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们被这架势吓到了,陶弃扯着嘴角,“不是,还没对你怎么着,你、你装给谁看?”
他话刚落,原本在陶不染身后的混混颤着手走了出来,手上赫然一把带血的刀,“弃哥,我,我没想到他会撞上来……”
刚才他确实没敢说,也没想会引发什么后果。
“别怕啊!这样怎么干欺善怕恶的大事呢!”陶不染见着变了脸色的人,反倒是笑了,声音轻轻软软,像是在说情话,“是我怕你们不够判的,给你们多加点年份。”
少年嘴角殷红,脸色惨白,在愈渐红亮的天空下显得更加妖异,“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性质是不同的。”
陶弃强制镇定,安抚小弟,“别怕,他没有证据。”
陶不染捂着堪堪擦过胸口要害的刀伤,血顺着指缝溢出,他淡笑着抬眼看向墙头。
陶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台高清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这一角。
陶混混强制镇定,输人不输势,“有摄像头我们就怕你啊?”
他一个眼神,小跟班领会,一棒子砸了摄像头。
陶不染的声音慢一步响起:“视频不会做证据的。”
陶弃:“……”
“但是这里是军.事管理区,那摄像头属于军.事设施。破坏军.事设施,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他每说一个字,对方脸色就白一寸,“破坏重要军.事设施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陶弃:“……”
陶不染叹了口气,似乎很纠结,“虽然未成年人会从轻,但是这事一出,最次也是个身败名裂吧。”
陶弃心下一慌,放着狠话:“秦好意,你给我等着。”
结束了夜班的祝寒难得回一次在大院的家,刚走到巷口,一群少年从他身旁匆匆跑过,带起的风里都带着血腥味,他皱眉,往里走了几步。
远远地,他望见那站在血泊中回头看他的人,顿住了脚步。
太阳终于正式的露出了脸,金黄的光亮洒了下来,给孱弱的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边,因为太过晃眼,他甚至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可他认得那双眼睛。
冰冷、深沉,唯我独尊的傲慢,透着疯狂。
陶不染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纽扣只系到领口下第二颗,张开的领口露出里面明显的锁骨,与胛骨拉出一道细长的曲线,性感纯·欲。
衬衫下摆一丝不苟的收进腰间,折叠出好看的腰线,衬得双腿更加修长,典型的九头身身材。
这人就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得意之作,美人如玉,充耳琇莹,会弁如星说的便是他了。
他收回了眼里的防备,缓缓道,“是你啊,祝医生。”
他弯身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缓缓地往外走。
真是巧妙的宿命感。这人在医院避他如蛇蝎,哪想命运偏要让他们相遇。
清晨的风吹动少年的头发,露出被头发盖住的半张脸,青紫色的五指印跃然而上,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祝寒眼眸沉了沉,在陶不染错身而过时,抓住了他的手肘。
祝寒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停驻在他胸口,左胸的位置上面校服被戳了一道口子,布料已经被血染透,“你受伤了,需要包扎。”
“不用。”陶不染从他的手掌控制下挣出手,“过几天就好了。”
上一世他特别喜欢机车,大大小小的伤也摔过不少,也总会借此给祝寒打电话,放肆的撒个娇,现在想来,自己好像还挺恬不知耻的,一开始就是他去招惹的祝寒,所以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重新活过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个人保持距离。
之前从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上一世让自己惨烈收场的人,还没晃过神来,死前的情绪太激烈,想要试图从这个人身上寻找到慰藉。
冷静下来一看,不过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一世的祝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前世的那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祝寒看着自己悬空的手,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心头狠狠跳了下,脑子里有个画面猛然间闪了出来: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踩着清冷的步伐,从冰冷陈旧的窗口一跃而下,在半空中被炸成碎片,血雾混着火光串成了一个声音,“祝寒,感谢你来为我奔丧。”
祝寒身体一阵痉挛,心脏像是被绞成了麻花,难受得窒息。
又是这种感觉,又是那梦里的情景。
就在他晃神的瞬间,陶不染已经边走边旁若无人的脱了校服。
少年皮肤白皙,背脊显出瘦弱好看的肌肉线条,腰线顺着竖脊肌极好的在腰窝处收拢,再往下汇于凸起的圆润之处。
祝寒及时的收回视线,扫见他背上还有一块淤青,从右边肩胛一直斜到左下腰,凸出的背脊青紫更重,是新伤,看那程度应该是伤到了骨头。
陶不染已经从书包里找出了长袖套上,迈着步子朝外走。
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逼仄的巷口显得更加的形单影只。
祝寒看着他的背影,忍着心脏的不适,做出了一件自己都觉得意外的事,他朝着少年的背影说,“秦好意,我可以帮你摆脱困境。”
“帮我?”陶不染顿足,转头看他,“祝医生,你是智商跟着脐带一起剪了吗?”
祝寒:“……”
“我为什么要你帮?”陶不染一阵好笑,“我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需要你场外援助?”
陶弃那个智障,他就没放在眼里,那种仗势欺人的校霸都是渣渣,该是他们害怕才是。
祝寒语塞,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些无奈。
青春期的人都这么油盐不进的吗?
