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脚伤未痊愈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看着侧院中下人忙做一团,无人顾及齐洛的出现。
她走进正屋,扶着门窗一步步向前,此刻屋中并无他人,下人们怕是都被张德分配了事宜。
屋中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并无多余装饰。齐洛走向西卧间,她跨过一道门槛,看到在榻上躺着一人,身形纤薄孱弱,甚为熟悉。
她拖着伤脚,踉跄的走近。看着沈淮正闭着眼躺在榻上,蹙着眉,面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齐洛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竟滚烫得吓人。
沈淮的风寒之症来的凶猛,看着他闭着眼正痛苦地昏迷着,齐洛的心像被人握住一般的疼痛。
原来他不是不来,他是病了,他也不是不想见她,他是来不了。
定是昨夜他为了来陪她受了风寒,是了,他本来身体就有顽疾,如今又受了风寒更加严重。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簌簌地落下了泪。
“咳...咳...咳...”沈淮闭着眼皱着眉,咳了几声。
齐洛坐在塌边,用手背擦着泪。她不能哭,如今他病了,无人再能护她,她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此时张德领着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郎中进了屋,张德看到在塌边坐着的齐洛,恭敬地行了礼道,“小姐可先回去休息,主子受了风寒以防给小姐过了病气。”
张德心知,这齐二小姐对主子来说有多重要,据他这么多年的观察,主子对着齐二小姐的一反常态的照顾足可以证明,她对主子有多重要。
若不给她伺候照顾好了,那主子必然不高兴,主子不高兴事可就大了。
齐洛对着张管家道:“张管家不必顾及我,快请大夫给他诊治,我看着他无事再回去。”
她打定主意不走,她慢慢挪动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张德见劝不走,也不再硬劝,便请郎中为沈淮诊治。
本欲请太医院那徐太医,他一直给沈淮诊治最能了解他的体质病情,可如今是半夜,宫里落了锁,谁都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
只好去了京都城最大的嘉和医馆请了里面的郎中来看诊,他有些担心这郎中能否诊治的了沈淮,主子身子本就弱需要常年饮药,若是不了解体质,乱用药怕是会误了大事。
那花白胡子的老郎中,坐在塌前的矮凳上,认真的给沈淮诊着脉,一上手便蹙起了眉,由此可见沈淮现在病情有多么复杂。
那脉象竟是他十几年未见过的乱,时而脉象汹涌,时而脉微欲绝。一时不知该按照哪一方面去用药。
放下沈淮的手腕,又仔细查探了面色与眼目,一摸额头滚烫。
老郎中起身对着张管家道:“这位贵人,病情复杂,脉象凌乱,想必他定是久病不愈而又受了风寒此时正是病势凶猛。
两种病在体内相交,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遂不敢随意用药,为避免耽误病情还请找那经常为贵人诊治的郎中诊治比较稳妥。”
张德一听这京都最好的郎中也治不了,而徐太医又在宫内出不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
“我可以试试吗?”
这一声响起,张德与郎中齐齐看向齐洛。
“我曾给他诊治过,我了解他以前的体质与病情。”
张德确实知道齐洛痴迷医术,他昨日还去了齐府为她拿来了医书,之中他略看了一眼都是一些疑难杂症一样的典籍,甚是深奥,绝非一般郎中可懂。
齐洛起身对着张德与郎中行了一礼道:“我从小便喜欢钻研些医药典籍,也曾经救治过一些病人,对于公子的病我想我应该可以一试。”
张德见齐洛说得却有道理也未拒绝,“那有劳齐二小姐!”
齐洛道:“请张管家去我的房间取我的针来。”
张德应声而去,郎中见有人接了诊心中松了一口气,大步出了静王府,京都医药界谁人不知静王的病最是复杂难诊,如今这位主便是静王,若是一个不留神自己小命都没了,怎能够轻易接诊。
齐洛一步步跳着,来到沈淮床边,从锦被中摸出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手中细细地诊治着。
她的手摸着他的脉门足足有一刻钟那么久,仔细感受每一次的跳动和力度,在心中暗暗记下。
她从小记忆力便极好,别人需要背诵数次的文章,她一遍就能记住。
齐洛利用这个能力,看了很多医书,积累了很多的理论。稍大一些,她能够自由进出府后,齐洛就总会去到乡下城郊之地给一些穷苦人看诊,来磨练自己的医术,几年下来也有了些经验。
如今看到沈淮这么一个体质特异,病情复杂的病人,齐洛自然有信心,她定是能够医好他。
齐洛发现沈淮的脉象时而强时而弱,两厢病情相冲,让沈淮沉睡不醒。
齐洛收了手,来到桌前,仔细地斟酌该如何用药,药量要多少。
凭借自己从小到大的经验,齐洛慢慢地写出了一张方子。正巧张德带着齐洛的银针进了屋,看到齐洛已经写好了药方。
张德心中想到这齐二小姐看着怯弱不谙世事,实则是有能力有担当,主子果真没有看错。
张德接过药方一看,瞬间睁大了眼,上面去全都是药性猛烈的生猛之药,他家主子服用的从来都是性温热的药方,如今这...
