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原来不是一种颜色,空白代表着世界天旋地转,从万米高空降落,麻木地往下落,心情不会有任何的起伏。
我记不清了,记不清是怎么被我妈带回家的。
视力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这个世界一点点轮廓,她温热的手拉着我,将我带回去,身边有人看我们,但我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或者说他们脸上并没有五官。
我感觉前面的路一点点缩小,最后两条线重合,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做梦很累的,醒来的时候满心疲惫。
床前围了一圈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我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他们开始说话,我觉得他们好吵,皱着眉重重呼吸。
有冰凉的仪器在我的胸口还有脑袋上按,有人掀开我的眼皮。
我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对我笑,对后面的人说:“醒了。”
其他人跟着长呼一口气。
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只想睡觉,好像在问我什么问题,我全部都摇头。
房间里变得安静,有人开门进来,站在我的床边,很久没说话。
最后承受不了这份安静,我张了张嘴,但是嗓子沙哑说不出一个字。
我妈问我:“有没有好点?”
我点点头。
“你昏迷了半个月,”她握住我的手,说,“你跑到街上做什么?”
时间好像有点远,我努力回想,但是死活想不起来了。
“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带着狗坐在马路边。”
我想她还是爱我的,因为这个时候她哽咽了。
“你跟谁打了电话?”
对啊,我跟谁打了电话,我怎么跑到了街上。
我该一直在家里养病的,因为我之前出了车祸,差点没命,那天早上,我妈跟我打电话,让我在家里等她,她来接我,不过她没说要去做什么。
我妈忍不住,我看见她掩面哭泣,干枯的头发有些分叉。我抬起扎了管子的手,隔空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要哭了。
喉咙堵着金属生锈的味道,昏弱的日暮下面,时间变得凋零,我看见墙壁上那只挂钟的秒针,在一滴、又一滴地落下雨水,把整个病房都变阴沉。
我盯着头顶那一小片的夕阳,问她,章天阳呢。
我妈的哭声慢慢停下来,短暂的安静很像耳鸣,能听到外面桃花落下的声音。
生命啊,载着清澈的河水奔向旷野,奔向贫瘠的春天,我想我早该逃出去的,从这个笼子里逃出,不过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所以我逃到不起眼的风里,繁茂大树的影子里,还有青鸟的翅膀里。
那个问题没得到回答,抛进空气里,没发出任何动静。
我想我应该不再需要答案。
答案一直在我心里。
今晚是夜色困住月光,我被过去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