“祝医生,你不要勾引我。”陶不染被他那眼神刺到,上一世祝寒也总拿这样的表情看他,那时候他恋爱脑上头觉得那是宠溺,这会冷静下来,才想透,那是隐忍。
陶不染突然来了兴致,慢慢朝着他走近,“我这样的人爱恨强烈,一旦沾上是挣脱不掉的。”
他是典型的狐狸眼,眼尾拉的很长,带笑的时候自然上扬,像是在勾着人。
祝寒看得一怔,初阳照得少年眼底泛光,衬得这人好看的过分。
“医者仁心,助人为乐。”祝寒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没有无端对陌生人的好。”陶不染眼珠子转了转,微微扬了扬头,少年脸色白的不像活人,嘴唇殷红如血,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祝医生,你老实说是不是想泡我?”
他顿了顿,眉眼更弯了,“或者你是想睡我。”
祝寒闻言整个人一僵,突然觉得自己真特么没事找事,送上门去让人嘲弄。
“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的身体看。”陶不染意味深长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你看了?”祝寒涵养本来挺好的,被他激得也没忍住反驳,“你背后长眼睛了?”
陶不染指了指巷口的反光镜,未置一词。
祝寒扫了一眼,心下蔚然,突然觉得自己好笑,竟是被一个孩子撩拨起了情绪,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看向陶不染的眼神也清清朗朗,像透亮的溪水。
他说,“你抢救的时候我还划开过你的肚腹,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具大同小异的身体。”
“是尸体吧?”陶不染轻笑出声,定定的看着他。
祝寒的眼睛很漂亮,眼瞳天生的比较大颜色很深,像是戴着美瞳,他这样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对方整个人都摄进去。
禁欲系的医生无论是穿着还是行为都一丝不苟,就算情绪波动,脸上的微表情都是好看的。
陶不染眼中光影闪烁,他是个俗人,喜欢好看的人事物,而他又确实很吃这人的颜。
【他对你有兴趣】
【让他爱上你吧】
【只需要三年,你就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让他尝一尝求不得的滋味】
那道声音又适时的耳畔响了起来,像诱人堕魔的地狱使者。
陶不染的眼神像狐狸奸诈多疑,又像锁住猎物的狼嗜血狠戾,似乎有两股力道在撕扯着,闪烁着疯狂,他问,“祝医生,你想睡我吗?”
祝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深黑的眸子像是把手术刀,恨不得给面前这人的脑袋开个口,看看里面是不是神经被搭错了位置。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接的吗?
树上突来一声鸟鸣,祝寒像是从迷障中回过神来,错开了眼,“你想多了。”
他撇过头,看向那展翅飞走的鸟,控住自己翻腾的心绪,转身朝着军·区大院走去。
背后那人目光如炬,隔着后背灼烧他的心脏。
祝寒觉得自己像是入了魔,对方不过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他到底在踟蹰些什么?
陶不染不屑的冷嗤一声,这性格倒是没怎么变,一样的心口不一,假正经。
他踱着步子离开,脑子里却想着系统的话,让清心寡欲的祝医生爱上自己,好像也不错。
他上辈子没有见过祝寒失控的样子,这辈子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真正陷入爱情里的祝医生会疯吗?
*
陶不染在学校里碰见了陶弃,对方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表情展示得很凶恶,只是那闪躲的眼神看得出来他的忐忑。
陶弃还真怕他去报警,他顶着陶魏然的名作威作福惯了,但真要有事,他并不确定陶魏然会捞他,毕竟陶巍然不知道在外面有多少个私生子,那老头随时可以舍弃他。
陶不染朝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旁若无人的走回自己教室。
陶弃被他笑得发悚,身后的小弟也战战兢兢。
“弃哥,他不会真的报警吧,我后来去看了,那里真的是军.区大院,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我刚满18岁,弃哥,你想想办法,我、我不想坐牢……”动刀的那人颤着唇。
“怕个球怕。”陶弃心底没谱,嘴上骂的却狠,“就他那龟孙脾气,量他也不敢。”
“可是……”
“滚蛋。”陶弃气不打一处来的踹了他一脚,唾道,“大早上的,真特么晦气。”
在他眼里秦好意就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孬种,除了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他有那个胆子去报警吗?
说到报警,他想起前几天被传到警察局问话,说他们霸凌同学,好像是医生报的警。
最后还不是秦好意那妈亲自撤了案,说是误会。
陶弃嘁了一声,突然心就宽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教室里几台吊扇扇着,陶不染坐在角落,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额头上却是冷汗淋漓。
他强撑着上了一节课,背心实在疼得厉害,动一下感觉呼吸都受到压迫,他大概知道是早上那一棍子的缘故。
不想拖得严重,课间的时候,他去校医那里拿了点药,到男厕隔间给自己上药。
外面传来脚步声,几个男生聊着天进来。
“你看见没,学校来了大领导,一群人护着呢,直接进了校长办公室。”
“看到了,呆了没几分钟就走了,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
“不是吧,那领导走了以后,陶霸王就被叫了过去,我看他出来的时候脸色跟吃了砒霜一样。”
“陶弃家不是挺牛的吗?这是做贼碰到劫路的了……”
“嘘~~小心隔墙有耳,陶霸王再怎么着也能收拾咱们……”
声音渐渐远去,陶不染没怎么在意,胡乱地抹了药就去上课了。
班上的同学见他进教室,纷纷侧目。
陶不染走到最后一排,旁若无人的拉开椅子,还没坐下来,班主任就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入,朝着全班唯一站着的陶不染一指,“秦好意,你跟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