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就要动手?
这么快?
白伦愣了两秒,指着严冽说:“可他是安界局的人,赵……不,大祭司就不怕得罪时斋吗?”
“族长,”邬猴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你以为时斋冥府、千万神殿四方联合通缉令是摆设吗?”
白伦哽住了。
得知严冽明晚要被挖心,他再也无法淡定装作是慕迦,感受到自己暴露,白伦也沉住气,说道:“是,大祭司现在这状态,不容乐观。”
“既是这样,那我就先回桑陵了。”
挡在牢门的牢头突然直直往后倒,白伦吓得往后跳了一步,随即耳边一阵清风,是时念。
白伦:“斋主!你怎么!”
时念直直盯着邬猴:“帮我。”
白伦吓得张开双手挡在时念前面:“别别别斋主,咱们现在在本族,要是打起来一定吃亏,快走快走快走——”
他又看白伦,双手一前一后做出格斗姿势,“斋主快走!有我在,他必然伤不到你!”
邬猴看着他,竟流露出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他微微歪头:“新局长,样貌差了点,胆子小了点,不过好在忠心,到头来,还是你会选人。”
邬猴不是……早早从时斋地牢逃出来了吗?
时斋还下了通缉令,安界局的那份还是连音外出办事特意送来的。
所有人都默认邬猴背叛师门,投入本族,难道……?
白伦瞪大双眼,刚要说话,被邬猴抬手打断:“你们太冒险了。”
“楔族的人是看不见你们,但斋主神气纯粹到太好辨认,灵力强点儿的,早都感知到了。”
时念:“我没漏神气,其他人感知不到,你能是因为……你从未被时斋除名,斋主亲临,各守护者都能感知。”
邬猴表情僵硬一瞬,定定看着时念,小声说:“那那个小孩子呢?”
“xx?”时念笑了,“那是以你的名义收的。”
邬猴突然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大牢不见天日的石头,吐出一口气,说道:“来不及了,今晚严队就得走。”
“只不过,赵知行现在就在本族,你若是明晃晃这样过去,必然会被察觉。”
时念:“如何做?”
“赵知行每晚七点要进山洞修习,大部分都是一小时,但不排除他会在一刻钟后就出来。你们先走,六点五十我在山洞接应你们。”
时念点头:“好。”
邬猴先走出去,把晕倒的牢头扶起来放在桌边:“我来料理,你们快走。”
时念来不及道谢,和进来时一样,坐在白伦耳朵上,就要出门。
可就在要出牢门时,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白伦见着这人腿就发软,更别说他这眼神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一遍,带着审视的意味。
白伦年少气盛,做过许多违反规定的事,每次都被原局惩罚。最狠的是幻京,他在里面待了半个月,才把原局要求的关卡打完。
出来后直接昏倒,送到医院打了三天葡萄糖。
现在看见他,还是害怕。
时念骂道:“站直!你现在是慕迦!”
对。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善良冲动的白伦了!
白伦挺起胸膛,昂起下巴看原长兴:“怎么了?找我有事?”
原长兴木着脸:“来找小猴子。”
邬猴起身:“嗯,怎么了?”
原长兴:“想跟你商量下新族长的继任礼。”他似是突然察觉新族长就在眼前,看了眼慕迦,“正好,你也过来吧。”
白伦:“我?我?我去?”
他一把抓住邬猴的手,求助道,“我真要去啊?”
邬猴看了白伦耳朵一眼:“出于我们是路人的交集,我建议你赶紧走。”
白伦:“好好好,走走走——”
“但若是作为,我是罗昆神,你是安界局局长角度来看,我建议你务必要走一趟。”
时念:“跟他走。”
白伦收到指令,昂首挺胸:“走!”
邬猴抿着唇笑了笑。
原长兴在前面等了他们一会儿,三个人慢悠悠地走,路上途径本族族人住宅,还有储存东西的货仓。
原长兴突然说道:“大祭司说,想亲自问你族长礼服颜色。”
白伦屏住呼吸,脑子飞快运转,待会儿若是见着赵知行要怎么办。
跑吗。
这怎么可能跑得掉!!
还有斋主……对,还有斋主!只要斋主在,什么都不用怕!
时念坐在他耳朵上,借着他的头发一点点爬到头顶,把本族内部看的更加清楚。
楔族由植物化身,按说最该害怕火,可赵知行偏偏选了最靠近火源的地方,难道他们就不怕焰谷突然喷发,引来灭族之灾吗。
原长兴说了一堆,只最后一句是重点:“你今日回来得匆忙,大祭司刚好出门,估计要明日才回。”
“慕迦”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原长兴突然回头,眼中带着似笑非笑:“怎么,怕他?”
