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鸟 第8章 专访时刻

霍云天一整晚辗转反侧。之前没觉得怎样，现在一个人睡，怎么想都觉得亏。

至于亏在哪里，他说不好。

怪霍寻欢没有契约精神？人家本来也没承诺过什么。

怪自己没在下班时，直接去办公室把人薅出来？明明自己说了，公司是单纯的办公场所。

实在睡不着，他就翻来覆去看第二天专访的采访稿，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他人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小叔霍白石的电话。

“云天啊，春茶下来了，我让人给你送去了些。你留着自己喝或者送客户都行。后期还需要的话，随时来茶园取。”

小叔通话的背景音，安静地能听到鸟叫。云天猜他还在岛上。

“谢谢小叔。”

“寻欢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他挺乖的，工作很认真。”云天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视霍寻欢为累赘和纨绔了。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要给小叔回礼。

霍寻欢刚入职，小叔送了十多幅装饰画到白城大厦，还派了师傅修复大厦内的边边角角，陆陆续续的小礼物就没停过。现在，办公室置物架上的茶叶礼盒，层层叠叠白塔一般。

当时奶奶过世时，把家里最值钱的茶园留给小叔，给了老爸霍白城创业用的现金。自家茶园的茶，成本并不高。可单就他长辈的身份，身为画家的傲娇，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云天坐在老板椅上，头一次没有丝毫应付地说：“小叔，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寻欢。他挺优秀的，我不会亏待他。”

霍白石那头半晌没说话，直到有个外国女人在唤他的名字，他才郑重地说：“云天，寻欢不是去上班的，他不需要努力工作，不加班熬夜，也不喝酒应酬。你不必勉强自己，像对待真正的下属一样对待他。等我忙过这阵子，会把他接回来。”

白石兀地挂断电话，霍云天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这父子俩，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吗？

不过，很明显，他错怪了老天。

老天，不止安排了这父子俩，还安排了东方财经的杨真真。

明明是采访，又不是拍电影，有必要把座位朝向、坐姿等等一板一眼地设计好吗？自在松弛的谈话，犯法吗？

录制就录制吧，摄像师频繁地开着闪光灯拍照，就差当场闪瞎云天的双眼。他为了节目的顺畅，忍了两回，最后实在没忍住，要求摄像师把闪光灯关掉。

摄像师还一脸不乐意。

经过接近半小时的后台准备和一次NG重录之后，专访终于进入了正规。

“霍先生，作为一个90后年轻的企业家，您涉猎的行业较多，跨度又比较大，不会影响您的精力分配吗？我们都知道，云游是手游公司，云芯是芯片企业，您父亲创建的白城科技集团，则生产智能显示屏。”杨真真一到了镜头里面，简直像换了个人，亲切感陡增。明明刚刚朝灯光师发火的，也是她。

“我认为，我经营的企业是一个行业的上下游，具有极大的相关性。云芯的前身芯智博科，曾是白城科技的芯片供应商。当时其创始人廖伯伯过世，他的家人将企业转手，我们也想对核心备件有更多的把控权，才买入。显示屏是纯硬件的产品，而手游是在硬件上的软件创造，两者是骨与肉的关系。总结说来，我从来没有跳出过科技圈，精力一直集中在这里。”

“了解。那么，我们详细聊聊本次云游的收购案吧。一些风投机构认为极光收购云游，您的收益翻了几番，赚得盆板钵满。您本人怎么看？”

“我认为这并不客观。云游前前后后，总投入超过两亿，市场价值远超过收购价格。倘若不是公司现金流吃紧，我们绝不会轻易脱手。”云天总觉得脖颈里别的麦克风，不太舒适。

“也就是说极光才是真正的赢家？”杨真真接着问。

“双赢吧。他们用了极低的成本，吞并了一个潜在对手，将云游的忠实粉丝纳入囊中，平行接入一整个研发班底，十多项游戏专利等等。倘若放在如今的游戏行业，从0到1，做到云游目前的级别，成本起码是收购价的三倍。”

“据说，极光给了您一部分公司股票，您是继续持有还是转卖呢？”

“视市场情况，待定。”

“收入的大头是现金支付，您打算怎么用这笔钱呢？我相信这是网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全部用去给云芯业务加血，让云芯在国产芯片的排位上更进一步。”

“芯片研发确实需要大量资金支持。您能否展开介绍一下云芯的经营现状呢？”

“那就由我们的研发总负责人高决来介绍这部分。”

镜头转向高决，他侃侃而谈：“云芯处在稳定的28纳米制程向14纳米制程跃迁的阶段，良品率在可控范围内，我们的目标客户群里从智能硬件产业转向数码、手机等高精尖产业。我们在成长，但速度还不够快，技术能力还不够强。要跑起来，需要更多的专业人才加入。所以，在此，我想通过这次专访，向国内外芯片行业的研发精英们递出橄榄枝。云芯，有品质工厂，有钱，有梦想，有非常棒的团队和年轻的企业文化。欢迎大家加入我们，一展身手。在这里，云芯能给你的，会更多，也更好。”

专访之后，云天跟高决两人送走了栏目组，回到总裁办公室，俩人累得不想说话。

“咱们没有名人明星的命，这种活儿，以后得少干。”高决手肘抵着办公桌台，半趴着说。

“兴许效果不错呢。”

云天递烟给高决，高决摇手拒绝：“家里有孩子，现在不敢抽了。”

云天自己点着烟，吞云吐雾：“你跟成远这两个老烟鬼，一个为了老婆，一个为了家人，说戒就戒了。害得我现在孤家寡人。”

