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破镜重圆】 第4章 4颗星

客厅里小咪吃饱喝足在地毯上翻肚皮，宋星晚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接受穆长清一脸欣慰的上下打量。

此时她才对眼前的状况后知后觉，感到如坐针毡。

“晚晚，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女孩，现在都已经长这么漂亮了。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哈，一家人。”

她低头掩饰尴尬，穆长清自顾自地说：“前段时间我还跟他爸聊呢，你们一家人离开临川后都没怎么跟我们联系了，你爸妈还好吗？”

听到这里，她沉默了两秒，打马虎地说：“嗯，还行吧。”

也许还行？她不清楚。

来洛北读大学之后，算上工作后她大概五年没回过聊城。

“在这住的习惯不住不习惯，我临江那边还有一套房子，你们可以去那里住，他无所谓的，主要是你。”

“没事，谢谢，不用了。”她直接一套拒绝三连，又怕拂了穆长清的好意说：“这边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

“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呀？”

“.....实习记者。”

“记者？”

“嗯。”

沉默两秒后，正当宋星晚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房间的警报噔地响起，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声音连绵又刺耳，像是世界末日前的预警，宋星晚赶紧起身去处理。

“去帮下晚晚啊，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穆长清恨铁不成钢。

蒋晨明再次怀疑这个仓促的决定的正确性，他似乎低估了自家老妈搞事情的能力，以及对他结婚成家的执念。

次卧较小，宋星晚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她买的监控，听到人说话就默认成陌生人闯入，开始报警，这才发出那尖锐的声响。

她踩到床上，垫脚才够到墙面的支架，勉强关掉了它。

她原本是想把这间房间改成小咪的玩具房的，大小的猫爬架堆在地上，还没组装好。

“需要帮忙吗？”蒋晨明拂过门上小咪的自嗨神器，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我已经解决……！！！？”说时迟，那时快。她刚拍干净手上的灰，下一秒就被扑倒在床上。

骤然间她头晕目眩，好像一下掉进了牛奶罐里，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夏天的清甜西瓜味，又或是刚出炉蛋糕的甜腻香味。

胸口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像刚刚杂乱的噪音一样，咚咚锵锵却找不到重点。

依稀间她感到有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毛茸茸的碎发扫得她的耳朵发痒。

不过才几秒，她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开始走马灯。

早知如此，星期五就该翘班的。

“喵呜～”静谧中小咪叫了一声，她侧头看过去，这个黄家伙端坐在飘窗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叫了声之后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啦？”穆长清脚步踢踏着来了，“哟，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又脚底抹油地遁了……

“对……对不起”蒋晨明似乎才回过神来，弹射起身。

“啊啊啊……”后脚又碰到了地上的木头，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还在嘟囔着抱歉。

画面又心酸又好笑，宋星晚慢慢起身表示没事。

“我我我…”这人说话又开始结巴，宋星晚耐心售罄。

但一抬头看他眼里疼出的生理性泪水，侧头时红得滴血的耳朵，又产生了一些恶趣味。

她往前逼近一步，伸出葱白的食指点着他的胸膛，压低声音刻意娇滴滴地说：“都男女朋友了，这点尺度？不过分吧？”

边说还边娇羞地眼神示意了身后的床，蒋晨明打了一个寒颤，匆忙地连再见都没说就赶紧溜了。

总算让她报了刚刚如坐针毡的仇。

***

周一上班，照例开了好几个选题会。

她又被安排到洛北的某个不知名的街道，采访开了三十二年早餐店的老板娘。

凌晨四点的寒风瑟瑟中，她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第三次的挤过去想问问这位红光满面，活力满满的中年妇人。

“请问您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呢？”宋星晚趁人散开一点点，赶紧把话筒递给老板娘。

“坚持什么坚持，你们坐办公室的才天天想这些无聊的事情。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老板娘见又开始来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拍摄的是新来的实习生小梁，一米八的大个儿举着摄像机，此刻一脸无助地看她。

“一定给我问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什么生活所迫、理想情怀啊，最好套出一点婆媳八卦，妯娌纷争，观众最爱看这些了！”