齐洛看着张德一脸的疑问,遂解释道:“他一直都是气血凝滞,经脉不通,常年怕冷,乃厥阴体质,阳气衰微。
如今受了风寒,因体质孱弱发不出热,则会伤及肺腑,遂需用猛药疏通,而后用温药慢补,在辅以针灸与药浴,方能成。此方虽剑走偏锋却也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张德一听,齐洛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如今也只能照着齐洛的方法一试,拿着药方快速的抓药煎药去了。
齐洛拖着伤脚再次来到沈淮身边,手中握着她常用的针卷,她把针卷铺平在床前的矮几上,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银针。
随后,齐洛又把沈淮的被子打开,解开他的里衣,露出沈淮精瘦结实胸膛。
齐洛看着不着寸缕的沈淮,心头一颤。此刻她是他的医者,他是她的病人,她怎能对病人有欲念?
从前她练习医术时不是没有见过男子的胸膛,可那时她从来都是心如止水,只当这是一句身体而已。
而如今她看着沈淮心中想起的竟是他昨夜对她深情缱绻的初吻。她摇了摇头,仿佛似要把那不该有的想法摇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番,心神稳定后,齐洛开始从针卷中抽出一根根银针,精准无误地扎在沈淮的静脉周身穴位上。
一刻钟后,沈淮的上身还有腿脚部,全部都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齐洛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她一根根仔细地检查力度与角度,不敢有任何疏漏。
半个时辰后,齐洛慢慢地撤了针,如今她用针灸法,打开了沈淮的经脉,只等一会他服用汤药再次疏通。
那个时候,只怕沈淮会不好受。身为下方子的人,齐洛十分知晓沈淮将会面临怎样的痛楚。她也已经做好陪他的准备。
撤了全部的银针,张德药刚好端来。齐洛一手端着药丸一手拿着羹匙,一点点向沈淮的口中喂着汤药。
可他因为病势沉重根本喝不进去,喝进的汤药又全都吐出,张德在旁一脸的担忧,如今自家主子病的连药的喝不进去,可如何是好。
齐洛见此,她喝了一口药含在口中,用昨夜沈淮吻她的方法,撬开他紧闭的牙关,一点一点把药嘴对嘴的喂给他。
沈淮的喉头终于动了一动,咽下汤药。齐洛见此法有用,心中松了一口气,一碗药,就是这样喂下去。
一旁的张德看到如此喂药,心道这齐二小姐竟为了主子连名节都不顾,果然医者仁心。
随即齐洛冷静的吩咐,“准备药浴。”
张德领命而去。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时候,她要陪着他,陪他度过最痛苦最恐惧的时候,如同昨夜的雨夜中他守着她一般。
氤氲冒着的热气的浴房中,张德把沈淮放到了药浴里,沈淮坐在浴桶里面还在昏迷着。他全身只着一条亵裤,温热的水浴中,里面放了大量的草药,一点点往沈淮的身体里透着药力。
齐洛因脚伤坐在沈淮的旁边,双臂交叠的趴浴桶边缘,侧着脸仔细地观察他的面色。在氤氲的水汽中,她看着他干净的侧颜,安静地睡着,仿佛世界中的纷乱都与他无关。
她与他才见了三面而已,这三次都是他救她,可现在在她心里,却怎么也忘不掉了。
这也可能是她与他最后一次相遇了,毕竟他以后要在静王府当差,而她是齐二小姐,两个人怎么也是不相干的。
甚至她若再想见他一面也是很难,很难。
她本就是不是很讨喜,长得也不美,委屈了不会说,受伤了就只想把自己关起来,更有着深深的自卑。
可这次受伤,她就任由他抱着来到这处,找人为她看诊,陪她,安慰她。
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对她如此,毕竟在永州见过她的那些人都退了亲,或者拒了婚事。
她早就不对男女之事有任何幻想了,她不想嫁人,若是嫁人也做不得那贤妻良母,能忍着自己夫君纳几房小妾。想想,便觉得委屈。
若是自己能够一辈子行医救人不理情事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动心不用痛。
如今她遇见他了,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心好像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呢?
“你别走!”
沈淮的一声呼唤,把齐洛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出,嗯?你是谁?
本文中所有医术药力病症都是为剧情服务 不存在科学根据 请勿考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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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