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我是有想过跟章天阳分开的。
因为我之前也说过,陆嘉霖没朋友的,当章天阳跟我做朋友后,我有种后怕的感觉,就是那种,踩在钢丝上走,就怕章天阳哪天推了我一下。
不是不信任他,是我不信任这操蛋的人生。
也想过他以后跟我分开以后会不会谈其他朋友,心脏挺疼的,想起他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就受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希望他好,不管以后我俩是分开了,或者我有什么意外先走了,他好好的就行。
他好好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所以在很多方面,我都会格外关注章天阳,他吃饭怎么样,睡觉老不老实,生病了有没有吃药,心情好不好......
实在是太多,操心不完,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幸好他没有觉得我烦,他时不时会突然跟我说谢谢,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他的。
谢谢他知道陆嘉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还愿意陪在我身边。
这话我一直埋在心里,没说过,有点不好意思,他听到后肯定会笑话我的,说我一点都不酷了。
今天半夜他偷偷起床一次,我那时应该刚睡着没多久,还没睡死,所以他一动弹我就醒了,眼皮子倦,没有抬起来,只看见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门出去了。
我以为他要上厕所,谁知道过去差不多十分钟了还没回来,我当时心一慌,赶紧起来就往外跑,一出门就看到章天阳正蹲在卷毛狗面前,清瘦的手指摸摸它的头。
他转头看见我,笑着问是不是吵醒我了。
我跟着他一起蹲下来,摇头:“没有。”
卷毛狗趴在地上,轻轻摇晃着尾巴。
“怎么不睡觉,半夜起来摸狗。”
我问他。
章天阳手指蜷蜷狗头上的毛发,顺毛梳了两下,说,看看它,做个梦,梦见它在喊我。
“它年纪大了。”
我接道。
章天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特别专注地看着卷毛狗。
卷毛狗哼唧两下,抬头用鼻子顶顶他的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从章天阳的眼睛里看出一种深情的眷念,卷毛狗慢慢从地上起来,往我这里看了一眼,原本浑浊的双眼变得很亮,又湿又亮。
我把章天阳拉起来,“回去睡觉啦。”
章天阳顺从地站起身,很幼稚地冲卷毛狗摆了摆手,跟它说要好好睡觉。
凌晨三点多,外面的飘过来玉兰花的味道。
章天阳毛茸茸的脑袋在我怀里,我抱着他,抬头就看到了窗外的满月,明亮的月光洒进房间里,逐渐就有了困意。
失眠的症状在慢慢好转,我想这是好事。
第二天清早,章天阳没在床上,我起床后去楼上的画室,只有一幅没画完的画,我记得那幅画有几年了,主题好像是春色,章天阳画的是一面朦胧的纱窗背后,是袅袅飘起来的水雾,画没完成,因为他卡住了,没了思路就暂时搁置。
当时我还问这画的是什么,他还让我猜,我猜不出来,因为我没有艺术细胞,也毫无鉴赏能力,他只是置之一笑,到现在也没告诉我答案,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得先找到章天阳。
在下楼的时候,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今天怎么没来?”
前几天才带着章天阳去过她那里,也没约定下次过去的时间,我实在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我们平时不会用手机联系的。
她在电话里停顿一会,只说:“我一会去接你。”
我说不行,我得先去找章天阳,他没在家。
她没说话,我依稀听见她声音有些抖,“在家等我。”
说完电话就挂了。
挺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我猜她跟那个儒雅的男人相处不太愉快,不然她不会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带有慈爱和不舍的那种语气,总之我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是希望她过得好,真心的。
就算这样说,我也不会听她的话,我怎么会在家里等着她过来,我得出去。
章天阳经常出去散步,因为这样能来灵感,可能他们这种搞创作就是这样,需要一个人独处灵光一现。
我穿上鞋,回头看了眼卷毛狗,问它要不要跟我一起。
没抱希望的,它年老不愿多动,不过它像是听懂我的话了,竟然慢吞吞地爬起来,主动叼着牵引绳过来,把牵引绳放到了我的脚边。
我摸摸它,好狗。
我带着卷毛狗先去了前面的小花园,章天阳喜欢看喇叭花。
后来又去了小区的池塘边,静悄悄的,仲春的风暖洋洋的,柳树绿得发亮,是好颜色,我想章天阳一定很喜欢。
还去了小区旁边的咖啡馆,那里的环境很好,播放的音乐章天阳也很喜欢,他不止一次告诉我咖啡店老板的品味特别好,挑的歌都很对他胃口。
想到这里我就笑了,章天阳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看起来稚气未脱,明明二十二岁的人,竟然还像十几岁的模样,跟长不大似的。
卷毛狗平日里都要休息一下才肯继续往前走,今天难得没耍赖,跟着我跑了好多地方,我想它也是想找章天阳。
它吐着舌头,喘着气,我停下来,不忍心了,它太累了。
我也有点累。
一人一狗,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穿梭的人,汽车的鸣笛声响起,人声鼎沸,他们笑着跟身边的人说话,或者牵着小孩子过马路,小孩脸上委屈巴巴地,要撇嘴哭,着急上班的女人举着手机打电话,步伐匆匆。
我突然就顿住了。
我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明明可以跟章天阳打电话的,一个电话的事,多简单。
街道对面停了一辆眼熟的车子,我看了一眼就掏出手机,电话栏第一行是之前我妈打过来的电话。
我往下滑动,找章天阳的手机号码。
卷毛狗用头顶我垂下来的手,低声呜了一声,要我摸摸它。
我敷衍地摸摸它的头,找到了章天阳的号码,按下拨号键。
我妈从对面那辆车子里下来,朝我走过来,她眼圈红红的,看着我,跟之前很多次一样眼神复杂。
此时电话里播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核对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