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松第一反应:你怕是疯了吧,贺元琳一死,他还用什么掣肘。转念一想,男儿志在四方,难道真的要被区区一个女子缚住手脚?只有贺元琳死了,他再不能转投贺氏,才能心无挂碍为薛家效力,想着想着他就沉默了下去。
晋王不赞同道:“母妃,她再怎么说也跟我同出一脉。”
“她是陆氏这个贱人生的,跟我们仇深似海,算什么跟你同出一脉。”薛兰音面色微微扭曲,先皇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带了个女子回来,不顾大臣的反对立她为后。他们明明说好的,凭什么陆沉音一来就抢了她的位置。
“怎么你不服气?”
贺元琳嘴里被堵住,隔着人群,眼神如刀。
“去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叛军扯掉布条,贺元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我母妃是先皇元后,薛太妃你一个小小的妃嫔竟敢口出狂言污蔑我母后,如今又以下犯上谋逆作乱,不忠不义你全占了,难道贱的不是你吗?”
这是什么眼神,薛兰音气血翻涌,最听不得的就是元后两个字:“去杀了她,马上。”她大喊大叫。
薛寒松左右摇摆,任由来人上前把贺元琳扯到前面,他冷眼看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傅长离手中被塞了把匕首,被人推着上前。他跟贺元琳面对面站着,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昔日差点成为夫妻的两人要自相残杀,薛兰音光想想就觉得很痛快,她在陆沉音那受的侮辱终归要在她女儿身上讨回来。
她想到一个更有趣的事情,“再给长公主一把匕首,”她笑道,“若是下不去手就自伤,只要有一方死了我定让另一方活着,这是不是比刚才的仁慈多了。”
刚才让傅长离杀了贺元琳一试忠诚,薛寒松还能忍着不出声,现在这是做什么!说到底她还是想要两人的命!
薛寒松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厉:“你要胡闹也要等大局定了再胡闹,现在是疯了不成!”
“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要他们都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他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薛兰音声音嘶哑,眼神如淬了毒般,竟真有疯癫的样子,“要么杀她,要么你自杀,自己选一个就是。”
“你们上前制住薛大人,等大将军出来我自有主张。”
“你敢,”薛寒松呲目欲裂,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叛军有些犹豫,抬头去看晋王。马上,晋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有什么不敢,快制住他!”
薛寒松被人一左一右死死按住,脸色涨红,“薛兰音,你其心可诛,枉为薛家人!”他双颊因为太过愤怒不停颤抖着,手指掐的发白,晋王不发话,他毫无办法。
傅长离冷眼看着这两人,他现在倒是很是好奇,薛寒松想保自己一点不似作假,他为什么愿意一心一意的相信自己,难道就凭牢里约定的三言两语?这也未必太过儿戏!
贺元琳一个踉跄,握着匕首被推到他对面。
“动手吧!”薛兰音催促道。
两人隔着不到一臂距离,贺元琳握刀的手缓缓收紧,傅长离看进她的眼里,轻轻摇头。眼下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喉结滚动,握刀的手毫不犹豫刺向自己胸口。
薛兰音很满意,笑道:“没想到还是个痴情人,”她看向贺元琳,“怎么,长公主不敢吗,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刀也死不了人,现在到你了。”
贺元琳抬头,目知所及满地的尸体,圣上被困不知生死,禁军死的死,降的降。
眼前人胸口洇出一片血迹,两人视线相撞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说起。自重逢开始,他们甚至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没有亲口问过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眼下这一切都要结束了,贺元琳握着刀往自己胸口送去。
“不要!”傅长离眼疾手快握住她,“我自己了断就是。”他抬头去往晋王方向看去。
“好好活着,”说着毫不犹豫向自己心口扎去。
贺孤玄的一身黑衣几乎被汗水浸透,一刻不敢松懈,眼里一片血红,手腕仿佛有千斤重,能坚持到此刻全靠一口气强撑着。
手上因为太用力,渐渐的渗出血来,顺着剑身落到地上。
薛青柏看出眼前之人已是强弩之末,缠斗这许久,他也渐渐力不从心,不过跟贺孤玄比起来,他可好上太多了。
他向后倚靠在柱子上,嘴里不住的喘着粗气,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
贺孤玄果然上当,剑尾拖着长长的血痕上前来。他已经撑到了极致,眼前越来越模糊,这么长时的防守,愣是没发觉他的破绽,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若是能乱他心神,或许还有机会,他缓缓道:“你的二万人马必定全军覆没,就是你赢了又如何,这个位置也轮不到晋王,更轮不到薛家。”
死到临头还要作垂死挣扎,薛青柏冷哼一声:“圣上不必操心这些,反正你是看不到了。”
他提剑用尽全力迎击....