想到选题会上部长的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词，宋星晚有点头大，只好给组长杨丽华打电话问情况。

那边饶是刚起床给自家读高三的儿子做早饭，接了电话：“慌什么慌，你们在店门口拍组视频，你介绍两句，随便说点老板娘的坚持和不容易，回来剪辑一下，不就搞定了，以前不是教过你好多遍的吗？”

宋星晚和小梁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按理说今天这组采访应该是提前踩好点，沟通过他们才来。

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杨丽华没安排人去做，要么是安排了没人做，这才导致他们陷入此刻的尴尬局面。

不过说实话，宋星晚呆的组是他们公司最养老又最清闲的网媒组，平时就是复制复制别人的新闻，东拼西凑改几个字，粘贴到自己的公司网站上发布。

组长杨丽华同样在岗位上一呆就是三十年，深谙摸鱼之道。

于是，刚工作的宋星晚满怀热情，准备活力满满地大干一场时，就被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

“年轻人啊，想得就蛮多的。”

“新闻改变世界！我年轻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让世界越来越好？快，给她录下来，以后放给她听。”

播报时，工作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短短一年多，她从一名朝气蓬勃的大学毕业生，变成了现在睡眼朦胧地面对摄像机，胡说八道些“老板娘三十几年如一日的坚守……小人物也有大情怀，逐光融媒，记者宋星晚。”

“好了，正好早上七点，去吃个早饭，回家补个觉再去公司吧。”收器材时，她一脸平常地跟小梁说。

“这样不好吧，这是造假吧。”小梁瑟瑟发抖，宋星晚不知如何回复。

见她没说话，小梁反倒是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感到愤慨，越说越生气，甚至开始抖书袋：“这能叫做早间新闻吗！新闻难道不是客观陈述所发生的事情……”

“打住打住，年轻人不要话说得太早。”说完之后，她才发现一年之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她突然觉得再争执也没什么意思，正好打的车到了，跟小梁招招手上车就走了。

雪后的清晨阳光正好，人们不紧不慢地穿梭在皑皑白雪的街道里，闭目而憩，可以听见鸣笛声、叫卖声、甚至熙熙嚷嚷的说话声。下雪真好，下了雪整座城市就像格林童话里的幸福王国。

只不过童话里的人餐风饮露，而她不能光靠光合作用活。她得努力工作赚钱，理想什么的，下辈子再说吧！

她的目标是早点攒够钱，带小咪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个花店、猫咖类的。

闲云流水度此生。

***

下午刚回公司，坐到工位上，杨丽华踩着蹬蹬作响的高跟长靴，套着桃粉色的长厚羽绒服，笑容灿烂地过来拥着她。

“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手机屏幕上赫然又是一位老成的“成功”男人。

“比你大点，做工程的，年纪轻轻考了一建的证，现在已经是项目经理了。”

宋星晚有点为难，直系领导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上次已经婉拒过，这次要怎样说才显得不那么不识趣。

她苦思冥想的样子落在杨丽华眼里成了女孩子的腼腆，“见个面认识一下，大大方方的，别天天工作工作，趁年轻赶紧找，早点谈上早点结婚。”

宋星晚在心里唾骂以前那个谄媚的自己一万遍。杨丽华会这么说完全是她自找的，早在她刚入职的时候，为了讨好领导，能多学点东西，多点人脉，她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领导：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时候看着我儿子女儿就觉得我老了。唉。

