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迷津 第44章 第 44 章

这四个人的怪癖，孔宿看不过眼，冯敏才可惜地放过了百里荆平，转身出门去向他保证一定不会乱，就算再来一大批的卷宗，他也能安排妥当了，说的信誓旦旦。

这些事情一向是冯敏才总揽，孔宿也信任他的能力，又看这四个人根本没有“改正”的意思，这才放弃了。

“算了。三哥，跟我去给戚颖挑一套兵器。”

宁三就转头喊戚颖出来，问：“你平日惯用什么？刀枪剑戟，咱们兵器库里都有，可别放过薅大人好处的机会。”

“暗器吧。”麒麟卫的兵器库，一定有不少的好东西，但她确实对用暗器更有把握。“我的功夫遇上行家也就是三脚猫的水平，手里拿什么兵器都差不多，倒不如给我一套暗器，也好藏，隐蔽。”

宁三点头，又问她用暗器的一些习惯、大小和重量，每种暗器的形制不同，产生的细微差别或许会给使用者带来不小的麻烦，这个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戚颖一一告知。只是以前她也没有注意到太详细的地方，素来用的也就是普通的飞镖，但换了其他的倒也能用一用，并无什么特别钟爱的。宁三则说没关系，让他看一眼她的双手。

从肩膀摸骨，一直探到两只手的指尖，宁三心中有了数，就和孔宿走了。

孔宿走前和冯敏才说：“人我先交给你了。”

他没说照顾，但字字句句都是照顾，冯敏才心领神会，敷衍道：“在咱们麒麟卫驻地还能丢了不成？这出去一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亲女儿捡回来了。”

然后在孔宿开口前马上往屋子里一跳，高喊道：“小萧霄，你这实诚孩子怎么一个人闷头干活啊，要帮忙直说，别和老冯客气啊！”

萧霄也喊：“那你来，我不和你客气。”

戚颖走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帮他们收拾。如果不是要把东西搬走，只是清理出一些空地，那活儿就不多了。因为原先就是有空出的地方，所以也不麻烦。

百里荆平从她回来就一直盯着她看，看了好久，纳闷问：“你都不好奇吗？”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戚颖反而疑惑：“我要好奇什么？”

好奇他们麒麟卫里还有几个这样的怪人？嘿，刚说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人，转眼就各个有怪癖。算了，人无完人，太正常难道不也是一种古怪？

百里荆平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这个，此时颇像是心里藏着秘密想与人分享，但对方完全不接话茬，于是万分抓挠的样子。

他期期艾艾地说：“三叔去给你挑兵器了欸。”

“于是呢？”

“你真不好奇他要怎么给你挑选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个，戚颖失笑，“孔宿做事，想来不会胡来，谁做谁不做，如何做，必然有他的考量。再说了，对我而言，这东西就是白来的，我没有太多的要求，也不好奇。”

说白了，戚颖虽然强硬地要加入，但并不把自己当作是麒麟卫的自己人。

不是不信任他们，但也没有全然信任，戚颖将自己看作是一个牵涉其中的“外人”。她不会随意耗费别人的好，知道有些东西适可而止，不必过分探知，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戚颖终究是要回家乡去的，他们将来大抵只会是回忆中的故人。

当然了，戚颖也看得出来，百里荆平这个人不是有什么坏心眼，纯粹就是想和她分享一些小秘密，然后看一看她为此震惊的模样罢了。

其实看他这样问，戚颖就能猜到宁三这个人身上的秘密与兵器有关，但说白了这是别人的故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倒是百里荆平虽然聪明，但似乎并不太懂得切忌交浅言深的道理。

百里荆平还想说什么，冯敏才就折返回来，看着戚颖，问：“小姑娘，刚才老大在这里，倒是让我忘记问了，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你是怎么从森罗殿手上逃生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确实是大家都想知道的，所以百里荆平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等着听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

戚颖却问：“什么森罗殿？”

百里荆平抢先回道：“就是追杀你的那批人啊，这几年江湖上新起来的一个杀手组织。”