薛寒松嘶声力竭的叫骂声久久不息,傅长离浑身是血,单膝跪倒在地,手掌死死撑着地面。
贺元琳忍着泪,跑过去扶他:“不要死,你不要死,我盼了这么多年才把你盼回来,”她亲眼看着他瞬间把自己扎成血人。
她浑身颤抖不止,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个伤口,双手按在他胸口,掌心一片濡湿,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手不知道该捂哪里才好,眼泪和着血流的到处都是......
“别哭,别哭...”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伤是自己下的手,为了掩人耳目虽然不深,却很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不断呢喃,眼中满是不舍,“不要为我伤心...”
血不断流出来,要是没有意外,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薛兰音银牙几乎咬碎,她的目的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看她们感天动地,为什么她的女儿能有人如此待她,自己就被人弃之如敝履。
晋王皱着眉头刚想说话,身后传来震天的响声。
有人大喊:是震天雷,快保护晋王躲开!
队伍瞬间乱了起来。
薛崇光领着一直禁军气势汹汹。
擒贼先擒王,眼下正是机会,傅长离推开贺元琳,突然暴起捡起地上匕首对准晋王.....
贺孤玄不闪不避,正面迎了上去,他还有陆宵所授的最后一套剑法,如今的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再等候时机了。
剑影铺天盖地散落下来,这是薛青柏第二次见到此等剑招,瞳孔微震。
云来峰上陆氏的剑法,还是在他幼时见过一次,当时惊为天人。少年时曾一步一叩首上云来峰拜师学艺,陆氏却把他谅在一边,竟连个招待的人也没有。
苦求整整一月,才自觉没趣下了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绝妙的剑招让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割出道道裂痕,血很快从里面渗了出来。
伤上加伤,威风凛凛这些年,他头一次直面死亡。越是凶险之时越是不能慌乱,这么多年对敌养成的习惯让他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手中的剑像是活了一般,可惜每次都擦着薛青柏的要害滑过。手开始失去了知觉,渐渐的他的剑招开始滞涩,浑身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薛青柏瞅准时机一剑击落他的武器。
这时,外面傅长离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晋王已死!
两人同时一惊,薛青柏的剑眼看要送进他的胸口,贺孤玄不闪不避直直撞了上去,朝他勾唇一笑。
两人距离瞬间拉进,薛青柏心神巨震,想避已经来不及,一瞬间宵练缠上他的手臂,他看着自己整条手臂飞了出去,血像炸裂的焰火四散开来.....
殿外,本来已经控制住的局面瞬间乱了起来。薛崇光趁机收拢人心:晋王已死!众将士助我围剿叛军,刚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今日前来参战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般一波三折,刚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投靠晋王,现在晋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一把匕首穿喉,死的不能再死。
他们这帮墙头草摇晃的也太快了些吧。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薛太妃亲眼见到晋王瞪着惊恐的双眼,直挺挺摔下马去。她尖叫不停:“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叛军见到晋王死了,直接乱成一锅粥。
吴渊暗道:完了,他压错宝了!要是被抓到自己绝对死路一条,他趁乱在地上摸了点死人血在脸上,趁着现在还乱着快速朝宫外狂奔。
晋王一死局面再也控制不住,哪怕薛青柏杀掉贺孤玄,活着出来也是难逃一死。
薛家真的要完了!
薛寒松突然想起满月时道士的话:克亲,克友,克父,克母,克薛氏全族...
到底是薛氏克他还是他克薛氏!
薛寒松大笑着瘫软在地上,看着傅长离被人带走...
先这样,晚点改,这章有点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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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