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角度看去,那两人着实有些亲密了。
祝医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晃了晃手上的早餐,“既然有人代劳了,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他话一说完,人还真的就走了,陶不染一句“哎”刚刚发出一个音。
他一把踹开多事的陶少爷,起身追了出去,“祝寒……”
刚开门就见祝医生好整以暇的靠在门口,似乎预判了他的反应,见到陶不染一脸呆愣,他嘴嘴角轻微的扬了扬,“嗯,我换下的衣服没拿……”
所以?
祝寒推开他,旁若无人的走进屋,从卫生间拿了叠好的衣服就走,临出门时扫了一眼窝在沙发上装死尸的瞎眼桃一眼。
陶弃被他那凉凉的一眼扫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有杀气!!!
不止陶弃呆了,陶不染也一样的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自己一下像是宕机了。
祝寒一走,没几分钟,陶弃在陶不染的机关枪对准自己前也赶紧溜了。
这两货都有些让人发悚。
*
高利贷事件过去后,祝寒跟消失了一样一直没出现。
秦秋荔惦记着自己儿子,又忧心住院花钱,七天硬是把护士医生熬成了三天,火急火燎的出院回家看儿子了。
陶不染这几天也没作妖,因为马上高考了。
两母子相安无事,各自怀着心事,秦秋荔这个旁观者比参战的人还紧张忐忑,要真是上战场,估计还没开战自己先给泄力了。
陶不染觉得相较于成年后要面对的各种难关,学习其实是最简单的事情,高考也不过如此。
莘莘学子步出考场,等在校门口的家长像伺候老佛爷一样的迎上去。
秦秋荔穿了一身旗袍,寓意旗开得胜。
像所有家长一样,她这两天专门请了假陪伴着陶不染。
陶不染觉得有点烦,但是心上的一块软肉被挠得发痒,这是第一次有家人如此重视自己。
高考一结束,陶不染就去找到了高利贷的强哥。
新开的夜总会在闹市区,这位置就注定了它的档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陶不染穿过几条小商业街,站定在一座牌子闪着彩灯的三层建筑前。
“嘉年华休闲会所。”陶不染轻轻念了句那名字,迈步走了进去。
门堂的人看他眼生拦了一下。
陶不染弹开门童的手,“强哥叫来抵债的。”
他说的这么直接,门童反倒愣了愣,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确认。
陶不染耐心的等着,之前托纹身男带过话,那人吃那么大的亏,必然会跑来告一状的。
果不其然,那边话刚落没一会儿,就从里面走出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看上去像打手之流的,领头那人是个大胡子,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
“你是秦好意?!”大胡子走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就是你把阿文那家伙揍进医院的?”
阿文应该就是纹身男,陶不染想,没说话。
那人绕着他转了转,“长得确实不错,你跟阿文怎么说来着?”
他偏着头想了想,“听说你对会所的经营方式有想法,打算凭一己之力让会所的盈利滚上一轮?”
这话陶不染没说,但是总体方向一致,数据不对,显然对方想先给他下个套。
陶不染心底有数,笑了笑,“你就是强哥吧?!”
大胡子吐出一口大大的眼圈,斜倪着他,“你敢单枪匹马的来,勇气可嘉,不过,小伙子,你家欠我的钱还没清,然后你还伤了我的人,报警囚了我兄弟……”
他微微顿了顿,眼底透着寒意,“我托关系捞人,开销也不小,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说说吧,你想怎么死?”
