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两家带头,收拾起百官来事半功倍,薛青柏重新拉满弓弦,指着贺孤玄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玉玺在哪里?交出来或许能让你活着回到长安。”
贺孤玄牵起嘴角冷冷一笑。
如此不识抬举,薛青柏威胁道:“圣上可知我这手要是一松,你就在也没有机会说了。”
台上之人依旧沉默。
可惜贺元琳并不在此处,那就只剩下姓李的了,薛寒松特意为此人送了一封信件给他。对这些他向来唾之以鼻,只是薛寒松言之凿凿,那就让他试试此人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
李书颜端坐在太师椅上,此刻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害怕恐惧皆有之,更多的还是茫然,她无措的抬头,正好撞上薛青柏的视线。
只见他冷冷一笑,调转箭头朝向她:“听说这位很是得圣上欢心,不知圣上想起来玉玺在哪没有。”
贺孤玄只是冷冷看着,不为所动。
孙拂晓跟谢瑶紧紧的靠在一起,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不要...”两人大喊。
“跟你们无关,”李书颜此时竟不觉得害怕,还朝她们露了个笑脸。
“既然圣上都不在乎那就杀了一了百了。”薛青柏拉弦上弓。
“等等,”宋彦不顾宋时远的眼神高声叫喊起来。
原来是宋时远的公子,薛青柏轻轻扫过他:“没想到到圣上不在乎,反倒是你更在乎些,可惜。”
“薛大将军难道不觉得留着她比杀了她更好吗?”赵云祈突然出声。
“什么意思?”
其实原因已经不重要了,赵宋两家接连为她求情,薛青柏松了弦。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万一圣上松口了呢?”
薛青柏扯了扯嘴角,既然他们如此配合,他决定给他们两家一个面子。
赵有思被绑住十分不便,用仅剩能动的手指疯狂的去戳赵云祈:“三哥,你别说了。”刚才不是说不能强出头吗?怎么这会为了一个李书颜一个两个都不怕了。
李书颜死里逃生,突然松懈下来,整个后背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宋彦帮她说话就算了,她不是很理解赵云祈为什么要帮她说话,他们之前说是有仇也不为过,何况前天晚上她还撞见了他的秘密。
至于台上之人,怎么可能会顾忌到她,那本来就是别人假扮的。李书颜转过头去看他,他们还真是像,不论身形,还是言行举止,想到自己迷路那晚折返时的异常,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换人了。
至于钱丰,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换把贴身伺候的季安换成他了。
薛青柏已经没了什么耐心,他命人上去把两人捆了,随意的扔到地上。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圣上如今向条狗一样跪在他的面前,被他一脚踩在脚下。
“交出玉玺还能死的体面些。”
闷哼声控制不住的从他嘴里溢出。
官员中一片唏嘘之声,隐隐有哭声传来。
钱丰紧紧抿着唇,士可杀不可辱,他们能拖到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交代的任务。这个人顶着圣上的脸断不能做出如此行为。
他气息下沉:“薛大将军何必牵连无辜,你真的看清楚他是谁了吗?”话一出口,整个林子都静了下来,因为那声音跟圣上的一般无二。
薛青柏瞳孔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弓箭应声而裂:“你是何人?”
“自然是朕,大将军不认得我的声音了吗?”钱丰应道。
薛青柏脸色突变,单手把孙三从地上扯了起来,凑近了看,下颌处有细小的分界线。
易容术!他额上青筋直跳:“真的在哪?你若不说实话,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道,”孙三终于开口,声音清亮温润。除了声音,无一不像,竟然找了这么个人来冒充,看来处心积虑已久。
糟了,薛寒松跟晋王都去了长安,他原先想着只要控制了姓贺的再拿住了百官,区区长安不足为虑,现在简直是羊入虎口。
“快去找人拦住薛寒松跟晋王,万不能让他们进长安,要快。”薛青柏大喊。
至于这些人,他想也没想,既然是冒牌的,杀了了事。
孙三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他仰着头看向空中。太后娘娘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在看着天空。好在她今日没有出来。
圣上只让他把薛青柏的人引到苍山就算完成任务,刚才故意不开口,就是想借薛青柏的手除掉李书颜,没想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到了这里之后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前几晚给赵有思留的字条只差一点点就能揭穿她的身份,可惜阴差阳错并不能让江絮如愿。
他不懂江絮为什么想要让她进宫,既然没照预期的发展,那就由他拨乱反正。只要人死了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反正他活不成了,不如顺手帮她一把,只要是她想的他都尽一切努力去帮她实现,可惜时间太短了。
他再也不能帮她完成心愿了。
“等等,”薛青柏调转回头,突然想到什么,扯起钱丰问道:“你来说,贺孤玄在不在苍山上。”
钱丰垂着眼帘,难道他的骨头看起来比较软吗?
