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洛没想到开门的会是那位白衣公子,只见此人面若冠玉丰神俊朗,脸色略显苍白,孤高中透着一丝清冷。
他穿着上好的白锦衣,腰间挂着青龙玉佩,整个人如芝兰玉树一般清雅俊朗。
齐洛的心跳顿时漏掉了一拍,端着茶盘的手也微抖了一下。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就像是久别后重逢的老友一样叫人亲近。
齐洛看向沈淮问道:“你是?”
沈淮一直望着她出神,十年未见齐洛,她还是那般灵动与温暖,知道照顾好众人。样貌与前世无差,只是身子略显圆润了些,看来这些年她过得很不错。
齐树清看着两人对视却不说话,便对着齐洛说道:“这是静王。”
沈淮看了一眼齐树清。
齐树清马上反应过来说道:“的侍卫,对,静王的侍卫。”
齐洛心道,哦,是侍卫,只是这侍卫长得好生俊美,静王着实会挑人。
沈淮道:“我乃静王近侍,名叫梁生。”
齐洛对着沈淮施了一礼,道:“齐洛在此谢过侍卫大人的救命之恩。”
沈淮道:“我也是受静王所托,齐小姐不必客气。”
齐洛对着他淡淡一笑,而后把绿豆汤放在桌上,对着二人道:“天气热,我来送些绿豆汤给大家解暑,不知侍卫大人在此,我再让人送一碗过来,即将入夜,就请父亲与大人早些休息。”
她好像觉得背后那抹目光一直在看她,忽然觉得局促起来,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好。
齐洛转身对着那人低头福了福身,踩着略有些慌乱小碎步离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心跳就快了起来呢。
一抹红晕慢慢爬上她的脸颊,齐洛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向前走,猝不及防撞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齐婉,齐婉疑惑问道:“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呢?”
齐洛道:“嗯,可能是有点中暑,我先回屋去洗个澡。”
齐婉道:“那姐姐快去吧。”
齐洛点点头,快速离去。
齐洛来到自己的屋子迅速地关上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砰砰的跳着。心想,这个人怎么会让她顿时心生熟悉,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一般呢?
齐洛走后,沈淮看着齐树清道:“只记得她年幼时活泼可爱,现如今看上去安静了一些。”
齐树清道:“自从你师娘走后,她生了一场大病而后失忆,再后来性子就越发安静沉稳。”
沈淮低着头看着那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是齐洛亲手所做,他伸手碰了碰那瓷碗的边缘。
“老师不介意我来喝这碗汤吧,正巧孤觉得有些暑热。”
齐树清似查询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沈淮道:“殿下请自便。”
得到准许,沈淮便端着那碗绿豆汤回了自己的房间。
入夜,齐洛在房间中只觉得闷热,时值盛夏,北方的夜晚中,暑气升腾而来,因熬制绿豆汤自己汗湿了衣衫,一时觉得黏腻。
她唤来白芷,叫烧了水,自己洗了温水澡,她趴在木桶的边缘,头发高高的挽起,白芷一遍遍地往她身上冲着水,清凉感袭来方才觉得好受些。
齐洛脑海中想着刚才那人,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内力深厚,明明衣着华贵,却说自己是静王近侍,实在是想不通这是怎样的人。
沐浴过后,齐洛方才觉得好一些。
换上干净雪白的里衣,趁得她肌肤白如瓷骨一般,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只把两鬓拢了起来,不带任何装饰,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新,齐洛其实除了身子圆润些,上下都很好看。
这间驿站不大,但是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的露台,齐洛只想着,已入深夜,恐怕众人都在熟睡,便搬了躺椅在露台之上乘凉,她把还有些湿润的发晾在躺椅后,圆润小巧的身子侧躺着,轻摇着罗扇祛暑纳凉。
沈淮的房间与齐洛的房间只有一房之隔,当他站在自己房间的露台上看到齐洛正惬意躺着祛暑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付出一抹微笑。
他正端着她熬制的绿豆汤,细品一口,软糯绵软的绿豆在口中化开,冰凉微甜的汤汁入口,沁人心脾。
因久病缘故,沈淮常年浅眠多梦,一宿能睡上两个时辰都是好的。今夜本就暑热,对他来说,可能又将是一夜无眠。
这时张德从房中过来,轻声道:“殿下,该喝药了。”
沈淮把喝了半碗的绿豆汤递给了张德,将一碗浓黑的药汁一饮而尽。药性浓烈,散发着阵阵的甘苦。
他从来喝药如喝水一般,许是前面的绿豆汤味道太过绵甜,再一喝这浓烈的药汁将他给呛了下,他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惊动了一房之隔的齐洛,齐洛起身抬头一看,月光之下如芝兰玉树的公子,身上仿佛有着清冷的光辉,让人不可靠近。
她敏锐地察觉,他看似强大,但还是个病人,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齐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也不知这一身装扮是否体面,是否合理,对方似乎是觉得打扰了她的休息,给她一个抱歉的微笑。
齐洛手持着罗扇,低头轻福了一下示意,而后闪进了屋子。齐洛这一夜睡的及其浅,快到天亮才睡的沉了些。
沈淮见她进了房,在露台上吹了一会的凉风,夜凉如水,暑气终于退了下去,他更衣入睡。
奇怪的是,这一夜他竟睡上了三个时辰,一夜好眠,且并无梦境搅扰。他二十多年来,如此觉得身心舒畅,莫非是因为喝了她的汤?