“很厉害的人吗？可以我的武功都能反杀他们数次。”戚颖回想，“不过他们一波接一波地来，我怎么都甩脱不掉，还被他们往南撵。直到那日我逃进了江州附近的群山中，遇到了现在的朋友。我处理掉身后的追兵，和她一起假造了我重伤跌落山崖的痕迹，然后用她的身份去了江州吴家，之后很少出门。等我们随着吴家一行人一起来了京城，都没再遇到过追杀我的人了。森罗殿，我不太知道，追杀的人也并没有自报家门。”

其实戚颖自己都觉得，只有痕迹没有她本人的尸身，追兵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已经死了，再说也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那封密信啊，然而就是一路平安，倒也亏了是一路平安，没有再现血案。

冯敏才猜测：“森罗殿拿钱办事，发现你可能已经死了，也找不到隐藏身份后的你，就此放弃追杀，拿着现成的证据回去和雇主交差拿钱倒也不是不可能。”

戚颖跟着问：“幕后的人相信我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人冒充我的身份来麒麟卫？”

“那些人啊，倒是不太一样，我想就算知道你没死，她们也会来的。”冯敏才摇摇头，“她们的目的是拿着假的密信来误导我们查案的方向，来了五个统统都被老大给识破了，但这五个人已经折了四个，还剩一个活着是因为我们及时打断了她的四肢、卸掉了下巴才阻止她自杀成功。如果是森罗殿的杀手，不说他们不会主动上门来挑衅麒麟卫，就算是被抓了也不会寻死。他们拿钱办事，最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只有专门培养的死士才会视任务高于一切，失败则死。”

死士一流灭绝人性，所需的花销也颇为庞大，豢养死士，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但如果江南的那些案子都与这人有关系，人和财他就都有了，还有不少人会因利益或是被拿了把柄而选择为他保驾护航，保守秘密。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需要在官场布局、需要收集如此巨额的财富？他想要做的事情，莫不是剑指皇位？

从麒麟卫接手这桩大案开始，冯敏才几乎每天都有呼吸困难，头痛欲裂的时刻。

“说好来帮我，又半道偷懒跑了，老冯你不厚道啊。”萧霄从屋子更里面走回来，抱怨道。

冯敏才收回自己的思绪，回嘴：“那是你速度太快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你受累，能者多劳嘛。”

“哼，一帮大男人，偷奸耍滑最拿手了是吧？”萧霄翻了个白眼，“算了，姑奶奶心善，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她快走了两步，挤开冯敏才，走到戚颖面前，说：“戚戚，我能这么喊你吗？”

因她名字的特点，刚来时，孔宿和宁三是她不敢玩笑的，冯敏才和百里荆平就喜提“冯冯”、“百百”，多次抗议无效。

当然现在他们已经变成“老冯”和“百里”了，代表着萧霄已经熟知了他们的德性。

一个称呼而已，戚颖完全没意见，点头应可。萧霄开心地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给她介绍每个人的地盘以及他们都各自负责什么。

“百里脑子好，专管和钱财有关的案子，也负责查账，贪腐的卷宗基本一大半都在他这边。三叔认识的江湖人多，不认识的，也听闻过，所以他负责看黑白两道的人的卷宗。老冯总揽全局，安排我们查阅卷宗的轻重缓急，另外比较难的部分都在他的手上，比如贪腐案涉及到的那些官员、财主，还有九年前的科举舞弊案。我的话就主要负责翻阅凶杀案。哎，仵作的尸检记录都有那么厚一摞了。”

因为萧霄已经把屋里收拾好了——指人可以顺利地在这个堆、那个堆里自由行动——冯敏才也能慢悠悠地跟在她们身后，揣着手，不时点点头，颇有个“头儿”的做派。

听萧霄给戚颖介绍完了，冯敏才就适时开口安排，说：“小姑娘家里是做镖局的，走南闯北有见识，倒是合适去和宁三搭伙。等他回来了让他带你一起分拣卷宗，可行？”

戚颖闻言停住，转身看着他，问道：“你们不查郑家的案子吗？”

“你想去查郑家？”冯敏才眯起眼来，“郑家的卷宗虽然在我手上，但他们家古怪的很呐，主要还是老大在负责。你要查的话，就得跟着他四处奔波了，很危险的。”

戚颖反问：“如若没有危险，他又怎么会提出给我准备兵器？”

帮忙归帮忙，但她都说了要参与，孔宿会只把她拘在这里看卷宗？

“嘿，还真骗不到你。你这个小姑娘，怪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