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夏挽情落水的一瞬间,陆拾弋“噌”的从角落站起来,顾不得会被人发现的风险,从高墙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夏挽情还在水里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嗓子咳得生疼,加上酒气上涌,感觉身体沉似千斤。
一种濒死的恐惧感袭来,夏挽情闭上眼睛,心想:完了,这回要是死在书里,系统可以让自己复活吗?
陆拾弋几下游到夏挽情身边,搂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把她托到水面上。夏挽情忽然感觉呼吸顺畅了些许,她半睁开眼,恍惚间也看不清是谁,只感觉到腰上传来他掌心的温热,便伸长双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牢牢环住眼前人的脖子。
陆拾弋已是浑身湿透,黑色衣衫紧贴在他胸膛,勾勒出他精瘦的身形,他游到岸边,先双手托举,托住她上半身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他面色微红,略稳住心神把夏挽情放到岸上,又一个用力翻身上了岸,跪着查看夏挽情的状况。
夏挽情双眼紧闭,丰润俏丽的面容显露痛苦之色,陆拾弋眼底透出一丝慌张。
见夏挽情没有反应,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低下头轻轻掰开夏挽情的唇,微微张嘴吻了上去。
恍惚间,夏挽情感觉到一个微凉的嘴唇覆了上来,往她嘴里温柔的渡气,随后一缕清甜的气息钻进喉咙,她身上的长衫沁湿,柔柔紧贴肤上,加上她此刻呼吸急促,胸前的线条不断上下起伏。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感觉能顺畅的呼吸,抬头把嗓子里的水吐了出来。
夏挽情迟迟未归,方斯把方刃交给奶妈,自己迈步到院外来找她。
陆拾弋见夏挽情恢复了些许意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方府小门打开的声音,他只能迅速起身,一个纵身又跳上房檐,隐匿在黑暗里。
“夏小娘子!”
夏挽情恢复了些许意识,瞧见自己衣衫紧贴,赶紧伸出双手护住胸口,半靠在岸边咳嗽,方斯连忙冲过去。
“你还好吗?”
见夏挽情抱住双臂,冷得直发抖,方斯一把抱起夏挽情往府里走,陆拾弋在房檐上看着,眼神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他任由鬓角的水滴缓缓滑落,随后滴落在他黑色的衣服上,消失不见了。
夏挽情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丫鬟长云守在床边,见她醒了过来,赶忙说要去厨房把手里的姜汤热一热再盛过来。
夏挽情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夏府,同时见方斯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醒了。”
夏挽情想起湖边的吻,眼光无意间从方斯的嘴唇扫过,脸色有些泛红。
“谢谢公子救了我。”
“是我要跟小娘子道歉才是,两次都害你遇险,是我太不小心了。”
一个小小身影从房间外跑进来,凑到夏挽情面前。
“姐姐醒了!姐姐对不起,都是刃儿不好,下次刃儿去捡球!”
夏挽情摸了摸方刃的头,抬眼看向方斯。
“原来小豆丁是公子的弟弟。”
“小豆丁?”方斯听着这个新奇的外号,有些吃醋。
心想叫我就是方公子、方少爷的,这个臭屁弟弟一来就得了个这么亲昵的称呼。“小屁孩子一个罢了,他可紧张你了,在你还睡着的时候就进来看了四五回了。”
夏挽情捏了捏方刃的脸,笑得宠溺。
“是这样吗小豆丁?”
“哥哥更紧张姐姐,他进来七八回了!”
“你少胡说!”
“真的真的,门槛上都有他鞋印了!这么大的脚印很好认的!”
“你再乱说就打你嗷!”
“我才六岁,我会说谎吗?”
夏挽情:“……”
喝完姜汤,夏挽情怕这个事传到母亲耳朵里又害她担心,便嘱咐长云千万别说,起身向方斯和林夫人告辞,趁着天色未晚,赶在母亲回府前到了家。
方府的宴席一直从中午热闹到了晚上,许多人下午就在方府吃酒看戏,一直待到晚上才各自散去。
下镇副史曹书明一个人醉醺醺的从方府走出来,告别了几个同级的官员,骑上马晃晃悠悠的往自己家里赶。刚拐出去一个弯,走到东市街口的大道上,一阵阴风吹过,冷得他浑身一哆嗦,酒也醒了三分。
此刻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客栈的灯笼被刚才的风吹灭了两盏,只剩下他头顶孤洁的月光照着,勉强可以视物。曹书明□□的马儿突然狂躁起来,鸣啼一声,不往前走了。他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他身上的衣袍未干,水渍泛着点点瘆人的白光,好似从寒冰地狱走来的使者。
但这都不及他手上那炳宝剑反射出的银光刺眼。
曹书明这下酒彻底醒了,在马上哆哆嗦嗦的指着陆拾弋。“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陆拾弋置若罔闻,飞身跃起,抬腿朝曹书明踢过来,他向后一仰,满脸惊恐的躲过一脚,也不说话了,直接勒了勒马的脖子,调转马头想跑。
陆拾弋直接挥剑刺中马的大腿,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发疯似的把曹书明甩了下来,自顾自的奔逃进夜色里,不见了踪影。
曹书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摔疼的屁股,转身想跑,陆拾弋又一剑刺中他的小腿,曹书明哀嚎一声,跪在了地上,转身朝着陆拾弋求饶。
“官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求求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你肯定找错了人!”