丢了贺孤玄,晋王跟薛寒松又是如此,薛青柏扫过一众官员,火气渐旺,他把人丢回地上:“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是硬骨头,那就一个一个来。”
钱丰紧紧闭上眼睛:“求速死。”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贺孤玄既然把人丢在此处,那我就如了他的愿,薛青柏再不迟疑,箭离弦而去。
“不要,不要....”相熟之人大喊大叫,李书颜突然忘记了害怕,呆呆的看着飞来的羽箭。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块小石子,把箭矢打的偏向一边,箭羽擦着她的脸颊飞了出去。
李书颜一愣,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出手相助。
薛青柏脸色不虞,精准的看向林子一侧。
小鱼小虾不重要,他突然笑了起来,倒让他知道这个姓李的果然如薛寒松信上交代的那般重要。
贺孤玄跟薛崇光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薛氏祖宅被夷为平地,门口两座石狮子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
先皇费尽心思不惜让薛兰音进宫,谁能想到薛家祖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外面的石狮之中。裴家留下的最后一页终于被他们找到。
天已经暗了下来,贺孤玄举目四望:“什么时辰?”
“马上戌时,”薛崇光立在他身后,那是苍山的方向。
“山上有消息吗?”
“晋王跟薛寒松已经下山,薛青柏没有动静。”
这两人不足为虑,贺孤玄敛下眸子,微不可察的说道:“现在上山会不会还来的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万万不可。”宫里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这个时候回宫守株待兔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泛黄的纸张从袖中飘落下来,贺孤玄一无所觉。
薛崇光一怔,瞥过眼去不敢多看,用余光捡起纸张走到他身前撩袍下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上万不可以身犯险?”
贺孤玄伸手接过,定定站着出神。
薛崇光看到他眼里的挣扎,这么多年圣上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长安他们布局许久,又调来了周边的戎卫和巡逻军,只要薛崇光敢进来,必定有来无回。
退一万步讲,万一遇险,只要躲进紫宸殿中,放下玄铁断门石,任你有千般花样也休想进得殿中,这是在稳妥不过的法子。
贺孤玄扫过面前趴伏在地上的薛崇光。
“回宫。”他终于说道。薛崇光说的没错,他不能全凭个人喜好做事。
刚回宫就有山上的消息传来:“薛青柏已经带人下山,晋王跟薛寒松带走了一部分人,薛青柏还会派一些人留守苍山,末将估计来人不会超过二万之数。”
薛崇光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李书颜被人五花大丢在马背上,薛青柏怕赶不上晋王等人,徐副将驮着她一路疾行。她被颠的头晕眼花,险些吐出来,肚子硌的生疼,腿上的夹板也丢在了路途中。
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她缓了口气,听到边上的人向副将回禀道:“大将军,晋王跟二爷就在前面,还好没进长安,长公主跟傅长离也跟他们在一起。”
听到贺元琳的消息,李书颜努力抬起头来,可惜眼前视线受阻不是马腿就是马屁股,什么也看不到。算了,总不会比自己处境更难了,她瘸着条腿连站立都不能。
奇怪,薛青柏这一路怎么一言不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涉的,这一路的命令几乎都是徐副将传达:薛寒松带上长公主跟他们一起上路,至于晋王则让他回苍山上守着,那里易守难攻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一行人继续上路,靠近宫门时,李书颜被移交给底下的一名士兵。
薛青柏带人从玄武门进入,遇到伏兵之后用人命往前推。在山上时,薛青柏从季安口中得知玉玺正是被收放在宝库中,此时他们不管不顾直奔宝库。
贺元琳受制于人,傅长离无奈只能听从他们的吩咐一路跟徐副将一起顶在前头。
薛寒松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过是表面文章而已,一旦傅长离不配合,便立刻会拿贺元琳来威胁他。
无论是留在山上还是躲进林子,都是死局,除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带着公主逃的远远的。
现在他无可奈何只能杀向人群。
贺元琳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生出无比荒谬的感觉,自己苦等多年的人最终倒戈相向,自己的亲弟弟一直是别人假扮的,她竟一无所觉。这许许多多的禁军,他们被她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杀害,倒在血泊之中。
李书颜跟在这些人的后面最后才进,她被放在马背上,保持着头向下趴着的姿势,地上的惨状一览无余,她紧紧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