虽然大胡子没有明确回答他的问题,但是陶不染一听他的话意,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不慌不忙,“因循守旧,服务滞后,设施老套,嘉年华休闲会所就这名就劝退一堆金主了。”
陶不染轻轻笑了笑,“在这不断推陈出新的信息流时代,没有新的创意吸引眼球,又没有足够强大的人脉背景……我若记得不错,新一轮的换届选举开始了,安阳这里又要换血了。”
他点到即止,眼看着大胡子强哥的脸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他处变不惊,“现在也就看着这会所所用在是自有房,省了一大把的开销,不然……”
强哥静静地看着他,随后退开了一步。
生意谈判,陶不染游刃有余,经营之道,他更是了熟于心,上一世虽然最后败于祝寒之手,但是也算是多累积了一份经验。
夜色浓郁,星光璀璨照亮了来时的路,陶不染从会所悠然的走了出来。
明天开始,他来嘉年华上班,薪资日结,如果拉动会所的业绩有五个点的提成,拉的多就得得多。
陶不染抬头看了眼月色,忍不住失笑感叹,好新奇的人生。
高考结束就像是迈入成人世界的一道门槛,家长默认了孩子的长大,不再横加干涉更多。孩子们就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工程,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释放,开始了放纵。
等待放榜的日子,秦秋荔忙碌于工作,像许多家长一样,他也放松了对陶不染的管制。
陶不染也开始了每天穿梭于夜总会的捞钱生活,他改革了服务制度,有别于普通的陪伴,还提供夜间蒙面倾听服务。
浮华世界,白天装够了的精英人士想要一个释放的空间,圈外陌生人的“倾听”成了情绪缓和的一种方式,如果倾听师还能更好的排解这些人的烦恼,那么这种精神层面的依赖会让提供这项服务的人员成为不可或缺的精神粮食。
习惯,是很难改变和替代的。
好的倾听师,开导者能够带活一整个会所。
当然,这对服务者的要求必然很高,一言不对就会引起倾诉者的抗拒和反感。
而且,还要充分了解金主的性格才能给予更契合的回应。
陶不染上了三天班,以色侍人陪了两波客人,收入一般。
最后一天当了一天的倾听者,倒是得了不小的一笔小费。
他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转了一笔给陶弃,还了欠款。
另外给秦秋荔买了套连衣裙,又给祝寒选了一条领带。
他很期待祝寒系上领带,又由自己亲自拽着领带抵在墙上……
陶不染想着那人仅着一根领带的样子就觉得血血脉偾张,人果然是**熏心的动物。
陶不染是典型的行动派,刚想完就真的就打算去找那人,结果脑子里寻了一圈才发现,他竟是连那人真实住址都不知道。
军·区大院祝寒八百年不回一次,他俩每一次的遇见好像都是祝寒来找自己。
陶不染拧了眉,打开手机一搜索医院看诊医生,发现了祝寒的班次。
看来……还真的只能去医院了。
祝寒虽然手还没好全实,但科室人少,病人多,他还是排了班。
一上午看了四十多人了,他摁下桌面按钮,语音播报器开始播报:“请46号秦好意到3号诊室就诊……”
一开始他没怎么留意,在播报器说到第三遍时他才反应过来。
秦好意?
当那人坐到自己面前时,他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公事公办的问,“什么问题?”
陶不染朝着他笑:“祝医生,好久不见,我心依旧啊!”
“我这不治花痴病。”祝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门在后方,谢谢!”
“祝医生,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陶不染,“我还没看诊完……”
“秦好意,现在是工作时间。”祝寒脸色冷寒,“你多耽误五分钟就会有一个病人看不了病。”
“我就在这等你下班。”陶不染耸耸肩,“你继续看诊。”
祝寒指指后面的门,态度坚决。
陶不染起身走了出去,他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只是为了露个脸。
他就坐在门外椅子上等着,反正祝寒也只看早上的诊。
陶不染晚上兼职,白天补觉,今天则是直接下了班回家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赶来了医院,原本不觉得有啥,这一坐下神经就松懈了下来,不断改变的叫号声突然成了催眠曲,听着听着便合上了眼。
祝寒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简单收拾完才走出门。
因为是中午了,空旷的走廊只有陶不染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头微微的靠在墙上,额前的碎发落了下来刚好搭在半只阖着的眼上,眼下一片青黑,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睡得安然恬静。
普通人夏天都会晒黑几度,可这个人却好像又白了几分,有点不正常的苍白气。
陶不染刚刚进来的时候,祝寒就看出了他的问题。
人卧血归于肝,这人这几日必然熬夜了,以至于肝气受损,导致营养物质代谢障碍,有些贫血了。
高考也结束了,祝寒觉得这人必然不是因为成绩没下来紧张导致的睡眠不好。
祝寒静静地看了几秒,走过去拍醒了陶不染,“喂。”
陶不染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底一片朦胧,像隔着一层雾气,缓了半晌才微微扬了扬唇,“下班了?”
“走吧!”祝寒看他一眼,率先转过身迈开了步子。
陶不染也没问,起身跟上,放在包里的手紧了紧领带的包装盒。