翌日,天光微熹,众人还在熟睡。沈淮和齐树清在驿站门口道:“我已将暗卫留给老师,只管放心进京。”
齐树清作揖谢道:“谢过殿下,京都再见。”
沈淮回礼:“京都再见。”语毕,便登了马车,绝尘远去。
清晨,齐家众人用过早,便纷纷收拾起行装,整装出发。
三日后,近了京都城。远远地就看到京都城的繁华与壮美,大梁的政治与权力中心,叫人心生向往。
齐洛微微掀起车帘,看见街道两头尽是繁华,京都城的绿化极好,城虽然大,但是城中的古树繁多,茂密参天。入夏时分却并不炎热,在树荫之下却觉清凉。
两旁商贩林立都井然有序,并不贸然跃线,更有车马行人分行的车道,互不干扰。
梁帝早早地准备好赐给齐树清的宅院,在城中的东区,那一带皆是京中权贵所居住的地方,占地很大,生怕委屈了这位将要为大梁的做奉献的首辅。
齐家浩浩荡荡的车队引来的城中百姓的围观,纷纷议论,这又是哪家郎君,得了皇帝的青睐,赐了那么大的宅院。
其中有知道小道消息的,在人群中议论道,这次来的好像是前朝随先帝打天下的那个布衣丞相,大梁稳定又去隐居的那位,据说是位高人。
齐家众人来到齐府门前,看着齐府高大的匾额,齐树清叹道小皇帝是真的大方。梁帝早派了内侍监打理齐府,现如今齐家众人已至,有总管出来与齐家管家交接。
齐树清带着齐母来到屋内上座,看着齐荣分派着宅院,而后又请齐母与齐树清细细地核对看有无不妥。
二人看过无异议,便分派众仆人引着自家主子入了院。
齐洛住下的院落较原来更大些,院中草木繁茂,她十分喜欢,也计划着自己的小院在哪一块种些什么。
她的院中有一个花架足有一人多高,上面种满了月季,夏日正是盛放时节,炎热之时可在架下乘凉,并能够闻着花香。
院中匾额还未提名,她想着还像是在永州一样,还叫百草阁才好,。
齐洛与白芷入了主屋,里面一应俱全,无不是崭新的。看来皇帝请老爹却是拿出十足十的诚意来。
齐洛看着榻上的锦被,忽然疲惫与困意袭来,嘱咐了白芷,勿要打扰,和衣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入了梦,梦中,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八岁之时,她初次与父亲去钓鱼,本以为自己能够钓到一条大鱼,却钓了一个人,那人相貌生得极好,救上来时就只剩了一口气。但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面容。
梦境再一转,看到一个人在桃花树下接着自己下坠的身体,而后又是那侍卫在露台看着他的面容。
这一觉,齐洛睡得及其不安稳,梦境纷飞如碎片一般向她袭来。她睡醒时,已经是入夜。白芷正巧来到她的卧房收拾箱笼,看到齐洛睡醒说道:“小姐醒了,正巧老太太叫小姐过去用晚饭。”
齐洛简单了梳洗了一下,去了齐母的主屋,齐家众人皆都已经在屋中聚齐,齐洛对长辈行了礼后,低着头极速走进齐婉旁边的位置坐下。
齐婉道:“怎么才来?”
齐洛小声回答:“睡过头了呀。”
齐婉道:“看你还贪睡不。”
齐家人口不多,如今长子齐宣正在京都书院读书,因快要会试,齐树清未让他赶回来,其他的人皆都在,如今换了官位迁了家,一家人当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才是。
正位坐着的是齐母,齐母右手边是齐洛齐婉齐岳,左手边是齐树清与柳氏。桌上早已经上满了美味佳肴,只等主人应声开动。
齐母见众人齐,乐道:“今日是举家北迁的第一顿饭,都不要拘着礼,随意些,都开动吧。”
众人听后,便齐齐开始用餐,齐树清本就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不想家中死板无趣,除了基本的礼仪,在家中也无太多讲究,一顿饭下来也吃得大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实则众人心中也暗知,齐树清这一来京都实则是前途未卜,不知即将面对朝堂之上怎样的波谲云诡。
晚饭刚完毕,齐荣就送来了两封请帖,一封是给齐树清的,皇上明日御书房单独召见。
而另一封则是给柳氏,只说皇后设了宴,三日后请齐家两位小姐出席。
齐树清想到,京中风信果然是快,他们前脚才刚入府,后脚便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