“要不然，晚上我陪你喝酒？酒，还是可以的。”高决说得很仗义。

云天正要嘲弄他，手机响了。是成远的电话。

“云天，Echo把预付款打到公司账户了。”

“咳，这么快？”云天被香烟呛了一下。

“对方收到寄回的合同，就立即付款了。”

“好的，我知道了。”

云天挂了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高决。

高决立马来了精神：“我现在就增派人手跟进厂区生产，严卡性能和良品率。等参加完技术交流会议，我就回厂区守着。”

“我对咱们的产品有信心。之前送过两批样品，也达到了Echo的交付标准。”

“还是谨慎点儿好。”高决习惯稳扎稳打，这是多年积累下的职业习惯。接着他又说：“霍寻欢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一鸣惊人。”

云天叹口气，把烟摁死在烟灰缸里。

中午，两人在公司食堂吃饭。

高管们有单独就餐的小包厢，还有小锅菜的私厨。工作餐的餐标两素一荤一汤。汤一般是蔬菜汤或花生汤。

不过今天，私厨李师傅端上一盆瘦肉茯苓龟汤：“领导们，请喝汤，消暑解毒。”

“这么大手笔？抠门的后勤部，突然转性了？成远不卡你们成本和餐标了？”高决揶揄道。

李师傅听后，合着手恭恭敬敬地答：“霍寻欢经理总这么喂下去，龟早晚得撑死。所以我们主管说，不如给领导们补补。”

得，这是来告状呢。高决笑而不语，看向云天。

云天拿起汤勺，从容淡定地舀出来一碗：“再去买上十只养着，如果寻欢喂死了，就再补一批。费用从总裁办公室出。”

李师傅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

高决被他逗乐了，还不忘帮他解围：“李师傅先去忙吧，要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再招呼你。”

李师傅挤着笑，关上了小包厢的门。

高决帮云天盛好米饭，自己则不急着动筷：“雷霆的岗位评估还没结束，霍寻欢已经私下跟文柒沟通了，还说服他加入了。”

“他这动作倒挺快。”云天边说，边示意高决动筷。

“主要是钱给够了。小柒他，想多赚些家用。”高决叹口气。

他接着说：“就像以前我没办法把他留在樊高，现在也没办法要求他一直留在研发。他很聪明，能胜任技术岗位，也可以是很棒的营销支持岗。他就是这样，一切凭自己的心意。我给的钱，他不要，偏要靠自己。”

“那很有骨气。”云天放下筷子，龟汤、米饭和半盘菜，尽数进了胃囊：“我原以为你们的钱是共用的，原来并不是。”

不到十分钟，他餐毕落筷，高决才刚把餐前汤饮完。也活该他是个老胃病。

高决苦涩一笑，夹了一筷子菜，摆在米饭上，却没胃口吃。

“孩子现在还小，小柒出差的话，我妈得帮忙带孩子。加上孩子妈，考上了研究生，几乎每天都有课，课外也要花好些时间做课题。”高决难得跟他说家常，云天也就安静地听着。

“老爸原先邀请阿姨到老年大学上课，现在看来，不行了。”云天又从烟盒里抽出烟，点上。

“是啊，辜负了霍董的看重。小柒倒是希望我妈能重拾教鞭，跟我商量让他妈妈过来鹭岛带娃，只是我们俩关系比较特别，老人家并不知情。思来想去，还是我妈比较合适。”

“没考虑请位月嫂？”云天是习惯做甩手掌柜的，所以他家也不回，常住酒店。

酒店的餐厅填饱他的胃，洗衣房帮他洗衣，床铺每天有人打扫，交通上面呢，又是地走5分钟到公司。

现在鹭岛如此，常驻京城的时候，也是一样。滨海国际照样给他预留1126的行政客房，布局、朝向跟鹭岛这间一模一样，连居所切换的不适都帮他解决了。

至于生理上的需求，他每三个月去一趟纽约，在茉莉夫人的会所，邂逅跟他一样寂寞的陌生女人，毫无顾忌地欢爱。等玩尽兴了，再回到国内，回归满格工作状态。

“艾米——也就是文帝的妈妈，坚信孩子3岁前一定要由家人养育。说这段时间，是孩子性格形成的关键期。”

“所以说，使人累的是自己的观念。”云天充满同情地看着高决。

殊不知，两天之后，高决就对他报以同样同情的目光。

杨真真的专访之后，莫名好几个风投公司的合伙人，高级投资经理前来拜访，点名要见霍云天。而且，清一色都是女性，职场lady。

起初，云天喜出望外，以为专访产生了蝴蝶效应，挖开了资本局的一角。

见了几位合伙人之后，云天发现，她们对项目的兴趣远不及对他本人的兴趣。

这让一直以职场实力派自居的云天，稍稍受了些打击。

他边抽烟，边惆怅地问高决：“难道我的项目，还不如我的脸有潜力吗？”

“你的脸更直观，正常人都看得到。而云芯的潜力，得超高视野的人，才能窥见一二。”高决装作认真地盯着云天的脸，看了又看。

“那算了。这年头，超高视野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说，她们跟我聊得那么起劲儿，什么时候才愿意给云芯投钱？”

“或许你再多跟她们聊几次，就会有进展吧。”

“啧。”云天边摇头，边啧啧：“只要给钱，别说聊天，就是陪睡都行啊。”

“老板，你这么没底线的？”

“那当然。现在连底裤都没了，要什么底线。”云天说完，自己没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而到了晚上，云天就把白天在这帮职场lady受到的折磨，原封不动地转移和发泄到霍寻欢身上。

不折腾到凌晨，不罢休。

上一章点击率好衰啊。加上，雨天，心情不美丽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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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专访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