陆拾弋从怀里掏出几本账簿,甩在曹书明脸上,他捡起来一看,脸色更佳难看了,转过身爬起来又朝反方向跑去。
陆拾弋眼眸一暗,不再迟疑,快步追上去,朝着曹书明的左背一剑结束了他的生命。看着他缓缓倒地,陆拾弋拾起地上的账簿,和幺祭的令牌一起放在曹书明的尸体上。
站起身,陆拾弋突然感觉有些晕眩,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几个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脸上,他才察觉到天上开始下起了雨。
他稳住心神,飞上屋檐,消失在了街道上。
夏挽情一到家就倒在床上装睡,生怕自己头发散乱的模样被王夫人看出来是落了水的。因为救助及时,她也没有受什么风寒,应付完王夫人的盘问,就往陆拾弋的房间里来,想问问他这几天的收益。
结果房间里没有点灯,夏挽情轻轻敲门也没有回应。
“这么晚了,十一能去哪呢?”
陆拾弋拖着昏沉的身子回到夏府时,看到夏挽情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他房间门口捉蚊子。还好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在夏府外的暗处脱下夜行衣,换上常服再回来,此刻他站直身体,走到夏挽情面前行礼。
“掌柜。”
“你这又是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夏挽情见他气若游丝,身型也有些晃动,皱起了眉头,走近几步想仔细瞧瞧他的脸色。
月光照在夏挽情未施粉黛的小脸上,细白透亮堪比脱壳鸡蛋,尤其是两片粉嘟嘟的嘴唇,像半熟的樱桃那样饱满而莹润,微微张开,一脸担忧的模样。陆拾弋的目光停留在夏挽情的唇上,脸颊瞬间赤红,脑子一热,眼前一黑,倒在了夏挽情肩上。
“诶诶诶。”
这么大个人突然倒在自己身上,夏挽情差点没站住。还好她身后靠着柱子,慢慢吃力的抱住他,趁他还有一丝神志,扛着他进了屋。
把陆拾弋放在床上,一摸额头,烫得夏挽情收回了手,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在哪里沾到了红色的液体,凑近一闻,是血。
她站起身来,皱着眉头。
这家伙绝对有秘密。
不打算惊动府里其他人,夏挽情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又去厨房把长云给她熬的姜汤热了一碗端过来,看陆拾弋喝下。
雨后的秋夜寒气逼人,夏挽情看着窗前翻飞的书卷,起身关上了窗户。房间里灯火葳蕤,陆拾弋手里的姜汤冒着热气,夏挽情正关切的看着他喝下去。那一瞬间,他有片刻的失神。
“谢掌柜关心,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让长云送姜汤和驱寒退烧的药过来。”
说着,她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之前陆拾弋给她擦脸的手帕,当着陆拾弋的面将手掌摊开,露出掌心红色的血迹。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拿手帕将掌心的血迹擦掉,再把手帕揣回怀里。
陆拾弋绷紧了神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张。
夏挽情却微微一笑,说道:“手帕总是弄脏,我改日另还你一条新的吧,另外以后可要注意一些,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淋雨了。”
过了几天,王夫人不知道从哪得知了夏挽情那日在方府落水的事儿,对着夏挽情将方斯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方斯在家里连连打喷嚏。
夏挽情看着面前苦口婆心的王夫人,心里有几分感动。
寻常人家的母亲,只会竭尽全力把自己的女儿送到皇亲贵胄的怀里,谋求财富与地位,而王夫人,正在因为女儿一次小小的落水而指责将军的儿子。
夏挽情自然不可能答应王夫人“以后都不跟方家少爷来往”,只能来到铺子里躲躲清闲。
“春娘,上次我画的绒布居家拖鞋,找人做好样品了吗?”
“在做了,还有两天就能拿回来上架,按掌柜的吩咐,做了镶金玉的高价款和簪绒花的廉价款。”
夏挽情翻看着这几日的账本。
“好,老规矩,最开始前十天只接受预定,根据需求的情况再订货。
哦对了,”夏挽情突然又想到一个点子,眼前一亮,“把在咱们这里买了最多东西,年消费靠前三十的老主顾们的名单拟出来,向他们询问夫人或者小姐的金莲尺寸,做三十双高价款给他们送去。希望他们帮着多多宣传。
然后把这件事写在店铺告示上面,昭告天下。”
“是!”
“夏姐姐!”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抱住夏挽情的大腿,夏挽情低头,见方刃笑嘻嘻的看着她。
“小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