欲哭无泪的走在路上：“为什么摊上了一个这么严厉的班主任啊……”

“别的班里那融洽的气氛羡慕死我了。”另一个女生在李晚的身边同样感慨到。那个女生叫李微言，名字有点男生，但人长得却矮矮的，很可爱，是个不折不扣小甜心的长相。

李晚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安慰安慰自己，习惯就好了，改变不了环境，适应还不行吗。”

“老天保佑，让我以后的校园生活，特别是师生关系，多一份和平。”李微言说。

这时，杨皓铭朝一个走在不远处的男生喊道 “哎，同学你等一下。”

张冉听见声音也好奇的看过去。

那个被叫住的男生回过了头，张冉看清了对方的脸，一下就认出了是中午那个骂脏话被胡卿批评胖胖的男生。

“挺勇的啊，老弟。”杨皓铭拍了拍对方的肩。

“谁知道班主任那么凶。”那个胖胖的男生皱着眉头喃喃道：“我咋就这么倒霉啊……”

“以后还要过个三年呢。”杨皓铭无奈的笑道：“我叫杨皓铭，认识下？”

“程子含。”那个胖胖的男生说着，走向了路边的停车位。

杨皓铭也看过去，睁大了眼睛：“碳架山地车？”

“嗯，软尾双减震。”程子含说着开了车锁：“你也玩自行车？”

“我以前和我爸参加过比赛，”杨皓铭笑着问：“多少钱？”

“两万。”程子含说，骑着在路上转了几圈。

“我家有辆碳架公路车，也差不多这个价钱。”

张冉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独自的走着，心中不免有点失落。他其实在小学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常常自己一个人干这干那。但张冉也没在意过什么，只是在玩一些集体游戏时，看着班里的小朋友三五一群、两两成对，会有一刹那间的恍惚与无措。但后面都习惯了，他将那些渴望的情绪转换成了无视与自娱自乐，度过了那六年时光。

但其实张冉在以前的家那边也是有朋友的，只不过后面搬家了，不确定能不能再见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妈妈和他哥哥都在担心他在初中能不能交到新的朋友。

张冉有点疲惫的叹息到，一切随缘吧，他想着。

“张冉，”突然，有个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

张冉愣了一下才扭了过头。

李晚她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你家住在哪里呀。”

张冉看着这姑娘充满活力的在他旁边问道，笑容可掬。他耳根泛起了一抹红：“在绘城。”

“哦，对。我们全班人好像都住在那里。”

“没有，”张冉立刻反驳道：“杨皓铭不在。”

“嗯，这就是为啥我要说‘好像’，”李晚说：“我又不确定。”

“……”张冉没吭声了。他走在前面，却时不时用余光瞟杨皓铭，只见他和那个程子含在后面有说有笑的。

这点小细节被李晚捕捉到了，她独自揣摩了一下，问道：“看你挺内向的，要不要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别人？刚好我新认识了几个，有男有女……”

“不用了，”张冉还没等她说完就拒绝了：“谢谢你，但我要早点回去了。”

“哦，好吧……”李晚看着他加快了脚步，若有所思。

“怎么了？”李微言看着李晚走上前去：“他怎么走了？”

“哎，没什么，”李晚耸了耸肩：“一个又内向又倔的人被我说跑了。”

李微言也看向了张冉的背影：“啊？”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刚刚那本书我跟你说到那了，我们接着说……”

晚风温柔的吹散了了那轮烈日，在黑夜莅临人间前，世界的明暗不在分割的那么透彻，它们融为一体，模糊了清晰的线条，只剩那柔和与朦胧。

张冉在余晖下奔跑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