“慕迦”:“我怕我见着他,会想杀了他。我哥怎么死的,我心里清楚,你们也都知道。”
赵知行不在!
时念双手捏诀,立刻探查此地。
阵法顺着白伦的身体,伴随他每走一步,阵法就向地下渗透一步。
很快,一张阵法如蛛丝般铺开,时念探得地形图,睁开眼,立刻收回灵力。
快到白伦刚感知到时念可能动用灵力,就已经消失了。
“慕迦”:“斋主!你稍微收敛一点儿啊!”
“已经很收敛了,不然早给他炸了。”
原长兴在前面带路,白伦不好再用传音术,只是最后小声道:“我瞧着,原长兴好像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别管,跟上他。”
白伦放心大胆地跟原长兴的走了。
很快,三人进入一道石门,来到大厅。
这厅是拱形,正上方开了大天窗,阳光倾斜下来,随着太阳的轮转,足以照耀到厅内每个角落的植物。
地板用的是用楔族特质植物药水染成的瓷砖,被光一照,还泛着淡淡金光。
但更让时念看呆的,是头顶的钟表。
她一眼望过去,竟然没认出这是个假的。这制作工艺和最后成型的凝钟,几乎没有差别。
普通钟表和凝钟有着最本质的区别,看起来都是死物,但凝钟是活的,里面有灵魂,会认主,也能服从主人的所有命令。
这个假凝钟,按说只应该是个平平无奇的装饰品,可如今……时念在这里感受到了它的呼吸。
呼一下,吸一下,就像是人类的身体。
唤醒钟表,必然是要筑其骨血,骨头是钟表的所有零件,血则需源于任何一任时斋斋主。
赵知行在时斋潜伏多年,又是近距离接触过时斋的工程师,熟知凝钟内部构造。他抓来严冽,大概率是为了他的血,尝试唤醒凝钟。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真让他成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赵知行已用慕达之灵祭活假钟,他想要在明晚取严冽的心脏,也只是尝试。
真正想要这钟拥有凝钟穿梭时间的能力,普通人的心脏当然不够。
严冽的死亡是无谓的。
原长兴还在给“慕迦”说着族长继位事宜,白伦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根本没听进去。
直到最后,原长兴叹气:“算了,我还是找你身边那个程部说吧,你走吧。”
白伦如释重负,和邬猴点了下头,脚底抹油逃离现场。
这简直太修罗场了!!
深入贼窝,差一点见贼王,还有这么刺激的事吗!
白伦在原地蹦跳,时念疑惑:“在干什么?”
“斋主,我太厉害了,你看到没有,我活着出来了!”
时念:“这就是你对自己的要求?”
白伦:“斋主,我可是安界局少有的文职出过外勤的伏灵师,已经很厉害了好吧。”
时念嗤笑:“那确实。”
不过取缔文职武职要提上日程了。
慕迦只能睡三个小时,此刻已经醒来,在大叶子被子里呜呜无声嚎着。
时念听得耳朵疼,又赏了他一道诀。
白伦听着里面没声儿,问道:“这次睡多久?”
“三年。”
白伦欲言又止:“斋主,厉害。”
他们要救严冽,让慕迦昏迷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时念发信给连音,让她速速过来把慕迦带回时斋地牢。
两人在河边坐着,静静等到晚上。
白伦开始用阵法凝成河水画画,他画的专注,身边的时念问道:“我看过你的简历,你小的时候学过武术,为什么后来反倒做了文职?”
白伦手中的水画砰地碎掉,撒了一地,他笑了笑:“斋主,做事情没有这么多理由。”
“可你明明很喜欢。”
“喜欢的事情不一定要变成职业,就像喜欢的人,也不会一直在一起。”
“其实斋主,我很羡慕严冽,他有你,还有一帮支持他的人,但是我呢……很多以前在的人,现在都不在了。”
时念想到调查到的信息表,眼神一暗:“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白伦无所谓地一笑,“我去冥府问过了,她没再回桑陵,而是去了人间。因公殉职,给的好处就是每世都会投胎在家境很好的人家。”
白伦声音低了点:“我去看过她,有溺爱她的父母,还有疼爱她的男朋友,早都忘了我了。”
时过境迁,没有谁会永远陪在谁身边。
尤其是地球灵魂,轮回转世,前世因果,根本没得选。
“所以我早都写了遗书,我要是在哪场任务里死了,我也要到人界,至少以后都能过得好点儿。”
时念递给他一个果子。
白伦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反正我父母也不会在意我,已经工作,又是他们期盼的文职。现在的重心,都在我弟弟身上。”
天色渐晚,太阳落山,时念听他轻轻说了一句:“我弟弟,挺惨的。”
时间到了,两人同时起身,时念在他身上施了道保护阵法:“无论如何,活着。”
白伦笑了笑:“放心,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