宋星晚：儿女双全，真是人生赢家啊。真的好羡慕！

领导：羡慕就赶紧谈一个。

宋星晚：我哪儿有您这样的好运气，有这么幸福美满的家庭......后面的话不堪回忆，再想是她会被尤沐砸臭鸡蛋的程度。

总之，刚入职场时她就立下了一个会来事儿、爱拍马屁、领导让往东绝不往西的人设。

虽说她的目的一点儿没达到，杨丽华十分佛系，大小新闻从来是过一眼就审批签字往上递。

新闻来源全靠热心市民来电，新闻现场向来不去，所以其实来说，这一年来，宋星晚全靠自学。

但杨丽华却深深依赖上了这个耐心听她说家里鸡毛蒜皮小事的小女孩，尤其是当她投来真诚的羡慕目光时，她的自豪感更加强烈。

只有宋星晚知道有多苦，有时候手头忙着撰稿，可领导却要找她聊家里女儿最近在学校活动上又表演了什么节目，穿的什么裙子是专门找人手工订做的。

她恨这个，又囿于每月拿的那俩实习窝囊费，于是她只能熬着，熬到转正就能离开这个养老组，去更大的平台。

可该死的逐光，非要有一篇爆款新闻才够格转正。

天杀的，鬼知道她最大的人脉是街口卖猪肉的王大妈，她上哪儿弄爆款转正去。

于是日子一天天的熬，直到蒋晨明伸来了rs科技公司总裁采访的橄榄枝，谁懂那一刻她多兴奋多激动。

终是电子木鱼敲进了佛祖心里，这一趟刀山火海她也得去！可恨她这喜欢嘴欠的坏毛病，一不小心给人说得销声匿迹。说好的专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不经撩啊。

去趟国外怎么还纯情起来了？

回忆时间略长，杨丽华正巧去门口收了件面收快递，远在禾远出差的老公给她寄的99朵玫瑰，纪念他们的结婚20周年。

办公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哇，好幸福啊杨姐。”

“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有情趣！”

“怪不得今天这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呢~”

“我杨姐哪天不漂亮？”

叽叽喳喳乱作一团，一瞬间宋星晚仿佛进了盘丝洞，浓妆艳抹的妖精们粉墨登场。

从前她也是妖精里的一员，现在她只剩缄默。

把她夸成花儿也转不了正啊，妹妹们！

“这周六晚上八点，瑞德饭店哈~”杨丽华朝她抛了个媚眼，便回办公室美美欣赏玫瑰花儿去了。

徒留她一人惆怅。

[如何婉拒领导介绍对象......]

搜索词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说拒绝要趁早，没一个教具体话术的。

没用的东西！

“叮咚~”消息弹出，是消失好几天的蒋晨明。

[有空吗？]

没空也得有空啊！

简直雪中送炭了有没有。

她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怎么了？”传来的磁性男声清润悦耳，似是压低了声音，三个字听得她耳朵发麻。

明明是他先发的消息，现在问她怎么了！

但是求人办事，她忍，于是她也软下来了声音，简单地说明了整件事情，“所以可以拿你当个借口吗？就说我有男朋友了。”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随即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场景似乎一下变得空旷深远起来，但蒋晨明的声音却又清亮了很多：“互相帮助，荣幸之至。”

婉拒杨丽华的过程比想象的容易，毕竟蒋晨明还给她发来了几张硬照。杨丽华看后一边埋怨她隐瞒，一边又十分满意，兴奋地给她支招让她谈到了就别放手。

好像蒋晨明是什么香饽饽一样。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香，宋星晚想到那天的乌龙，咽了口口水。

反应过来后自我唾弃，别太饿！

解决完这边的人情世故，蒋晨明那边发来地址，推送了对接人的微信，想必这才是他刚刚突然冒泡的原因。

宋星晚满意地加上了对接人，约好下周一下午三点的采访。时间不算太紧，她还有时间准备采访稿。

网上RS的信息不多，传的神乎其神的是这位公司的总裁年少成名，出国深造，大学期间设计的游戏就荣获TGA大奖。

多家国外公司给他抛来橄榄枝，他却一一拒绝，自己带着核心脚本创业。

短短几年公司势头高涨，席卷华人街市场，本以为他就此扎根国外。

却在毕业后就宣布回国运营，理由是看遍了大千世界觉得还是自己国家好。

这样有能力又有情怀的男人，传说还帅得惊为天人，男女老少看了没一个走得动道的。

宋星晚看完已到凌晨两点，她电脑都没关爬上床倒头就睡，内心没半点波动。

只感慨于这人，还挺会买营销的。

小宋啊，你是一点油盐不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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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